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遲來的問候,祝大家新的一年馬到成功!
時值二月,天氣回暖。
往年的這時候,冬去春來,河東各府郡,無論是大家族里的年輕男女,還是平民百姓家里的少男少女,都會擇一風和日麗時候外出踏青。這幾乎已成了中原人族的傳統之一。
正是風和日麗的時候,英挺少年、俏麗姑娘,行在湖邊水畔,偶然一見,眾里尋他千百度,無意一回首,那人卻在岸畔垂柳處。
雖說民心尚樸,但這才子佳人的故事,永遠為年輕男女喜歡。
衣袂翩翩,亂花迷眼,哪個少年不懷春?
馬車、牛車,在街上往來不斷。各類廟會,更是層出不窮。不少平日里出不得門的大家閨秀,都來趁著這逛廟會的時候透一透氣,賞玩一番外面景色,同時也成為別人眼中風景。
但這只是城鎮,在鄉下,在農村,因為冬季連場大雪造成的影響已經開始顯露了。
與縣城、郡城及要道商鎮相比,去年受了旱災,秋收無幾,冬季又遭受了白災,禾苗大片凍死,田地需要大規模補種,農人百姓的日子不好過啊。
荒災并沒有爆發在現在,那應該是春夏交替時節擔憂的事兒,但此刻的河東已經露出了一點苗頭了。
河東的情形尚好一些,比河西強。新任河東郡太守程功為人謹慎,年前十一月繼任以來,就著手屯糧備荒。一度甚至還打起了軍糧的注意。險些被朱武一刀劈了。
河東治下的其余三郡太守,為其馬首是瞻,民政方面做的都不錯。
所以到了今日,河東的災情比之河西絲毫不減弱,境內民心卻還很安定。至少。流民和難民還沒出現。
二月二十三日,長水郡,白梅縣,王家鎮。
“……各位鄉親父老,都停下來,停下來聽我說。去歲苦多,災患不斷,祝帥仁義,知道百姓們疾苦,特撥下糧米。分發給各位。”
“從今日起,由鄉老長年帶領,按戶頭民冊發糧,沒有在冊的登記就可,三日內。王家鎮的糧米就在鎮子東頭的牌坊下按戶籍發放。過時不侯,各位鄉親父老,速速前往速速前往啊!”
鎮內大街上,掌一鄉之行政,兼收賦稅的薔夫正帶著四個鄉勇手持著銅鑼,一邊敲打著吸引百姓聚攏過來,一邊大聲喊著話。
鎮子上身形瘦消的百姓們慢慢聚攏過來,有的沒聽清,或聽清了不敢相信的人向身旁的人問:“他們在說什么?大帥要發糧食?”
“發糧食?還不到三月份就發糧食?這是真的?”
百姓們乍聽此消息,先是不信。待薔夫再三保證之后,都是大喜,歡呼雀躍,紛紛趕回家,取盛米之物。
幾個身著普通百姓服飾卻氣質不俗的人站在街旁,觀看著這一幕,卻不像其他人那般奔跑回家。
“三日之內,全鄉糧米能否全部發放下去?”一個披著斗篷的中年男子,望著眼前面色枯黃的百姓,問身旁的人。
“能不能趁此清點民冊?”沒等回答,第二個問題再度脫口。
“大人放心,所有放量盡在監督之中,發放糧米無一短缺,每一地都有薔夫、鄉老和鄉紳負責,定不會出什么紕漏的。”斗篷男子身旁一人恭敬回的說著:“而趁此對縣內實際人口進行一次大普查,也斷無失敗的可能。地方士紳威望遠無法跟官府相抗,糧米動人,他們也攔不住百姓露頭。”
這才是‘統治’的用意,既得了仁慈,又清點了戶籍。
斗篷男子聞言“恩”了一聲,“盯緊點,誰敢伸手剁誰的手。本縣已經在太守跟前立下了軍令狀,除了問題拿腦袋相抵。但在本縣掉腦袋之前,也絕不會手軟的繞過那些亂伸狗爪的人。”
縣令沒理會身邊官吏變得恐慌的面色。這時已經有百姓向鎮子東頭方向行去了,縣令也轉身向著鎮東頭放糧店走去。
