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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德勝與晉軍司馬的搏殺,只不過是這戰場上的一個小小縮影罷了,并沒有什么實際用意。因為與丁德勝始終處于下風的態勢正好相反,戰場上的宋軍上下戰力驚人,對比沖進來的晉軍騎兵在人數上也占據著優勢,白刃戰開啟之后,他們背后更還有連弩兵的單個點射,戰局的勝面是始終都牢牢掌控在宋軍一方。
即便是張邊軍破釜沉舟的全軍三面殺上,吳伯牛也并不見困難地頂了下來。
“混蛋!混賬!”帶兵終于趕到的沈萬山看著廝殺正烈的戰場,真氣的只想破口大罵。張邊軍搶功的吃相也太難看了。
“殺!跟我殺――”
吳伯牛性格上的悍勇是不用質疑的,在張邊軍把手下的部隊全部壓上來之后,他立刻就帶領著身后的二百親兵殺上了最危急的轅門正面,如一塊巨大堅硬的礁石矗立在晉軍騎兵所組成的汪洋洪流之前,任其激流回蕩我自巋然不動。
一柄大斧上下翻飛,迎面沖來的晉軍騎兵無不是命喪當場。沒有指揮,沒有口號,只有奮不顧身,以身作則。吳伯牛的廝殺在前,就已然是給本部全體將士最好的激勵了。
“殺呀,弟兄們堵住缺口。”丁德勝同樣在高呼酣戰,在隨后的晉軍騎兵沖進轅門并向左右兩側延伸的時候,他也把手中所有的兵力都派了出去,剩下要做的就是身先士卒沖殺在第一線,讓所有的士兵都看得到自己的身影。
宋兵、晉軍,雙方戰士的尸體鋪滿了馬車前的整片空地,還有那一匹匹死去的戰馬,殷紅的鮮血浸染著大地。以至于倒下的尸身成了阻擋晉軍騎兵繼續前進的絆腳石,堵住了狂風巨浪的沖擊。退潮處一地鮮血中留下的是成百上千具兩軍殘缺不全的尸體,重傷者的呻吟、傷殘的戰馬哀鳴,及零亂一地被大刀斬斷的還在冒血地斷馬蹄
見轅門正面的同袍以身子堵住了晉軍鐵騎這看來銳不可當的沖鋒,中軍陣中猛然爆出一片聲震天地的歡呼。左翼的胡濟,右翼兼后衛的閻淮笠,雖然看不到轅門的具體情況。但聽到中軍同袍的歡呼聲,自然明白是轅門正面頂住了考驗,也忍不住忘情的一呼。
左右翼兩側的晉軍騎軍沖鋒的陣形隨著宋軍的歡呼聲響起不由得為之一窒,騎兵。尤其是這樣已經將士氣、沖擊力激到橫峰的陷陣騎兵,其最可怕的不是纏斗,而是第一波勢不可催的沖擊,這種沖擊的威力不僅在于殺傷,更在于那股令對手膽寒的氣勢。和被沖破陣型后隨之帶來的混亂。
轅門正面戰場一片平坦,所以當那里的宋兵阻擋下了晉軍騎兵這第一波的沖擊后,那給其余宋兵帶來的鼓舞是顯而易見的。且地形上的限制也使得晉軍鐵騎隨后再難起沖陣,吳伯牛、丁德勝這里擋住了這次,就給自己贏得了貼身亂戰的機會,并且他們還有連弩兵做幫手。
接連幾次震天的呼聲后,轅門正面。左右兩翼,張邊軍部的第一次全面進攻被完全瓦解了,營盤依舊牢牢的掌控在宋軍手中。
沈萬山一腳摻了進來,并且靠著自己的實力當仁不讓的成為了主導一方。張邊軍臉色陰沉的猶似要下雨的烏云。可又能怎么辦?事實決定一qiē。他的搶功失敗了,一敗涂地,損失嚴zhòng的張邊軍已經沒信心吃下營內的這部宋軍了,也沒力量來阻擋沈萬山一腳的橫插進來。
萬馬奔騰。就在張邊軍部徹底退下剛不久的時候,沈萬山部的進攻展開了!
在轅門正面沈萬山一舉投入進去了三千鐵騎。三千晉軍騎兵縱馬如飛的疾馳而來,每三百為一隊,分作十道波浪,直沖轅門。
“列陣!”吳伯牛、丁德勝同時高聲喊叫起,馬車防線已經不足為持,能夠依舊信任的只有宋軍將士的須肉。
隊伍中的重傷員被送到后方中軍處,輕傷員則不下火線,連同轅門處余下的各部曲軍士,盾牌手列前,長槍大刀者在后,刀斧手再在后,拱衛著轅門缺口排列出了五層隊列,死死的堵住轅門。
近了,更近了,隨著馬蹄聲的越來越近,隨著箭矢的再一次停住。吳伯牛臉色鎮靜如常,當敵騎的第一只馬蹄將要踏進營寨大門的時刻,高高舉起手中大刀斷然喝聲,“下蹲,起槍,砍馬蹄――”
如此緊張的時刻,生死存亡的重壓之下,便是這里的宋兵都是經歷過幾番沙場廝殺的老兵,許多人也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手中的大刀長槍,腦子里近乎一片空白。隨著吳伯牛的這一聲大喊,環繞在他周邊的千多將士幾乎是立刻反射性的依命行事,他們腦子都空白了,就更好更及時的執行命令了。同時,一排排弩矢透過宋軍陣列的縫隙穿梭而出。
一排排晉軍騎兵倒在了地上,但后者踏著前者繼續沖鋒繼續前進。
一股如海嘯山崩般的巨力傳來,頂在最前列的刀牌手紛紛被疾馳的健馬撞中,不少人被當場撞的噴血而死,接近半數的刀牌手就在這一刻淹沒在了戰馬的鐵蹄下,被狂沖而來的馬蹄踏成一灘灘肉泥。僅此一撞之力,丁德勝部就是再遭重創!
