“喝喝——”
“滿上,都滿上——”
“干——”
東城城外,宋軍大營。今天上午又是十車美酒送入到了軍前。這已
經不是第一次了。
自從七日前開始到現在,每天的上午、下午都會各有一批美酒送到
軍中,讓馮恩江等開懷暢飲。
酒水來自山多水清的東安郡,那里泉水甘冽,是周邊地界里有名的
佳釀之地。而使車馬送來美酒的人,不是別的,正式祝彪。
一天二十車酒,分到全軍千人口中,自然是不能全都盡興的,
但也可以都沾一沾酒氣。
當然,馮恩江、吳伯牛這些人就不只是沾一沾酒氣了。似乎每天他
們都在敞開了的喝。“也不知道大帥這法子管用不管用?真能把城里的
武開山那龜孫,忽悠出來?”卻是祝彪在打贏了高明之戰后,將裴侖等
人的首級、鎧甲、將旗送到吳伯牛軍中時,就如此安排他們,定下了三
國演義里張飛敗張郃之計!
每日暢快的來喝,馮恩江醉后就至東城城下,對著城頭破口大罵。
這樣的戲已經做了七天了。滿飲了一碗好酒,馮恩江暢快的大笑。
這幾天里他是每每‘醉酒叫罵’,可人醉心不醉。一直都在細細觀察著
城頭太子軍的士氣軍容的。
從第一天見到裴侖等人首級、將旗后那如喪考妣,心若死灰的頹廢
不振樣兒后,逐漸到昨日對自己怒目而視,如看殺父仇人一般,馮恩江
就知道,這火燒的差不多了。
馮恩江現在唯一不敢斷定的就是,屬烏龜的武開山,會不會真的有
膽殺出城來!!!
“祝帥使得好計策,料想這幾日來的作為,必能取信那武開山。”
吳伯牛自己涮了一碗酒,向馮恩江敬道:“不是今日便是明日,破敵在
望,俺先敬馮兄一碗酒。”
“來,喝,都喝。”馮恩江內力上去后酒量也變得大很多了,非一
般人可比。雖然重任在身他心中有個度量,可只要不是真醉卻也當得。
頭幾碗酒輕松下肚是丁點不成問題,再說了這還是吳伯牛敬的一碗酒,
怎能不喝?當即拎起案上放置的酒壇滿滿到了一碗,“干了——”端起
來就是盡飲。
一壇酒轉眼間就去了一半,馮恩江、吳伯牛吃得盡興,也都曉得輕
重,到了這個時分也就都放下了酒碗,歇了酒宴。
下午,再是十車好酒送到。醉醺醺站都站不穩的馮恩江又一次來到
東城城下,對著城頭破口大罵。為了能更好的刺激武開山,馮恩江在城
下還喝起了酒來,并令兩個軍中小卒角抵于前。
“宋賊欺我太甚!”武開山在城頭上看得清楚,狠狠地一拍城垛。
馮恩江這般囂張,那真的是徹徹底底的無視自己了。
“將軍,鼓樂齊備。”這時手下一校尉快步走到武開山跟前稟道。
頭都沒回,武開山怒聲問道:“做什么?”鼓樂齊備,這時候能有
什么用?全副心思都在盤算上的武開山,儼然已經是忘了準備鼓樂是他
親口下的命令。
校尉一愣,“不是將軍命令每日此時旗鼓奏樂,給馮恩江助酒興的
么?”但看到武開山望向城外那雙殺氣側漏的眼睛,他知道必是武開山
在全身心的盤算事情,一時沒反應過來。
果然,就見武開山眉宇輕皺了一下,雙眼閉了片刻。再睜開時已經
是飽含神光,“免了。”心中滿是殺意的武開山今天實在沒心思再去調
戲馮恩江。還有什么好做的?