“跟上。”除跟在他身邊的幾人外,人群中更有五六個身著各色服飾的青壯年,小心翼翼跟上去。
這些人外表看起來很是普通,舉手投足,卻很是輕盈,雙足落地,更是無聲無息。只要是人仔細的觀察觀察他們,就定可以辨別的出來,眼前這五六人,都是練家子。
水平或許不高不等,但多多少少都還有點水準。
縣令出現的地方是白梅縣早在并不怎么嚴重的王家鎮,但這個鎮去年的秋收卻是顆粒無有,也是白梅縣縣衙重點關注地之一。
從官府貼出公告并派人出來敲鑼通知始,不到兩刻鐘,得到消息的百姓,便已一傳十,十傳百,使得整座小鎮都沸騰起來。
民舍內時而奔出一兩個手持器皿、布袋的百姓,人群都奔向鎮東頭的空地廣場。
王家鎮的鎮東頭牌坊外是一片空曠之地,面積不小,平日里是鄉勇操練的地方,被踏的寸草不生。當百姓們趕至此地時,負責發放糧米的官吏已在一桌案后坐下。
一旁維持秩序的,是臨時從鎮上大戶借調過來的護院以及鄉勇,還有這一片游繳的手下。后者捕盜賊,官治安,在鄉鎮上,是僅次于薔夫的二號人物。當聚集百姓已黑壓壓一片看不到邊時,官吏站起身,宣布放米開始。
此鎮百姓,只要戶籍上有名的,每一戶可得三斗細糧,五斗粗糧,再混以野菜,熬成稀粥來食,五口之家頂過一個月都可以。并且視戶頭人口的具體數值,細糧最多可放至五斗。
三年耕耘,才能有一季之余糧。河東迄今算來倒是有三年安穩了,但今年又如何能算上呢?
就是這大半年的遭災,河東民間辛苦積累起的民力。說一遭喪盡是有些夸張,但辛辛苦苦兩三年一夜回到解放前,這樣的人家會好多好多的哦。
但總的來說百姓家中多少還是有些存糧的,再有了這些發放下的米糧,熬過這一季也便不成問題了。
兩天后一輛馬車經過了這里。
“大人。看來,白梅縣的米糧發放很是得力,戶籍清點秩序了然,您既是已見過,便不用再憂心了吧?”
一群人在人海后面的坡地上望著眼前一幕,其中一人暗吁一口氣,對著身旁的人說。
在他身旁站立的梁謹聞言,沉默了好一會,說著:“白梅縣做的是不錯,在縣令考表上記一個上。”
但整個河東有四郡三十八縣。三十八個縣令誰敢說都如白梅縣令一樣,盡忠職守?
與此同時,河西的洪平郡,郡城內,人流攢動。
“真是想不到。河西局勢竟然壞道了這個地步。連郡城里都有這么多的難民。比之河東……”
柳正卿坐在馬車內。掀開布簾一角向外看去,只見外面等待施米的百姓。不少人衣衫襤褸、面黃饑瘦,在士兵的監督下,尚算有持續的排著隊。
將布簾放下,柳志文也感嘆了一聲:“若非來到這親眼看了一眼,實是想不到,偌大一座郡城,竟有如此多難民,真不知道本地太守是如何治理此地的……”
這時,有馬蹄聲。由遠及近。
隨后,外面響起了一片問安之聲:“見過二爺。”
柳正卿不用再看,已知來者是誰。
“陳達,可查清這些難民從何而來了?”他在馬車內問。
“二爺,小的已然查明,這些難民都非郡城內居民,大多是從附近村鎮逃難至此的。烏維馱之禍給河西諸郡帶來的傷害還沒全平復下去,洪平郡去年大旱和蝗災就導致了全郡秋糧絕收,今冬又有禾苗大批量的凍死,郡內許多地方都成了荒村,田地也是荒蕪起來,唯有縣城、郡城還可依靠,有官府救濟,又時有大戶出來施粥,所以難民便有不少拖兒帶女趕去縣郡,尤其是郡城。”
“還好咱們河東……”后半句咽進了肚里,可柳志文臉上的慶幸是無可掩飾。
這時,外面護衛請示:“二爺,這邊的災民已是越聚越多,是否先離開此處?”
