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孫仙洲廢物。就是兩萬頭豬在天河山要道堵著,也夠宋軍抓兩天的了。他竟然不到半天時間就一敗涂地,丟的干干凈凈!”
“啪!啪啦——”
華巍又驚又怒,又氣又急,內心里更有一種恐懼。如果真讓宋軍在萬州橫行一場,即使最后剿滅了他們,對晉王對朝廷的影響也是重大的,這個責任誰來負?他想來想去都覺得自己是最好的頂罪羊!
那可是會沒命的啊,如何不讓華巍氣怒之中更加驚駭懼怕。
“追,追!全軍速行——”
“嘩啦啦……”此刻萬州晉王府里也響起了一連串的物件瓷器摔打聲,姬綱有種氣瘋的感覺,一個要死的冢中枯骨還照著自己心臟給了自己一刀,五萬宋軍就要殺進萬州?這簡直就是八十老娘被孩兒蹦到。
“啪……”又一個瓷器遭了秧。
“告訴鄭國雄,要讓我在萬安城外見到宋軍的影子,他兵馬都督的位置就甭干了,都是廢物——”
“諾!”
萬州州治萬安郡城,鄭國雄臉色僵硬的接下命令,心里一千個一萬個詛咒送給了華巍。該死的混蛋,如果不是他粗心大意,自己怎么會被大王下這樣的‘軍令狀’!
“告訴華巍,我在萬安郡西堵住宋軍,如果他還到不了,自己先去抹脖子,老子隨后來找他一塊上路——”
“還愣著干嘛,去啊——”
“遵命,都督……”
“廢物,都他娘的廢物——”
五日后。宋軍攻泰煦不克,后背華巍軍到,遂退而走。
見到鄭國雄的時候華巍都哭了,擔心的一路子,總算保住自己這顆腦袋了。
而看著哭的稀里嘩啦的華巍,鄭國雄也感慨良多。他手下可調動的兵力只有一萬人,在泰煦多處設伏阻擊,說實話他也沒幾分把握就能擋住宋軍的攻勢。現在成功了,自己心里頭也一塊大石頭落地啊。
“殺了祝彪,滅了宋軍——”
良久,華巍、鄭國雄二人冷靜了下來,四目相對,二將內心里對祝彪對宋軍那刻骨銘心的仇恨,油然迸發。
“殺——”
兩軍相合近十萬兵馬,揮師向著逃去萬州東南的宋軍追去。
“祝帥神算,那些俘兵夜里果然逃走了甚多。”
宋軍敗走泰煦的當天晚上,黑夜中不知道多少人悄悄消失在了宋軍營寨中。第二天天亮,劉卓卻一臉笑容和恭維的在祝彪帳里這樣對祝彪說道。上千人的逃走,似乎絲毫都沒讓劉卓氣惱。
祝彪不感意外,這些俘兵就是墻頭草,一點對宋軍的忠誠都沒有。如果自己帶領著他們能一直打勝仗,打著打著打出來了凝聚力,就像他之前帶著殺進東朗關的那支部隊一樣,也就跟宋軍一條心了。
但現在的問題是祝彪敗了,而且敗得地方還是在晉軍的老巢萬州,他們逃去的方向更是朝廷的地盤泗州,這種‘絕境’情況下你還能期望著俘兵們繼續跟著祝彪干嗎?
“吩咐下去,晨起造飯,減一萬人的灶!”
如此兩日后,七八千人的俘兵幾乎逃去一空,算上他們在天河山、泰煦的傷亡,近萬人的俘兵眼下已經全部報銷了。
追隨在宋軍屁股后面的鄭國雄、華巍二將都是老行武了,怎么不足以宋軍宿營留下的灶口,而且三日的追擊中,他們早就捕獲到了兩三千的宋軍逃兵。從這些人口中晉軍也得知到,宋軍敗走泰煦的當天夜里就已經出現大面積士兵逃亡了,隨后的兩日里更是越演越烈,不僅晚上有逃兵連白天都有逃匿者了,不少部曲十去,有的更是空無一人。
“哈哈哈,哈哈哈……”鄭國雄、華巍仰天大笑,他們身后的晉軍將校也是暢快淋漓,還有什么比這更能讓他們高興地呢?
祝彪這個曾經把他們逼入絕地的死敵,現在竟然連部隊都控制不住,大面積的軍中逃亡,才三兩天的時間,所謂的十萬大軍統帥就只剩下兩萬人馬了。
“都督,祝逆先覆朝廷北線大軍,后為禍邢、萬兩州,使得小弟在開州北線的功勞付之東流去,如果讓他們逃入泗州被殲,我晉軍的臉面就跟朝廷軍差不離了,咱們大王的面上需不好看啊。”
這是華巍的恥辱,他萬分的想將祝彪覆滅在自己手中。近一步覆滅在萬州境內,如此也好讓晉王對他消消氣。
鄭國雄點頭,華巍之言有理,雖然其中有一點自我的小心思,但大體意思不差。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爭斗。而用祝彪前世世界紅朝太祖的話說——黨內無派千奇百怪。而有派別就有碾壓傾軋!
