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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陽。
“祝帥!”劉卓來到祝彪身邊,低聲說道,“各部都已準備妥當!只等著您一聲令下了。”
此時的資陽西城墻,幾乎所有城垛都已經被打平了的西城墻,已經擠滿了至少三千的士卒,一具具云梯,一根根韁繩也都準備妥當。城門洞處更是只留著了一層沙袋壘起來的遮掩,只需要城上一聲令下,頃刻里就會被堵滿了整個城門洞的宋軍步甲給推平。
祝彪收回了投放在戰場上的目光,晉軍的將旗已經進入軍寨中了,是時候了。
“出城――”
一聲令下,打槍的不要,悄悄地干活。
祝彪他自己也鷹隼一樣在城墻上疾飛而下,百步遠的距離,只兩個起落人就臨到了上頭。白骨劍出鞘,劍氣穿空,幾個潛伏在那里的晉軍探馬還來不及吭一聲,就被劍氣點碎了心脈。
一具具云梯從城頭放到了城外,一條條韁繩從城頭上垂下到城外,螞蟻樣的宋軍步甲在城頭攀援而下,墜繩而落。更有二次洞開的城門,滾滾黑龍一樣的宋軍戰士從中魚貫而出。
“報,報將軍,宋軍出城……”驚恐的急報聲響徹在正喊打喊殺,眼看著勝利在望的沈萬山耳中。
就像要‘提槍上馬’之際被一盆冰水淋頭,沈萬山寶槍頓時萎了。驚愣瞬間后,他滿腦子的戰功都飛到了九霄云天外,扭頭看著已經結成了隊列的宋軍正黑壓壓的向自己開來,沈萬山真驚怒交加。
“退出去,趙耀元,你的人立刻退出去。給我擋住宋賊――”指著兵馬拉在最后的一個軍司馬,沈萬山焦急的下著令。
趙耀元一臉的苦笑。隊伍早已經亂了,這個時候想要退出去,整隊反壓宋軍,完全是不可能嘛。鄭國雄扎的大營距離資陽城可還不到四里路呢。
而實際上則不用沈萬山在這里叫嚎,轅門附近的晉軍騎兵聽到身后的動靜后,反射性的就紛紛勒馬退出了軍營。
但是接下去他們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是加入后衛部隊中?可后衛部隊只有強強兩千騎,這點兵力在這樣的空間里,怎么可能擋得住宋軍?自己加入進去,那不是找死嗎?
可不加入后衛部隊又能干什么呢?
總不能看著后衛部隊與宋軍搏命拼殺。自己動也不動吧?
“弟兄們,跟我殺――”
晉軍領兵騎都尉把手中的畫戟一揚,大聲喝令著手下的兩千騎兵。沖鋒,必須立刻反壓過去!不能再等將軍的命令了。
“嗚嗚嗚……”蒼涼地牛角號聲悠然響起,黑壓壓地晉軍騎兵。就像一片快移動的烏云。漫卷過空間滾滾而來。雷鳴樣的馬蹄奔踏聲,滾滾狼煙漸揚漸起,天地之間充塞著今人窒息地肅殺。
短短的距離迅速在縮短著,祝彪放眼望去,迎面入眼來,看見的盡是馬頭攢動、人聲鼎沸,仿佛天地間除了晉軍的騎兵還是晉軍的騎兵。再也沒有他物了。
宋軍一千刀牌手頂在最前,隨后是整整一千五百人的連弩兵,且如此大數量還并不是宋軍陣營中所有的連弩兵數量,這個數目只是占據了連弩兵總數的一半而已。
晉軍騎兵滾滾壓來。刀牌手巋然不動。連弩兵更是視眼前晉軍鐵騎為無物。他們再奔放狂野又如何?馬上就要死的人了。
“預備――”領隊軍司馬拔出了腰間的佩刀,火把的光亮下雪亮的刀鋒沖著疾馳奔來的晉軍騎兵狠狠一劈。“放――”此一剎那里,軍司馬的面目是那樣的猙獰和嗜殺。
“嗖嗖嗖……”應聲,連弩弩機扣動。鋒銳的弩箭破空而出。
三百人一列,五列人次第而上。弩箭激空。迅如閃電,快若雷霆,血雨糜飛。僅僅一千五百人次第而進射過了一個輪回,那奔馳而來的兩千晉軍騎兵就大半倒在了血泊中,魂歸大地。
剩下了寥寥三四百騎,目瞪口呆的不能適應剎那里發生的這樣劇烈的變化。完全是天翻地覆啊!
而這時,連弩兵之后的步弓手陣營也已經彎弓搭箭,萬箭齊發……
“殺啊……”前路的阻礙被一掃而空,宋軍步弓手陣列之后的重甲刀槍兵高呼著吶喊著,挺著手中的刀槍,順著前列弓弩手留下的縫隙,似流水一樣飛快的滲透到連弩兵的前頭,匯合了那當頭的一千刀牌手后,如浪濤翻涌,浪潮滾滾,奔著近在眼前的又后背空擋大露的晉軍騎兵傾壓而去。
營內的宋軍,吳伯牛徹底‘倒下’了。在先跟一個晉軍校尉拼個兩敗俱傷之后,一支暗箭奪取了他最后的戰斗力。如不是親兵掩護得力,甚至他都戰損當場了。
而宋軍的軍旗在三次退后之后,無可避免的第四次暴露在了晉軍的兵鋒之下。因為營內的宋軍已經被壓縮的再壓縮了。
“叮!”的一聲脆響,一把瞅準空隙透陣而過的馬刀重重劈在唐鈺明肩背處地厚重護肩上,雖有甲胃防護馬刀未能透體而入,但那巨大的砍劈之力仍讓唐鈺明身子一個趔趄,而眼見那緊隨而至的第二刀就直向他頸項間而來,身子不穩的唐鈺明心底暗叫一聲:“完了!”