說到底也是因為不敢出戰,怕了對方。否則旗鼓奏樂就該是戰場上
兩軍對壘的時候了。
校尉得了確信,返身揮手退下了鼓樂手。“哎!”正要也退下時,
武開山突然又開口叫住了他,嚴聲吩咐道:“你速去選派精干細作數人
,換上宋軍衣飾,轉入宋軍營寨小心打探……”
“是,屬下這就去準備。”
武開山心頭千百個念頭轉過,最終想到了這個比較冒險的法子來一
試真偽。如果宋軍將軍真是這么完全的藐視自己,每每喝的伶仃大醉,
那七天時間下來了,宋營的戒備也就該松懈的跟勾欄女子的腰帶一樣,
一扯就開。上梁不正下梁歪么,這是肯定的。
而如果宋營的戒備依舊縝密嚴實,那這幾天中馮恩江如此表現,就
是在給自己下套,就是在騙自己。
武開山目光炯炯的注視著馮恩江,他是真心的希望宋軍能松懈來,
馮恩江不是在騙自己,如此也好讓他一雪前恥。
黃昏日落,馮恩江打道回營。與吳伯牛湊到一塊商量道,“武開山
什么時候露頭,你我都說不準,今夜、明日、后天皆有可能。你我不可
不防。”于是吳伯牛引五千人埋伏寨外,馮恩江領余兵警備營中。約定
好動手的信號,旦聽到營寨起了殺聲,吳伯牛便引軍殺向武開山后隊,
堵其歸路。
“將軍有令:軍前難有如此佳釀,眾軍只管盡興痛飲一醉方休,武
開山早給咱們嚇破了膽子,東城城里盡是酒囊飯袋,是不敢出來一戰的
宋軍正因為是擴充速度太快,所以祝彪定下的軍規軍制極是嚴正,
每一伍每一什之間士卒都熟悉異常,飲酒之時也是按什為編制分發的,
冒不天的多出幾個人來,很快就引起了士兵的注意。
不多時這個消息就傳到了馮恩江、吳伯牛耳中。
“正好用他們一用。”吳伯牛聽了哈哈一笑,當即使人傳出了前一
番話來。一頭扎進宋軍營中的那幾個探子可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還
在自以為得計,探聽到了虛實。是以在暢飲了一番后,拍拍屁股裝作不
經意的溜出了大營。卻不知曉,在他們身后,每個人都有好幾個軍中健
卒給盯著呢。
“報將軍,宋營內外松懈,士無警惕。小的們進營中時候,吳伯牛
還正傳令全營狂飲作樂,一應中上軍官皆抱酒飲醉,全軍上下無絲毫戰
心,更無丁點的防備。”
聽了幾名細作的回報后,武開山是又氣又樂,樂馮恩江、吳伯牛一
介莽夫不知兵戰,氣他把自己視若無物,毫不放在欣賞,滿臉上都擰起
了猙獰的笑,“馮恩江、吳伯牛,爾等死期到了——”
當夜,等到子時過后,武開山乘著月色微明,引軍從西城門而出,
徑到宋軍營寨前。整座軍營寂靜,轅門處有幾個抱槍睡的死死的士兵,
武開山于轅門外遙望中軍大帳,全營唯獨那里大明燈燭,似正在飲酒。
武開山當即命人搬開鹿角柵欄,箭弩無聲,將那幾個睡著的宋軍哨
兵射殺,悄悄打開了轅門,這才大喊一聲,軍后擂鼓為助,五千太子軍
直搶殺入中軍來。
武開山策馬直取中軍大帳,百步距離奔到,卻還不見中軍帳里有任
何反應,心中不由得一跳,驟馬趕到大帳,仔細一瞧卻全是草人。
武開山大駭,心知中計,急勒馬回時,就見帳后連連戰鼓聲響起,
一員將當先打馬殺出,攔住了去路。
此將睜圓環眼,聲如巨雷,可不正是馮恩江。武開山心中自叫苦,
見馮恩江挺槍躍馬直取自己而來,只得忍著懼怕接上。兩人就在這火光
中戰到十多個回合,武開山不是對手,見滿營喊殺聲越來越高,心中就
越來越怕。挨了馮恩江一槍戳在肋下,自己撥馬就回。
今夜事已不可為,早走早脫身為妙。
武子休在后隊督兵,見大軍中計,心中大驚的同時更擔心父親的安
危,當下還要領兵繼續往營內壓去。結果這時吳伯牛引兵殺出,襲了太
子軍的尾巴,五千太子軍被包餃子一樣前后包夾在了一起。
等到武子休在亂軍中尋到受傷的武開山之后,他們的退路已經被吳
伯牛給封的死死地了。宋軍前后圍殺,士氣低落的太子軍不時的就有器
械歸降者。武家父子就是想整兵大戰一場也做不到,人心散了,那里還
會有人乖乖的聽令。
“父親速走,孩兒于您殺出一條路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武
子休很有果斷,當下就要護著老爹走脫出去,而至于這些亂兵,不要也
當想走又哪里會那么容易。武子休的突擊很快就引起了吳伯牛的注
意,當下提刀迎殺了過來。武子休全力糾纏著吳伯牛,給了武開山脫身
的機會。
“父親先走——”武子休高聲大喊著。可武開山知道,自己走了后
孩子還那里走的脫?
“跟我走——”百轉念頭在心間閃過,武開山看著奮戰中的武子休
一眼,含淚撒馬奔東城而去。
刀來槍往戰了三四十個回合,武子休被吳伯牛一記攔腰橫掃打落了
馬下。周邊健卒涌上,當即就綁了住。
自此忙活了半夜,出城的五千太子軍盡數被殲,守城主將武開山之
子武子休和左軍校尉周蘭被俘,其余兵將死傷者不過一兩成,絕大多數
的人都是主動棄械而降。只有百十人趁著黑夜模糊,好運的逃出了包圍
圈里。
“獨子不保,苗裔斷絕。”聽聞了敗兵見聞,等了一夜的武開山,
最終沒盼來奇跡的發生。武子休到天明也沒見人影,的的確確是被擒了。
第二天上午,于宋軍約定好時間,武開山洞開城門,放宋軍入城,
三千城內的守軍一刀未出,全數盡降!
至此,東城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