晉王是當今皇上的鐵桿小弟,可當今皇上并不是只有晉王一個鐵桿小弟。鐵桿小弟和鐵桿小弟之間也是有爭斗的,就比如鄭國雄、華巍他們與神都京師內的那些武將、貴胄子弟間的競爭,就好比晉軍與禁軍之間的對比競爭。
先前裴侖在開州南線的全軍覆沒,接著泗州軍覆沒和全州軍的大敗,無疑就極為耀眼的襯托出了晉軍在開州北線的輝煌。這一局晉軍勝過了禁軍也勝過了其他州郡軍,華巍為代表的晉軍將領也暫時對神都京師里的禁軍武將和貴胄子弟領先了頭籌。
可這接下來祝彪的不安道理出牌,一下子就把晉軍晉將抽落下凡塵了。這樣的對比會明顯給皇上一個信號,不是晉軍晉將有多能干,而只是他們沒有先遇到厲害人物。不然,他們的下場也跟裴侖沒什么兩樣。
這絕不是晉王可以接受的,也絕不是華巍、鄭國雄等人可以接受的。所以華巍提議將祝彪殘部全殲在萬州境內,鄭國雄首先就第一個舉雙手雙腳贊成。
“老弟,我愿于你一支輕兵,連夜疾馳,急追祝彪。你可敢否?”
十萬晉軍的主力是華巍軍,但跟鄭國雄聯合起來之后,主導權就順理成章的落入鄭國雄手中。他才是整個晉軍的兵馬都督啊,晉王手下的第一大將,華巍只是其下一重將,哪里敢越居鄭國雄頭上。
“有什么不敢的。都督不說,末將也正要向都督請命呢。”華巍精神一震,宋軍三日逃散過半,可想而知其內剩存的兩萬軍是多么的士氣低靡,斗志低下。華巍感覺這個時候己軍若是能追上宋軍,都不用打,直接一吆喝,兩萬男兒齊解甲,都不是不可能。
“都督,宋軍三日內軍士逃匿大半,軍中必然混亂不堪,士氣低落至極。末將愿請令一支輕兵,疾馳追逐,必一戰而克之,擒殺那祝彪賊子,一雪前恥,一泄末將心頭之恨。”
“好。老弟親自出馬,本都督放一萬個心。我于你軍中全部騎軍,再加一萬精銳步甲,輕裝上陣,連夜急行。”
“謝都督。末將領命!”華巍知道鄭國雄這是給他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抱拳沖著鄭國雄重重一拜,轉身氣勢洶洶的離開去。
銅盆嶺。
祝彪立在山嶺上俯視而下,“真是個殺人埋尸的好地方!”
兩側猶如盆沿一樣的圓弧,中間狹著一塊平地,卻可惜的盡在左右兩側山嶺的箭弩覆蓋之下。因為這并不是一個多么廣大的地方,銅盆嶺底部最寬闊的地方也只是二百步長短,半里只多些。
“祝帥。晉軍今夜真會追到么?”劉卓心中有些忐忑。他并不擔心此戰己軍的勝負,祝彪使出了這樣的惑敵誘敵之計,簡直是直接把敵人邁進坑里,十層勝算先扒走了九成。
可他擔心晉軍會不會今夜就追來,為什么不是明夜或者后夜?為什么不是昨夜或者是前夜?
劉卓心里沒譜。
“他們今夜當然會追來,因為咱們明個就能跑去泗州了。如果你是鄭國雄、華巍,你甘心把到手的功勞拱手讓給泗州軍嗎?”
劉卓恍然大悟。自己看到了‘兵力漸少’這一面,卻沒看到‘功利得失’這另一面。
“哈哈,那今夜劉卓就凈等著晉賊送上門來了。被追了三日,可得好好出口惡氣了。”
軍中策馬都行到銅盆嶺東口空曠地留著,所有的弓弩手埋伏于銅盆嶺兩側山嶺上,陳安領一營兵堵住出口,張鶴、吳伯牛領各自本部營兵扎住口袋,剩余兵力也埋伏于銅盆嶺的兩側。
“砍幾顆大樹給我放倒在路上,再在樹干上面留下字跡,晉賊兵敗于此也。
傳令所有弓弩手,待到夜里晉軍追兵行到,有火把亮于樹前時候,萬箭齊發,千弩齊射——”
圍魏救趙的戲碼,做,祝彪就要做的十足。而且這種把戲,做足了得話是很有傳奇色彩的。別的不多言,至少于祝彪個人聲望的提升和名氣的傳播,有著絕大的動力。
誰都喜歡傳奇一些,而不是平淡無奇不是。
“可惜這年頭有內力了,弓弩齊射都不怕。不然非待寫個華巍死于此地不可!”祝彪心里還略有些遺憾。萬箭齊發對于一般人而言是足夠要命的了,可是對付華巍卻不見得能要了命。
而至于說為什么是華巍而不是鄭國雄,這就是身份決定的了。后者畢竟是兵馬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