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現在才知道,為什么李莎說這個李志是一個瘋子,單單是這說動手就動手的沖動勁兒,便足以稱其為‘瘋子’二字。難道說這個李志就當真什么都不怕?比那些爸爸是誰誰誰的還要瘋狂?
這些問題張毅暫時還不曾想過,對胡慶亞的印象不錯,現在因為自己的緣故,不僅讓胡慶亞挨了嘴巴,此時又斷了腿。心中實在不是滋味,同時對李志這個人也更是深惡痛絕。
“你這個人真的很可惡。”張毅語氣陰冷,但是并沒有和李志糾纏,而是連忙走到胡慶亞的身旁蹲了下去。
此時胡慶亞的腿已經腫脹起來,由于疼痛的原因,他全都都已經被汗水浸濕。只不過一直在狠狠的咬著牙低沉,并沒有發出什么太大的聲音。
李家對他有恩,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給了他幫助。而李志是李家的人,知恩圖報,胡慶亞絕對不會跟李志發生正面沖突。只不過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兢兢業業為李家管理利民堂,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可是現在卻被李志當成垃圾一樣隨意羞辱,甚至還下狠手將自己打傷。
如果李家的家主改朝換代,那么他還有沒有繼續留在李家效力的理由?為這樣一個人效力,值得么?
“嘿嘿,現在開始計時,如果你不能將他醫好,你就給我乖乖的滾出利民堂。梁連元的徒弟又怎么樣?一個墨守陳規的老東西,能教出什么狗屁徒弟來?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們這些垃圾,只會哄騙別人的江湖騙子。”李志一邊說,一邊摸了摸自己鼻梁上的膠布,眼神中更是充滿了濃烈的殺機。
他從小就在培訓班里接受散打訓練,從來都是只有他打人,還沒有過誰能打他。然而今天卻被張毅迎面一掌,險些打的鼻骨爆裂,而且還當著那么多的人,讓他丟了很大面子。只要一摸到這個傷,他就恨不得將張毅碎尸萬段。
“屏住呼吸,我先為你將骨頭擺正。”張毅根本就不去管李志在說什么,現在他要做的只是救人,至于什么比試考核之類的,也要等到救完人再說。
胡慶亞點了點頭,他已經見過張毅的醫術水平。對于這種普通的骨傷,根本就不用擔心會難倒他,很是配合的咬住木棍。
張毅摸了摸胡慶亞的左腿,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那個李志出手實在是太狠了,整個膝蓋骨可以說是完全碎裂,傷勢嚴重,就算是接好了,也要幾個月之后才能恢復。
對于筋骨傷,張毅算是有一定的處置經驗,畢竟小的時候經常受傷,久病成醫,也就練出了如今這一手漂亮的正骨絕活。
只不過胡慶亞的傷勢比以前打架受傷要重很多,打架最多也就是脫臼,最多弄個骨裂。而胡慶亞現在是粉碎性骨折,不單單是斷裂那么簡單,還有許多碎裂的骨渣擴散開來,給治療徒增了極大難度。
“忍耐一下,會很疼。”將大塊的骨頭復位之后,張毅拿出幾根銀針,將銀針燒紅后對胡慶亞說道。
光是看到被燒紅的銀針,就已經讓人覺得頭皮發麻,這要是扎進身體里面,那肯定會造成燙傷。
李志微微皺眉,心中有些不安起來。這種針灸方法他見過,乃是一門高超的針灸技法,名為‘火針’。但是這種針法對于火候的控制要求極其嚴格,必須要讓針體溫度保持在一定范圍之內,不管是高了或者低了,都會造成灼傷,而且還不會達到治療的效果。
他雖然學習的是西醫臨床,但畢竟出身在中醫世家,對于中醫的許多東西還是十分了解的。如果張毅會使用火針的話,那么能力就絕非一般了,最起碼在李家這樣一個流傳上百年的中醫世家里面,懂得火針使用方法的人也不超過五十人,而能夠使用這一針法的絕對不超過五人。
