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寧氏待到傍晚眾人去給老夫人請安時,與沈靜初一同去了榮苑。
老夫人見著寧氏微凸的肚皮,心情特別好,眉開眼笑道:“大媳婦最近覺得身子如何,吃食怎樣?”
寧氏被寶音扶著坐下,笑著道:“勞母親掛心了,媳婦一切安好。”
老夫人朝著寶音道:“你們須得仔細的服侍著夫人,可不能讓夫人餓著了冷著了,知道么?”
老夫人自然知道服侍在寧氏身邊的人也算是妥帖至極,不會有什么疏漏,這么一說,不過是為了表達她對寧氏的關懷罷了。
寶音低頭道:“奴婢謹遵老夫人教誨。”
待寧氏坐定,榮苑的丫鬟很快給寧氏遞上熱茶,寧氏輕啜了一口,便聽得老夫人開口道:“聽說昨日劉姨娘身子不適?還去錦苑請了淵兒?”
沈靜嵐一聽到“劉姨娘”三個字便不由自主的豎起了耳朵,聽到劉姨娘身子不適,心中未免有些酸苦,姨娘生病了,她竟絲毫不知,也不能去探望。她希望祖母能因姨娘生病便輕饒了姨娘,可是祖母這語氣聽起來怎么也不像有心疼的意思啊。
寧氏在心中嘆了一聲,心道沈府里頭的一舉一動果然沒有老夫人是不知的,幸得她原本也是想跟老夫人提起此事,老夫人開了這個頭,倒也是好的,遂道:“母親,劉姨娘最近身子確實不適,大抵也因為人悶在院子里頭太久了,足不出戶,如今人也消瘦了許多,昨晚老爺去了香苑探望一番,希望她能快些好起來吧。”
沈靜嵐在一旁不屑的撇撇嘴,瞧母親這般的惺惺作態。假意關心姨娘,誰不知她巴不得姨娘病死了才好啊!
老夫人哼哼了一聲:“她三天兩頭便是要病一病的,矜貴的很!”
寧氏沒有順著老夫人的話語落井下石,反道:“母親,劉姨娘的身子骨確實比以前差了,這些日子她吃不好睡不安,老爺又不曾去探望過她,連青哥兒嵐姐兒不不被允許去看望劉姨娘,劉姨娘一個人呆在屋子里頭,難免會胡思亂想。讓身子骨變得更壞。兒媳想著事情也過去那么久了,劉姨娘也有了悔過之心,念在青哥兒和嵐姐兒的份上。不如免了劉姨娘的禁足。”
沈靜初頗有些疑惑的看著寧氏,難道父親又故態復萌了,還讓母親來向祖母求情?怎么求情一事,母親不先跟她說一聲呢?是怕她不應承母親這般做么?
沈靜初看向寧氏,只見她表情平靜。仿似不是在為一個曾經害過她的姨娘求情,不過是在說一個不痛不癢的人情況而已。完全沒有以前一點就炸的氣性。她開始以為母親昨日不過是心軟了,所以才百般勸父親去看劉姨娘,因為母親本就是個口硬心軟之。可是她今日才發現,母親不是心軟,而是想通了。原諒了劉姨娘,為了家和,不愿意再行追究。
母親。是真的成熟了。而不是一時興起。
沈靜嵐在一旁聽了又驚又喜,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寧氏,卻又怕寧氏不過是說說而已,或者是她的另外一種計謀,反其道而行事。表面上只是為了正妻的大方得體而免了劉姨娘的禁足,實則讓老夫人更加厭惡劉姨娘。更怕老夫人不答應,反會更加刻薄了劉姨娘了。
沈靜嵐緊張的看著老夫人的表情,果不其然,老夫人眉頭一蹙,問道:“昨兒淵兒去過了香苑,該不會是淵兒心軟了,差你來給我說的吧?”
昨日香苑派了人去錦苑請沈弘淵,老夫人便知道,以劉姨娘的手段,雖則是犯了大錯,不能一下便求得兒子的原諒,但估摸著也能讓那個兒子消了半口氣。她這個兒子定是知道如果由他來說,只會惹她更為反感,更加不同意,倒是聰明,讓懷著身孕的兒媳來說此事。原本受害的便是兒媳,如今她寬宏大量,按道理來說,她不可能不給兒媳這個面子,更不可能比兒媳更小氣去計較這些。
人家受害者都不計較了,她還管這些干嘛?