“恩,咱們去永縣。”
“諾。”馬車隨即動了起來。
洪平郡永縣,是柳正卿此次前來河西的目的地,因為這里有一戶人家姓符。他家有個稱謂叫‘河州首富’,資產數以百萬計的。
但是符家的運氣不好,先是在烏維馱之禍中傷了根骨,現在河州受災,符家的支柱之一――田產莊園,受損嚴重,可謂是元氣大傷了。
柳正卿是來趁火打劫的,他的商號跟銀行遍布河東之后,眼睛就開始放眼羅明江之南了。符家百年經營的商路店鋪,就是暴富的柳家現在最缺的。
分割線
紅色的朝陽慢慢升起在天空上,依靠著蒼白無際的草原,早早列好陣的胡騎面向北方,注視著遠處的敵人,漢軍開始列陣。
在數百面驚動動地的大鼓聲中,一隊隊漢軍步甲從遠處的高地顯現出來,他們身著赤甲,圍著紅色戰巾,將那條玉帶樣的冰河和營地拋在后面。他們拿著自己的武器,排成一個個嚴正的方陣,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南開來。
竟然被胡騎摸到背后去了。對出擊在冰天雪地無一絲春暖之意的大草原上的漢軍言,是很奇異的事情。
自從正月底,與受降城三十萬周軍合擊白山赤水的河東軍,傾兵一戰大獲全勝之后,草原上就開始了一場圍獵的游戲。
祝彪將自己手下的十三萬騎兵派了出去,與三十萬周軍中的十萬鐵騎一道,僅僅追在向西北方撤退的胡人右谷蠡部后面。
祝彪手下只剩了十萬軍,八萬步甲,兩萬騎兵,除外河東軍營地里就有超過五萬人的輔兵丁壯。
祝彪已經不擔憂失敗的可能了,烏師輸掉了決定自我命運的一戰。白山赤水,就如同烏維馱死后的燕然山一樣,頹敗的局勢已不可挽回。
于是,白山赤水與受降城及河東之間就形成了兩條淺薄的黑帶,數十萬步甲民力成了搬運工。大批繳獲和俘虜的胡人走上了南去的路。
祝彪手下只剩三萬軍。騎兵更只有萬人。營地內的輔兵民丁雖也還有萬人,可他們不上用場。河東大軍有七萬步騎、四萬輔兵丁壯成了運輸隊,把一匹匹凍的硬邦邦的馬尸,一只只凍的硬邦邦的羊尸,運回去了河東。
這些不是戰利品的戰利品才是被運輸的主力,真正的戰利品只用萬人就足以押解了。
死在這個冬天的牲畜,數以百萬,難以計算。大草原上遭受了比河州更嚴重的白災,一些小型部落都消失在了那一連數月的風雪中。
所以在漢軍、周軍連兵北上的時候,烏師沒有故弄玄虛。直接帶著右谷蠡部的所有部族,向著西北草原更深處退去。
但是他沒有想到祝彪會來的這么快,近二十萬殿后的胡騎,在與河東大軍僵持了七日后,夾擊而來的周軍終于趕到。于是一場有敗無勝的戰斗中。烏師輸掉了自己手中最大的本錢。隨后就徹底成了被圍獵的獵物。
但是,但是,烏師殺了好一手回馬槍,他在昨日一舉端掉了只剩下三四萬人留守的赤水周軍大營。過半數周軍死在了胡騎馬刀之下,剩余的丟開一切向著河東軍大營奔來,在河東軍的接應下逃得了一命。
胡人的四個王,不能小瞧啊。
慢慢地,北邊高地上滿是漢軍軍隊的身影,赤色旗幟四處飄揚著,滿目的武器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殘存的一萬多周軍徹底成了漢軍的‘附庸’。排兵布陣。一切的一切,全都由祝彪掌控。
突然,大鼓聲突然停了下來,胡人覺得天地間一下子安靜了許多,耳朵里那股一點都不習慣的嗡嗡聲終于沒有了。但過了一會兒,胡人發現一陣陣小鼓的聲音傳了來,在這些小鼓聲中,一個個漢軍步兵方陣慢慢地向他們走去,時不時地寒風還隱隱約約傳遞來漢軍軍官的口令聲。
祝彪騎在馬背,站在高地上,看著一隊隊步兵從自己的眼前走過。
高燮、劉慶兩軍保持完整的步營,祝忠一部損失較重的騎營,加上自己的親兵營,和李延的玄甲鐵騎營。總兵力三萬!主力三萬!