張毅全神貫注的看著手中銀針,通過銀針的顏色變化倆判斷針體的溫度。這是一門很講究技巧和經驗的能力,而張毅能夠使用出來火針,不單單是因為《三皇圣經》里面的記載,更多的是來自于《不死醫冊》中的觀察經驗。
領悟了《不死醫冊》里面記載的火針技巧,對于掌控溫度這一方面便會有極大的幫助。
就在銀針變得有些七彩紋色的時候,張毅飛快的將銀針刺入胡慶亞的血海、地機、足三里等六處穴位當中,手法之快簡直就是嘆為觀止。第一針開始到第六針結束,僅僅用了不到三秒鐘的時間。
圍觀眾人還沒有來得及擔心,六針已經扎在胡慶亞的腿上。這樣的手法就連一旁某些外聘的針灸專家都自愧不如,實在不明白這樣年輕的一個少年究竟是如何練就出這般純熟的針灸手法來的。
他們自然不會知道張毅在自己身上扎過多少次,更加不會知道身為中醫宗師梁連元關門弟子的張毅,同事也是武圣洪寬的關門弟子。兩位師傅雖然職業不同,但不管是學醫還是學武,對于人體穴位的研究那都是重中之重。同時接受這兩個人的傳授,張毅對于穴位的了解當然不可能低的了。再加上他本人對于中醫的領悟能力的確遠超常人,諸多方面的因素的才決定他能夠施展出這樣迅捷利索的針灸手法。
銀針剛剛刺入胡慶亞的穴位當中,便見他的膝蓋皮膚出現明顯異常,紅腫不但沒有任何減輕,反而更加濃烈起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變成了黑紫色。
胡慶亞全身冒出冷汗,牙齒不停碰撞著,發出咯咯的聲音。雖然還保持著清醒但眼神已經木訥,可見這種痛苦已經近乎超出了他的承受極限,隨時都可能崩潰似的。
李志眉頭緊鎖,完全不明白張毅這是在做什么,他學的乃是西醫臨床系,知道這種程度的傷勢如果不開刀手術的話根本就不可能治愈,而手術之后,也絕對不會在短短的半小時內便恢復行動能力。
雖然他沒有專門學習過中醫,不過出身中醫世家的他也知道,與西醫一樣,中醫也有外科手術的治療手段,只不過一般情況下是不會使用的,畢竟手術在中醫里面被稱為‘破氣’。只要破氣之后,人的身體就會受到無法彌補的損傷,所以與中醫養大于治的準則有所違背,也就很少會使用出來。
李志之所以下狠手將胡慶亞的腿骨踢斷,就是認準張毅除了手術以外,不會有其他的方法來進行治療。但如果手術,這種開刀所需要的麻藥劑量,半小時之內是不可能失去藥力的,這樣一來他也就贏了。
當然,他知道若是使用經脈麻醉,可以準確的控制麻醉時間,如果手法迅捷的話,手術二十分鐘之內完成的話,能夠讓人在半小時內站起來。
但利民堂乃是中醫醫館,沒有靜脈麻醉所需要用到的西藥。況且張毅身為中醫宗師梁連元的徒弟,如果使用西藥,肯定會成為話柄,不但自己名聲不保,連梁連元都一樣會丟人。
可以說,李志這一手完全就是一個陰謀,讓張毅永遠都不可能獲勝的陰謀。他想要的就是將張毅逼走,不管通過任何方法。
只不過現在張毅的做法讓他很是疑惑,起碼現在看來,張毅不但沒有為胡慶亞減輕傷痛,反而讓他的傷勢更重了。紫黑色皮膚,就好像是熟透了的茄子一樣,油亮油亮的,與剛剛的紅腫相比,簡直就是傷勢嚴重了十倍不止。
“他這是要做什么呢?”李志在一旁看著,心中不由得產生了疑問。
如果說這是一次失誤,他是打死也不會相信的。光是張毅那認真的神色就足以證明這不是手法失誤,而是一種正常反應。
就在胡慶亞幾乎暈厥的時候,張毅忽然間將銀針拔出,并且用針尖在胡慶亞的膝蓋處劃出了好幾道口子。隨后,取出一包褐色藥粉撲在這些口子上用紗布包扎之后,才松了一口氣道:“好了,你緩口氣應該就能站起來了。”
“什么?”周圍工作人員均是驚呼出聲,但誰也沒有李志更加激動。只見他看了看手表,這才剛剛過去幾分鐘而已,站起來?簡直就是鬼扯啊。
就算是用最高級的西藥來進行鎮痛,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站起來啊。而且腿上的腫脹不但沒有消退,反而更加嚴重,左腿比右腿要粗出一倍有余。這種程度的傷勢,怎么可能站得起來?