“殺呀,弟兄們堵住缺口。”吳伯牛立刻帶領親兵殺上,大斧、長槍閃耀中,百余親兵奮勇而上。
雁翎刀在混亂的形侍下砍殺起來絕對是一刀一個腦袋,毫無拖泥帶水的,這樣的戰刀砍腦袋有效。砍敵人馬腿,尤其是狂奔而來帶著巨大沖力的馬腿更為有效。雖然這樣做的結果十有八、九是自己也被戰馬巨大的沖力給震死,但馬上的晉軍騎兵同樣也絕不會好受,疾沖的戰馬突然倒地,馬背上的騎兵必然要被巨大的慣力給摔費出,配合著后面一桿桿斜傾的長槍,此法門就像一座堅固的石墻一樣,在這一波撞擊給轅門宋兵帶來小百人傷亡的同時,晉軍騎兵也同樣有二百多人應聲而落馬。一個個重重的砸在人身上、地上的同時,口中是鮮血噴出,眼見難活。再算上之前被連弩兵所射殺的晉軍騎兵,這第一波敵騎傷亡也有了半千之數。
亂戰,劇烈的沖撞之后,轅門內的廝殺就變成了百分之百的混亂,目標在望的晉軍陷陣鐵騎早已雙眼充血。而緊張已久,在剛才的沖擊中活下來的宋軍將士站在血水死尸堆中也掀起了歇斯底里的瘋狂。兩邊都陷入瘋狂狀態的將士在血水尸堆中徹底還原成了人性野獸,狂叫著、嘶吼著展開了最為慘烈的貼身肉搏。
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又再次面臨著九死一生之局,如此大起大落的刺激。宋晉兩邊士兵神經都無法再保持冷靜。
驚狂的人是很可怕的,殺,殺,殺!他們的腦袋里全是沖天的殺意,嗜血的暴虐,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
戰爭扭曲人性的功能在這一刻展現的淋漓盡致,一邊是人形的野獸,一邊是嗜血的瘋狂,慘烈的廝殺就在他們之間展開,用刀、用槍、用頭、有手,甚至是用已經死去了的袍澤的遺體。沒有什么不能做為武器,在殺意的支配下什么都要給‘殺’字讓路。
沒有理性,沒有痛感,只要一息尚存就向敵人撲過去。在這個小小的空地上,晉軍騎兵展示了他們的彪悍勇賁,而宋軍將士也將決死的信念化為瘋狂的動力,爆出了記練場上永遠練不出來的彪悍戰力。兩邊軍隊每向前邁進一步,腳下都要淋漓著滴灑不斷地鮮血,有自己地,也有敵人的。
憑借士兵猛烈的爆發,三千晉軍騎兵的腳步被牢牢焊死在了轅門內五十步遠的間距內。
純紫色也好,紫色黃邊也罷,全在彼此的鮮血中化作耀眼的赤紅。
廝殺慘烈,血煞之氣直貫云霄。
沈萬山的臉色變得無比的難看,己軍占盡優勢的進攻竟然打成了這副樣子。突然他狠狠地瞪了張邊軍一眼,此賊可惡,已經吃了大虧,竟然不吭不響,等著自己也被很坑一下。其心可誅也!
但沈萬山這時候再是痛罵,也改變不了自己已經落坑的事實。他的心淋淋滴血,這一戰下來自己要損失多少人馬啊!
人力有時而窮,盡管吳伯牛、丁德勝等已足夠拼命,但人數上的劣勢和先戰一場的消耗,使他們無法繼續確保防線的穩固。慢慢的,沖破防線的晉軍騎兵多了起來。
并且一個個都吼著早就沙啞的再也發不出什么聲音的喉嚨,舉刀向著中營的宋軍大旗處沖去。
當然,有三百連弩兵護衛,這些沖破了宋兵阻擋殺奔中營的晉軍騎兵只是撲火的飛蛾,自尋死路。但本來固定在轅門內五十步范圍里的戰線在慢慢的向后退縮,卻是絕對的一個事實。
“射,給我射!”從沒有一次,竇苗會想到自己也有抱怨連弩機匣的一天,為什么箭匣只能裝三支弩矢而不是五、十支。伴隨著前軍防線的漏洞愈多,越來越多的晉軍騎兵突殺了出來。不知什么時候,作為三百連弩兵軍侯的竇苗,越來越手忙腳亂,越來越左支右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