今日想要擊敗烏師,靠的還是自己的家底。雖說那劉慶頭頂著唐王自身言,也還是屬周軍。
但要他這個編制完整的萬人,去與左右翼那一夜中整編出來的四營步甲比較,實在是太丟人的份了。
整個戰場沒有任何雜聲,除了戰鼓聲和同節奏的腳步聲外,就只有旗幟迎風在空中呼呼的作響。
半個時辰后,有序移動的漢軍加稍微混亂的周軍終于走到了自己的位置,排成了簡單的左中右陣列。隨著一個個到位方陣的建制口令聲,一個個編陣發出武器的碰撞聲后,迅速沉寂了下來。長達幾里的戰線,從東到西,迅速變得一片安靜。
祝彪馬上策動坐騎,向自己的隊伍奔去,手持祝彪帥旗和漢字軍旗的馮恩江緊跟其后,一起躍馬來到了軍陣前。
看著一雙雙年輕而又熱情的眼睛,祝彪嘴角翹著笑,感到一陣勇氣和力量在自己的身體涌動,一陣暖流和自信在心中流淌。
一對二,不算兩翼周軍的話,一對三,自己有壓力么?不算劉慶的話,一對四點五,自己承受不起么?
烏師手下的兵是什么兵?哀兵、挾勝之兵,扒掉這些去看看實質,他們就是一群逃竄了近一月時間,在冰天雪地的大草原上如喪家之犬的一群人。
內心的悲痛和精神激勵著他們走到現在,但真正的大戰來臨后,血淋淋的拼殺來臨后,需要的還有耐力。
就是只有兩萬步騎軍,祝彪今日也有戰而勝之的自信。
他常勝的威名是由他自己鑄成的,也是由河東軍這些年輕的勇士鑄就的。
“將士們,這群喪家之犬趁著我們不備,狠咬了我們一口,你們說,該怎么辦?”
“報仇,報仇,報仇――”
“怎么報仇?狗咬了人一口,人不能咬狗一口。”
“殺了,剝皮吃肉!”
數萬人的陣列一陣寂靜,一個叫聲響起。旋即,“殺了,剝皮吃肉!”
同樣的聲音響徹整個戰場。
怒潮般的聲音從三軍陣列里傳開,向極遠的四周傳去。
祝彪內心里笑了,系統欄里士氣值從七十八猛的上升到了八十七。左右翼的周軍敗兵士氣一舉過了八十。
在漢軍、周軍士氣大作的同時,胡騎方面,演講一樣在進行。
“大胡的勇士,長生天的子民,你們是草原的榮耀,你們曾經用你們熱血證明了你們的英勇。但昨日已經過去,今日正在開始。我們打破了周軍的大營,這個戰績是驕傲,但卻不能替你們大敗眼前的漢狗。
面對著祝彪,面對著河東軍,你們畏懼嗎?”
“不!”驚濤駭浪的怒吼在胡騎軍隊里傳開,吼聲直沖云霄。
“當有一天,有人問你們作為一名草原勇士的經歷時,你可以自豪地告訴他們。在一個酷寒的冬天,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在一個我們恥辱的地方,在白山赤水,你們,同你們的王一起,為了榮耀和洗刷恥辱而戰!”
“今天之后,我們中也會會有很多人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但是我們毫不畏懼,因為我們的事跡將在草原上永遠流傳,我們將在族人的心里和長生天的神國里永生!”
烏師用盡全身力氣吼道:“長生天與我們同在,勝利屬于我們!”
“草原的勇士們,握緊你們的彎刀,隨我收割漢人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