張毅并沒有理睬他,而是走到柜臺開了一副藥方,隨后交給了門口款臺的小姑娘徐燕:“給結算一下。”
徐燕本來就對張毅很是崇拜,此時又見到張毅施展絕藝,更是迷得神魂顛倒。點了點頭,小心的拿起藥方去計算價格了。
張毅的藥方乃是接骨散,算是一劑傳統藥方,只不過《千石藥典》里面接骨類的藥方有十余種,從最簡單到最高檔的,所用藥材價格相差百倍有余。他選擇的是一種比較高檔的方子,畢竟這里是利民堂不是聚草堂,許多名貴藥材在這里并沒有貨。
徐燕算好價錢之后也是微微一驚,在利民堂已經工作兩年多的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貴的藥方,十二幅藥,合算下來竟然要九千七百多塊錢。
張毅接過收款單后,直接遞給李志,表情冷漠的說道:“這個應該是你出吧?”
李志一怔,沒想到張毅居然拿賬單來讓自己付費。這里是利民堂,李家旗下的產業,而且現在歸他負責。也就是說他是這里的大老板,但是現在居然讓大老板花錢買自己的東西,這叫什么事兒?
“沒帶錢?那我付也可以。”張毅不屑的笑了笑,就要掏錢包。
頓時,李志覺得自己更丟人了。身為利民堂的大老板,怎么可能會因為沒帶錢而讓別人代付?只見他一把奪回款單,冷笑一聲:“哼,體恤員工也是我應該做的。這筆錢從正常開支里面劃出,算是我給手下員工的慰問金吧。”
在場利民堂的員工聞言,均是面帶怒容,哪里有這樣體恤員工的?先將人打傷,然后出點藥費就算體恤員工?為這樣一個混蛋老板打工,實在是令人不忿。
胡慶亞此時也緩過氣來了,剛剛的那種疼痛,實在是讓他難以忍受,只感覺有無數鋼針在肉里面穿梭蠕動,痛苦難當。光是忍受這份疼,就讓他險些背過氣去,連吭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張……張先生,多謝了……”胡慶亞的臉色好了很多,雖然還是有點疲憊,但已經沒有剛剛痛苦的神色。
“沒什么,你站起來走動一下試試。不過要注意,最近不能劇烈運動,上下樓的時候扶著點。按照方子吃藥,一個月之后應該就沒有什么問題了。”張毅將藥方遞給一旁的藥劑師,讓他去抓藥,并且叮囑胡慶亞。
胡慶亞點了點頭,按照張毅的指示坐了起來,隨后在別人的攙扶下輕輕站立起來,試著挪了幾步。左腿還是有些疼痛,不過這點疼已經是能夠忍受的范圍。前前后后不到十五分鐘,胡慶亞竟然能夠站立行走了。
李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膝蓋粉碎性骨折的人,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恢復行走?這簡直就是超出了醫學常識。那些細微的骨渣在肉里面,不經過手術是怎么被清除的?
周圍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所有人都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就算會得罪大老板也要為這個奇跡而鼓掌。
李志胸口不住的起伏,怒視了周圍這些人,氣沖沖的轉身便走。
“等等!”張毅見狀,立即叫道。
“干什么?”李志沒有轉身,只是微微回頭問道。
張毅沒有回答,而是走上前去,猛然一腳踢向李志左腿,只聽‘咔嚓’一聲,李志重重的倒在地上。周圍的掌聲也詫然而止,一張張驚愕的面容盯著張毅。誰也沒有想到,張毅竟然會突然間做出這樣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