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姨娘,貴妾,沈弘淵娶正妻前便兩情相悅,沈弘淵娶寧氏后入門,甚得沈弘淵喜歡,生了一庶子沈元青,一庶女沈靜嵐。
姜姨娘,長妾,老夫人給沈弘淵精挑細選的通房丫頭,寧氏入門后不久便抬了姨娘,生了一庶女沈靜秋。
張姨娘,婢妾,原是寧氏的陪嫁丫鬟,某次沈弘淵醉酒,寧氏囑其給沈弘淵送醒酒湯,沈弘淵酒后亂x,生了一庶女沈靜怡。
沈弘淵的姨娘不算多,不過三個而已。這三個姨娘里頭,劉姨娘有沈弘淵的寵愛,姜姨娘有老夫人撐腰,張姨娘什么也沒有,只能依附著寧氏生存。
這些年來,張姨娘表面上當然對寧氏唯命是從,姜姨娘也算安守本分,可是劉姨娘,禮數雖做足,恭敬卻不過是表面上的事情,每次請安瞧她那輕蔑的眼神,每每都會氣得寧氏大動肝火,偏偏總是占不到任何便宜,反倒讓劉姨娘占了上風,讓她這個正妻落了個“惡婦”之名。
寧氏一直以為,這些內宅婦人之見的斗爭,她的兒子并不會知道過多,卻不知從小到大,她的勛哥兒竟將她這些年以來受過的所有委屈都看在眼內,放在心底,所以一直不要通房丫鬟,也愿意接受她給他安排好的正妻,他其實是在為兩個人著想,他希望母親與妻子能和平共處,不愿其中任意一方受了委屈,更是因為寧氏受過的委屈,他不愿自己的妻子也受那般的窩囊氣。
沈靜初攙著寧氏,寧氏的手指冰涼,沒有一絲暖意,反倒有些顫抖。寧氏一路恍惚的榮苑,勉強按下心中百般滋味,回稟了老夫人。只道不過是誤會一場,秋痕原是老夫人替勛哥兒物色的通房丫鬟,道勛哥兒謝過了祖母的美意。老夫人對于寧氏的處理表示非常滿意,覺得寧氏越發有當家主母的風范,贊賞了幾句,見寧氏臉色蒼白,念著她有了身孕,讓她回錦苑好生歇息著。
回了錦苑。方進了屋,沈靜初即刻將其余閑雜人等屏退,多年以來的委屈浮上心頭。寧氏鼻頭一酸,不能自已,“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好不凄切。
沈靜初自是知道寧氏心中的苦,寧氏有了身孕,情緒本就容易波動,再加上受了老夫人的委屈,又被沈元勛道中心中傷疤。哪里還能忍得住。她輕輕的撫拍著寧氏的背部,柔聲哄到:“母親莫要哭了……”
寧氏性子向來倔強,沈靜初長這么大從未見過寧氏在她面前掉過半滴眼淚,今日寧氏心中的難過委屈,可想而知。
“你哥哥……”方才勉強的說了這三個字,寧氏想起方才沈元勛內室所言。又是忍不住眼淚直掉。
沈靜初溫聲哄了許久,寧氏終于漸漸止了哭聲,沈靜初正欲抬手讓寶音去準備溫水給寧氏洗洗臉。以免失了儀態,卻見沈弘淵邁著步子入內,眼眸溫柔,笑容和煦,見到哭成淚人的寧氏。臉色微變,快步上前道:“發生何事了?”
寧氏想要說話。喉嚨卻仿似被什么堵住了,竟不能言語,只得搖頭表示無礙。
沈弘淵將目光轉向沈靜初,嚴肅的問:“你母親怎么了?誰惹她生氣了?竟哭成這樣?”
沈靜初看著自家父親,一邊是正妻,一邊是母親,父親作為丈夫及兒子應也是極為難的罷。況且此事哥哥已認了頭,若是鬧大了,便枉費了哥哥的一番心意了。
可是,母親這么多年來一直被祖母打壓著,受過的這些委屈呢?
“哥哥納了個通房丫鬟。”沈靜初如是回答。這是事實,而且是沈弘淵很快便會知道的事實。
沈弘淵皺眉,顯然不相信事情這般簡單:“你哥哥也不小了,納了個通房丫鬟,你母親便哭成這般了?”轉向寧氏道:“日后勛哥兒娶妻了,那可要準備幾個木桶裝你的眼淚了。”
寧氏有些破涕為笑,沈弘淵繼續問道:“勛哥兒納通房平常不過,到底是因為何事?誰欺負你了?”
