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青向來討厭他們,那日劉姨娘見紅,便是一副想要將她生吞活剝的模樣,今日兩人皆因群毆鬧事被老太爺責罵,難道是兩人一言不合打了起來?
想起那天沈元青眼中的怒火以及他的小肚雞腸,叫他讓個道便恨不得撕了她,若是他與哥哥吵了起來,也不足為奇,只是,兩個人打架便是群毆鬧事?
老太爺含著怒意的聲音又沖了過來:“……你們怎能跟曹右相的公子打架!你讓我的老臉往哪擱!淵兒,你是如何教出這么兩個好兒子來的!”
跟曹右相的公子打架?沈元勛和沈元青?沈靜初疑惑了起來,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父親,孩兒教子無方,還請父親息怒。”這是沈弘淵的聲音。
老太爺的怒氣似乎消了消,又道:“明日你領著你兩個好兒子去曹右相的府中請罪!”
“是。”沈弘淵恭敬道。
“祖父,孫兒并無做錯,為何要請罪?”沈元勛似乎有所不服。
“你!”沈靜初遠遠的都能聽到老太爺的龍頭拐杖落地時含著盛怒的重擊聲,“你有錯在先竟不知悔改!淵兒,你瞧瞧你教的好兒子!”
“勛哥兒!不得對祖父不恭!”沈弘淵訓斥道。
沈靜初微驚,心中默念,哥哥,別再跟祖父爭了,即便是受了委屈,此刻也不宜再做爭論。若此時還在祖父盛怒之下拔他的老虎須,可是要落了個不孝的罪名了!
“祖父,請容孫兒細說。”沈元勛不急不慢道:“今日之事,并非孫兒與青弟撩撥在先,實乃那曹公子出言不遜,孫兒反駁了幾句,他卻變本加厲。肆意謾罵……孫兒與其打架有錯,但作為沈家子孫,斷沒有旁人欺負到頭上來也不還手的道理!”
沈靜初慢慢走近書房,聽得里面靜默了片刻,老太爺方才開口:“他如何出言不遜?”
沈元勛猶豫了片刻,才道:“他侮辱靜初的名聲,嘲笑靜初是個惡女潑女……”
沈靜初頓住了腳步,哥哥……是因為她才與人打架的?不過,這與沈元青又有一毛錢的關系?沈元青應該是在旁邊拍掌同意,幸災樂禍。恨不得廣而告之,沒錯,沈家六娘就是個惡女!這樣才對吧?
老太爺有些震驚道:“什么?曹家那小子竟然這般說初姐兒?!”
沈元勛的聲音不卑不亢道:“祖父。孫兒確實有錯,錯在愛妹心切,錯在太想要維護沈家顏面,但孫兒是不會跟曹家道歉的,若讓孫兒去向曹正德道歉。豈不是承認了他那些侮辱之詞皆為真,倒是我們沈家的不對了?”
老太爺怒吼了一聲,“沈家的女兒幾時能容他污蔑了!淵兒,明兒你們不用去認錯,等著曹家上門道歉!一個小毛孩,竟敢不把沈家放在眼里!我倒要看看曹右相如何教子!”
沈家是諸侯不說。世代為皇上效力,乃是京中顯貴,到了沈老太爺這一輩。老太爺是皇上的老師,老夫人又是皇上的姨母,連皇上都要給沈家幾分顏面,區區一個曹家的小毛孩就敢對沈家的女兒指指點點,這還了得?更何況。這曹右相的公子,聽說是四皇子的酒肉朋友。老太爺不由得冷哼一聲。皇上還健在呢,他們就敢明目張膽的結黨營私,還選了這么個不入流的四皇子,真是笑死人了!
“是。”沈弘淵應道。
沈靜初已走到書房門口,門口的小廝通報了一聲,沈靜初進了書房,向老太爺行禮道:“祖父,近日天氣干燥,孫女拿了些清潤的糖水給祖父潤潤喉嚨,補補身子。”
身后的暖雪將糖水置于桌面,沈靜初笑著說:“還請祖父趁熱吃。”
沈靜初送糖水的目的不言而喻,在場的四個男子并不戳破。老太爺臉色略緩道:“還是初姐兒有孝心。你跟你母親可用了?”
沈靜初搖頭道:“不曾呢。母親還等著哥哥父親與靜初回去用膳,用膳完畢才用糖水……”似乎是不知方才老太爺的怒火,稀松平常的問道:“祖父與父親哥哥也聊了許久,不知可餓了?”