寧氏微笑著說:“老爺昨日確實去過香苑看過劉姨娘,但免了劉姨娘的禁足卻是兒媳的意思。劉姨娘畢竟是青哥兒嵐姐兒的生母,縱有過錯,不讓骨肉相見,總是于情于理皆是不合。況且如今劉姨娘也有了悔意,人誰無過呢,便給劉姨娘一個機會罷。”
老夫人聞言,一邊在心底暗贊寧氏的大方寬容,一邊道:“既是如此,便暫且免了劉姨娘的禁足。”
沈靜嵐心中一喜,她萬萬沒想到向來小心眼脾氣火爆的母親竟真愿意開口向祖母求情,嘴角不由得彎了個弧度,看來父親還是憐憫姨娘了,為了讓姨娘免受責罰,竟讓懷孕了的母親來向祖母求情。
看向寧氏的眼神不由得便帶了幾分輕蔑與得意,如今懷了孕父親仍讓她來求情,母親在父親心中的地位,如何還是比不過姨娘,父親心中永遠都有姨娘的。姨娘不過是一時想岔了而已,父親總是會原諒姨娘,兩人總是會重修舊好的。
至于母親寧氏,大抵等她生了孩子以后,便要失去父親的寵愛吧。沈靜嵐想。
老夫人仿似早就覺察到沈靜嵐在一旁的蠢蠢欲動,斜著眼睨了沈靜嵐一眼道:“雖則如此,嵐姐兒仍不得回香苑,仍需在榮苑跟嚴嬤嬤學規矩,規矩學不好,就一直呆在榮苑,直到學好為止。”
沈靜嵐跟嚴嬤嬤學了一段時間的規矩,倒是比以前乖巧了許多,可是仍未達到修心養性的效果,為了沈家女兒的聲譽,還需嚴加管教才行。
沈靜嵐聽到老夫人點名,趕緊收了方才得意的神色,戰戰兢兢的應道:“孫女知道。”
老夫人收了目光,又看向寧氏,轉移了話題:“勛哥兒的親事準備的如何了?”
提到沈元勛的親事,寧氏臉上滿是笑容道:“兒媳已經擬好了聘禮的單子,正要拿給母親過目呢。”
寶音從袖中掏出一張單子。恭恭敬敬的遞了前去,一旁的丁嬤嬤接過單子,遞給老夫人過目。老夫人拿起單子,細細的看了一遍,這才放下單子,讓丁嬤嬤還給寶音道:“大媳婦想的很周到,便就按這個單子上的去辦吧。勛哥兒是我安遠侯府的長房嫡孫,葉家也是名門望族,此事一定要辦的熱鬧好看才是。”
寧氏看寶音小心翼翼的收起了單子,笑著道:“這是自然。還請母親費神給勛哥兒選個黃道吉日。讓勛哥兒福氣盈門夫妻和睦才好呢!”
老夫人聽得寧氏如此尊重她,讓她來定日子,所有程序皆有過問她的意思。心中未免高興異常:“好好,丁嬤嬤,你去給我把黃歷拿來,我今日便要好好研究一番,讓勛哥兒快快娶個好媳婦回來!”
丁嬤嬤應聲退下。老夫人又高興的說:“待我選好了良辰吉日,便讓丁嬤嬤送至錦苑去。”
寧氏笑著道好。
老夫人笑著看著沈靜雪又道:“待勛哥兒的親事辦妥了,便是要準備雪哥兒和望哥兒的親事了……”
沈靜雪臉上一片羞紅。
老夫人朝戚氏道:“不過此事不急,我與之柔說過,待勛哥兒娶了媳婦以后,再派人過來提親。”
戚氏想起前兩日因提親一事與崔嬤嬤有爭執。心想崔嬤嬤確實有遠見,幸得她不曾派人去提親,否則老夫人定是要惱了她的自作主張。臉上有些愧疚,只道:“兒媳知道了。”
老夫人又笑著對寧氏道:“待勛哥兒娶妻了,倒是要準備初姐兒嵐姐兒與秋姐兒的婚事了,你這個做母親的也是操勞的。”
寧氏溫馴的笑著道:“為兒女操心本是應該的。”
沈靜初沈靜秋兩人心臟微微一縮,臉上雖沒露出不情愿來。心中倒都是盼著寧氏無需那么快幫她們想親事一事。沈靜嵐則不屑的撇撇嘴,寧氏給她尋的親事。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心中自有愛慕之人,倒不如讓姨娘在父親面前說幾句才好。
老夫人見沒什么別的事了,便揮手讓眾人退下。
寧氏起身,寶音便上前攙了寧氏,沈靜初也乖巧的上前在另一旁攙扶著寧氏回錦苑。寧氏不免笑嗔道:“不過三個月而已,我還不曾行動不便,沒有那么矜貴。”
寶音謹慎道:“奴婢自當細心照顧著夫人。六小姐也是孝順夫人。”
寧氏笑著道:“我可是學過功夫的人呢!你們信不信我如今還可以拿了刀槍舞弄一番!”說罷,竟有雀雀欲試之感。
寶音忙勸道:“奴婢當然相信,只是刀槍無眼,一不小心便會弄傷,夫人還要莫要舞弄了!”
沈靜初在一旁笑言道:“寶音,你莫要勸夫人,一會夫人為了表示自己不會弄傷,硬是要舞弄便就糟了!”
沈靜初雖是笑著說的,寶音卻被沈靜初的一番話嚇得臉色發白,仔細端詳著寧氏的臉色,卻并沒有定要舞弄的意思才算松一口氣。
寧氏哭笑不得的敲了敲沈靜初的腦袋:“小丫頭,你這是在寒磣你母親了?”
沈靜初一邊吐舌一邊求饒道:“母親大人在上,小丫頭不敢!”惹得寧氏哈哈大笑。
三房柳氏與沈靜云卻安靜的從寧氏與沈靜初身邊走過,不言不語。
那么安靜,讓人一個不小心便要忘了她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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