誰欺負她了?這叫她怎么回答?難道讓她說是老夫人欺負她了?或是就是沈弘淵你這個混蛋欺負她了因為一直以來你寵妾滅妻讓姨娘爬到她頭上去了?讓她傷心難過的兩個理由,她都無法說出口,一個是出于兒媳的本分,另一個是羞于啟齒。
她只能選擇沉默。
見她不答,沈弘淵也不勉強,只向沈靜初交待了一聲:“好好照顧你母親。”而后邁著長腿離開了錦苑。
待沈弘淵走后,寧氏才啞著聲開口道:“都怪我,竟如此失禮了。”
沈靜初將目光從沈弘淵離開的背影上收了回來,搖頭道:“也許父親會給母親尋個公道。”
沈弘淵并不愚蠢,自然知道寧氏哭成這般內力定是有曲折,寧氏雖沒說,但沈靜初說了一句看似稀松平常的“哥哥納了個通房丫鬟”,此事必定是內有乾坤的,他只需去找沈元勛問個清楚明白,便可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沈靜初是這般猜度沈弘淵的心思的,而事實上,她猜的不錯,沈弘淵離開了錦苑,便是去尋了沈元勛。
沈弘淵見到沈元勛的時候,沈元勛正坐在紅木椅上,盯著桌上的瓷杯發呆,絲毫沒有一點納了通房的喜悅。
聽到沈弘淵的提醒般的咳聲,沈元勛才回了回神,起身迎道:“父親,您找勛兒有何事?”
沈弘淵還不曾坐定,便開口問道:“聽說今日你納了個通房丫鬟?”
沈元勛微愣,他沒想到父親對此等小事也如此關注,頷首道:“那丫鬟……是祖母的一番心意……”
祖母?沈弘淵似乎摸到一絲頭緒了:“方才去了錦苑,見你母親哭得厲害,問是什么原因也不肯說,你妹妹只說了句‘哥哥納了個通房丫鬟’,勛哥兒,方才是發生了何事?我可是從不曾見你母親哭過。”
母親哭了?怕是自己方才那番話戳中她這么多年來受過的委屈了。他看向沈弘淵,此事既然他愿意吃了悶虧,便是不想鬧大:“母親許是想著如今勛兒竟也長大成人了,未免有些觸動罷了。母親如今懷了身子骨,情緒比較容易激動些。”
沈元勛知沈弘淵現在對寧氏頗為重視,對寧氏現在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小心,可是過問關心并不代表能與祖母抗衡什么,沈元勛也不是個一點委屈便要鬧大事情之人,按照沈弘淵的智商,其實也應懂了是與祖母有關,不坦白說,已是認定此事已被平息了。
沈弘淵明顯對沈元勛這般識大體懂禮數的回答非常不滿意:“勛哥兒,我既是問你,便是想知到底是何事,既是與你祖母有關,我若是顧及著什么,便不會再追問了。你母親哭成這般,我總不能一問三不知吧。”
沈元勛這才確定沈弘淵是真的想知到底發生了何事,便不再隱瞞,坦白的將今日榮苑的秋痕罔顧自己意愿爬上了自己的床,他原是綁了那丫鬟,想交與祖母處置,不料母親卻勸他認了此事,收了這丫鬟一一細說。
沈弘淵皺眉,丫鬟爬上少爺的床,本就是件丑事,這般的丫鬟,按照家法是不能容的,若是收了這樣的丫鬟為通房,日后抬了姨娘,生了子女,還不知要把沈家的規矩弄的怎么個亂法。沈元勛因為顧忌老夫人的臉面收了這么一個不知廉恥的丫鬟,其實對于沈元勛來說,已是個恥辱。
而這丫鬟竟然如此膽大包天,誰知這里頭是否有老夫人的默許甚至縱容呢。
沈弘淵骨子里頭還是極為保守的,所以他房里頭從不曾出現過丫鬟爬床的事件,若他是沈元勛,定是無法容忍不知禮義廉恥的人在自己身邊。聽了沈元勛這般道來,雖是母親大過天,心中仍是極為不爽的。
老夫人的控制欲極強,以前便時常往他房里頭塞人,姜姨娘便是母親派來服侍他的。如今他已是而立之年,母親便甚少插手他房里頭的事情,卻把手伸向他的兒子,沈府的嫡長孫!
他房里頭的姜姨娘還是聽話規矩,不曾做過什么逾越之事,他對姜姨娘還算滿意。這秋痕,可是大大的不同!
他與寧氏初成親之時,老夫人派了一大堆丫鬟來服侍,寧氏當時心中不喜,基本上都將她們打發著去做些粗鄙的功夫,只留了一兩個本分勤快的丫鬟。當時寧氏與母親還因此鬧過不快,而今,母親故技重施,只是將目標從自己變成沈元勛。
沈元勛是從寧氏肚皮里出來了,作為一個母親,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兒子被“別人”操縱著。
沈弘淵總算搞懂了寧氏的眼淚與委屈是為何,沈元勛頓了頓,最后才將他對寧氏說的那番話道了出來。
那句話,才是一針刺中寧氏心中最深的痛處。寧氏的眼淚,并非僅僅因為兒子吃了這般的啞巴虧。
沈弘淵的眉頭皺的越來越深,心中隱約也感受到寧氏的心酸,這一切,都是他親手造成的。
罪魁禍首,不是旁的別人,是他,沈弘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