經沈靜初這么一提醒,老太爺方才想起他一得知自家孫子跟曹家公子幾人打架的事情,還來不及用膳便命人將沈弘淵沈元勛及沈元青三人喚了過來,如今他們應還餓著,便道:“你們先回去用膳吧。以后可不許鬧事。”
沈元勛兩人知曉老太爺已經不惱他們群毆一事,忙應道:“謹遵祖父教誨。”
轉身準備離開,老太爺又補了一句:“……沈家的顏面也不能失。”
兩人一愣,腳步卻已跟著沈弘淵離開了書房。
沈靜初卻是險些沒笑出聲,老太爺的意思,已是默認了這次他們并無過錯,莫不是以后誰敢惹是生非,駁了沈家臉面,他們也合該如這次一般維護著?當然,最好不要建立在打架的基礎上。
離開了書房,沈靜初看了一眼沈元青,也不知是否因為沈元青鼻腫臉青,她覺得他今日的面色分外古怪,帶著幾分不自然的,心中不禁疑惑,難道他今日真的為了維護沈家的顏面幫著哥哥一起打架?這倒教她有點看不懂了。抬頭看到沈弘淵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開口問道:“父親今晚還去錦苑用膳么?”
沈弘淵想到方才自己的態度不善,忽然有些不想見到寧氏,只道:“你們回錦苑吧,我跟青兒去香苑。”
“是。”沈元勛與沈靜初兩人與沈弘淵沈元青分別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
“哥哥。”等他們走遠了,沈靜初壓低聲音問道:“今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青哥哥怎么會幫著你一起與人掐架了?”
沈元勛眉頭略皺道:“今日之事確也有些奇了。原本是那曹正德污蔑你,我自然不服氣,與他爭辯,沒料到越吵越兇,他開始口不擇言,辱罵母親與你,甚至詛咒你日后無人敢娶……”
不想用,沈靜初用腳趾頭也能猜到辱罵之詞,不過是惡婦潑婦,惡女潑女之類,但詛咒她無人敢娶?笑話!光是沈家嫡女,寧將軍外甥這個名號,也不知有多少人虎視眈眈,世家之間的聯姻,情愛是其次,利益才是關鍵的。老太爺說的沒錯,即使曹公子的父親是右相,那又如何?與安遠侯沈府根本無法相提并論,還敢辱了她的名聲。沈靜初倒也不惱,只覺這個曹正德真是愚不可及。
不過沈元勛的性子,倒不屑于以暴制暴,光用強大的氣場唬唬他,那曹正德大抵連屁也不敢放吧?怎么又會打了起來?
沈靜初疑惑的看著沈元勛,沈元勛接到她的眼神,繼續道:“原本哥哥也沒打算出手教訓他的,以哥哥的功夫,一只手指就可以把他按在地上不得翻身,只是……”沈元勛猶豫道:“青弟忽然撲了出來,揍了曹正德一拳!”
什、什么?!沈元青忽然撲了出來,揍了出言侮辱她的曹正德?
沈靜初驚詫了,這是什么狀況?
難道沈元青撞邪了?
想想沈元青方才臉色古怪,沈靜初越發肯定她的猜測沒錯,不然以香苑那房的人討厭他們的程度,沈元青怎么可能幫她出頭?
“青弟忽然撲了出來,揍了曹正德一拳,然后兩人扭打了起來,曹正德自是不夠青弟打的……原本想勸開的,有人不服曹正德挨打,幫著曹正德,幾人打的火熱,拉也拉不開,索性與青弟一起揍了曹正德那廝一頓……誰讓他這般侮辱你呢……”
沈靜初瞠目結舌,當場愣住。
沈元勛的隱忍不發她懂,她也不希望哥哥因為她的那點破事跟人掐架被責罰,反正她也不在乎,只是沈元青……倒是讓她看不懂了……
她可不認為沈元青疼惜她這個“妹妹”,所以聽到別人出言侮辱,就忍不住出手,這內里,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蹊蹺!
“雖然青弟動手在先是有不對,可是那曹家小子的確欺人太甚了,揍了他一頓,心里舒坦得多了,哈哈!”沈元勛笑得爽朗,牽動了臉上淤青的肌肉,不由得發出“咝咝”的吃痛聲。
沈靜初見他這般模樣,也忘了去深思沈元青的反常,忙問道:“還疼么?回去妹妹替哥哥上藥。”
沈元勛揉了揉嘴角:“這算得了甚么!過兩日便好了,還上甚么藥!青弟倒是比我嚴重多了,晚些你讓丫鬟給他送藥吧……畢竟……他也是因了你才受傷的……”
沈靜初點了點頭。兩人進了錦苑,已看到寧氏焦急的在門口徘徊著,見到他們,連忙迎上前:“勛哥兒,沒事吧?你祖父可說了什么?可有責罰?”
沈靜初笑著答:“母親放心,祖父不曾責罰。”
寧氏這才松了口氣,與他們一同入內,見沈元勛臉上的淤青,又問道:“今日究竟發生了何事?”
沈元勛簡單的敘述了事情的經過,寧氏不由得訝異的轉向沈靜初:“青哥兒?他幾時與靜初如此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