恰在此時,只見一道淡紅色的身影驀然側移而來,堪堪迎住這道匹練似的刀鋒。
“哧!”一蓬血雨濺的唐鈺明滿頭滿臉,隨著這蓬血雨落下的是一條左臂。“老丁!”唐鈺明瘋了一樣的一聲嘶吼,在他身后的唐鈺亮左手單手拔起插在地上的大旗,直向那晉軍騎兵的臉上刺去,尖銳的旗桿頂錐捅入敵人毫無防護的頭腦,帶出的不僅是鮮血和一條性命,還有那黃白淋漓的令人惡心的腦漿。
刀劈,劍擋,旗桿捅刺,此時的唐鈺明、唐鈺亮等人已經沒有了半分別的想法,只是竭盡所能的擋住每一式劈向自己的馬刀,并力圖給敵人造成最大的傷害。“為了勝利,為了奮戰中的兄弟!”軍旗決不能倒下。
隨著他們的動作,響起的是零星的“鐺鐺”聲,這種聲響每響亮一次就意味著護旗隊他們身上的重甲承受了一次敵人狠狠地劈砍,他們的身上十有又增添了一道新的傷痕。
戰爭的激烈,搏殺的慘烈,只有最底層的表xiàn才能真實的反映出。
胡濟早沒有時間概念了,他不知道自己支撐了多久,又還能支撐下去多久。“叮!”又是一聲脆響,但不是他被人砍中了,而是他手中那柄雁翎刀不堪承受連次撞擊,驀然的從中斷裂了。敵人顯然也是一愣,但隨即新的一柄馬刀代替了原來者重重的落在了胡濟的左肩上,細密的重甲鐵片也沒能擋住了刀勢,馬刀破體而入,巨大的疼痛和沖力卻使胡濟剎那里再難抬手。
“要死了,結束了。”這一想法此刻清晰無比的浮現在胡濟的腦海中。下一刀,就是下一刀……
此時,胡濟左右的親兵早已經損傷殆盡,軍中的士卒無不被晉軍騎兵緊緊纏住,再沒有一個人能來替他護衛了,眼見對面那敵騎作勢又要再砍,連抬手都已無力的胡濟腦海瞬間里是那么的平靜,他的雙眼會看著這道刀光來奪取自己的性命。
胡濟沒有閉眼,所以下一刻他感覺到雙眼處忽然有一片陰影刮過,睜眼就看晉軍騎兵身側正有一道明亮的閃光出現,然后這道閃光重重的切入了那晉軍騎兵的頸項。人頭蕩起地同時,無頭尸身的頸間由于壓力的作用,一腔鮮血由此狂噴而出,在空中短暫停留反射出無數點瑰麗的血彩后,灑在了睜大眼睛的胡濟滿身。“祝帥!”
祝彪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胡濟完全昏頭了,站穩身子狠狠地搖了搖腦袋,卻發現不知什么時候兇狠凌厲的晉軍騎兵已經亂作一團了。特別是晉軍騎兵的外圍,也就是后方,嘈雜聲一片!
瞬間胡濟清醒了過來,他知道自己的苦日子到頭了,手下兄弟的苦日子也到頭了,因為這明顯就是城里的主力部隊發動反擊了,而且這反擊進行的很是順lì。
祝彪救下了胡濟并沒有多做停留,后者也只是一個小小軍司馬而已,祝彪的眼里會有校尉,卻不會還有不起眼的軍司馬。
他已經在亂軍中斬殺了沈萬山,現在來胡濟這邊,就是要尋這邊一翼的晉軍領兵之將的。“哈,在這里!看你往哪逃――”
視線來回掃視了好幾遍,祝彪終于從重重人馬群中尋到了一個身著魚鱗精細戰甲的校尉來。
“擋住他!擋住他――”校尉看到一人獨劍,亂軍之中卻如在無人之境,直向著自己殺來時,心中大慌,曉得是遇到宋軍那邊的高手了,急忙大叫左右親兵、士兵頂上,頂住祝彪。
沈萬山這一軍中根本就沒武功高手,相反是鄭國雄身邊倒有一些。連鄭國雄都被宋兵殺的差點沒逃出營來,這要是自己給瞄上了,除了要手下硬堆,還如何可逃脫?
“校尉,不好了,沈將軍被宋軍高手所刺……”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校尉剛剛下令的片刻,一個堪稱噩耗的消息傳入了校尉耳中。
“怪不得轅門那里全亂了呢!”他之前還以為是守不住宋軍主力的打擊,哪曉得沈萬山都已經丟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