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系列的儀式,沈元勛終于將葉衣衣迎了過門,并在按照的吉時三拜堂。
然后新娘子被送入洞房。
再然后便是挑蓋頭,喝交杯酒等瑣碎的事情,等婚禮的儀式全數完成以后,沈元勛便退出了新房,去了外頭的大廳敬酒。其余的人也一一退下,只留的新娘子一人在屋子里頭。
沈元勛退出了房間,不知為何竟有一種如釋重負、心愿達成的感覺。仿似他想做這件事情許久了,但一直不能完成之感。
事實上,雖則妹妹與這葉衣衣交好,但他與她見面次數并不算多,每次也不過是點頭之交罷了,并不曾有過什么深交。當寧氏給他定下這門親事之時,他也不過認為本該如此,所以不曾拒絕了母親的美意。直到后來,秋痕爬床,祖母往他房里頭塞通房,他才意識到院子里頭有個主母的重要性,那一刻他便想起了母親為他定下的親事,那個平日里見了總是端莊大體的葉衣衣。
他仿佛感覺這個葉衣衣本就該嫁給他似的。而當兩人完成了婚禮的儀式,他有一種心頭的大石落地的感覺。
然后沈元勛便出了正廳給各位客人敬酒。
他看見,主位上,眾人笑的歡快。特別是寧氏與沈靜初的笑容,明亮如陽光。
忽然覺得,他一生當中最重要的女人們,此刻都在他身邊,或許還包括日后他與葉衣衣的兒女們。
沈靜初今日無疑是高興的,她甚至覺得,哥哥成親比自己成親心中還高興幾分。
終于圓了前世未了的心愿。哥哥終于與衣衣成親了。
前世哥哥與衣衣定了親,卻因為她,哥哥慘死,衣衣殉情,兩人只能在陰間做一對鬼夫妻。
想到這里。不覺眼角微濕。寧氏似乎察覺了,低聲笑著說:“靜初今日可是怎么了?我知聽說過新娘子出嫁要哭的,卻沒聽說過小姑子倒是濕了眼角。”
沈靜初吸了吸鼻子道:“母親,我沒事。不過有些感觸罷了。”
寧氏笑著揶揄道:“傻孩子,眼淺的緊,這般便哭了,到你成親的時候,倒不知要哭成個啥樣呢!”
沈靜初倔強道:“我才不會哭呢!”
寧氏低聲道:“母親成親前也覺得自己不會哭呢,結果你外祖父與外祖母在我屋子里頭跟我說了會話,便哭的稀里嘩啦。連妝都哭花了,讓人補了好久呢。”
沈靜初想起她似乎甚少見寧氏掉眼淚。因為寧氏生性倔強,性子直。頂多就是發發脾氣,還不至于會哭鼻子。而離開成長了多年的家與陪伴多年的父母與兄弟姐妹,嫁到另外一個家庭,也許真的會讓人感觸頗深。
沈靜初不知為何便想起了明佑軒。
前世嫁給李世珩,她無需侍奉。無需處理叔伯妯娌之間的關系,那小姑子李若琪雖然時常刁難她,但畢竟見面的次數也不算多,所以她還算是輕松的。再者在沈府里頭,母親與哥哥皆已去世,父親不疼。祖母不愛,父親甚至將生了庶子的劉姨娘扶正,讓她沒法感受到家里的溫暖。所以她嫁給李世珩的那日,并不曾掉過一滴眼淚。甚至,她是慶幸的。慶幸她終于能夠逃離沈府這個牢籠。
可是如今她不這么認為,她覺得這里就是她的家。父母和睦,哥哥疼愛。祖母也將自己放在心上,她就是個最幸福的人。
但是她也心甘情愿的嫁給明佑軒。
似乎是與她心有靈犀。沈靜初忽的感受到一股炙熱的目光不知從何而來。她抬起頭,大廳里頭明明人聲鼎沸,觥籌交錯,她不知為何卻一眼便見到了明佑軒含著笑意看著自己。兩人隔著人群對望著。沈靜初臉色一窘,方才掉眼淚該不會被他給看見了吧?
沈靜初看見他身邊的明月綰順著他的目光瞧了過來,仿似低聲揶揄了幾句。她想起方才寧芷云蹦蹦跳跳的跑過來說她與明月綰之間的趣事,很明顯的,自從那次兩人打架以后,明月綰便時常去尋寧芷云玩,兩人如今已經成了不打不相識的朋友。
沈靜初只好低頭假裝看不見他灼灼的目光,伸手拿了桌上的清酒淺酌,不料卻因為心神不定,險些被嗆。在寧氏笑嗔她與暖雪急忙給她撫背的同時,沈靜初仍感覺那目光不曾減弱半分,她不敢抬頭去看,臉上卻是更紅了幾分。
丟臉死了!
只是除了明佑軒灼熱的目光以外,她仿佛還能感受到不知是誰的目光一直在注視著她。她假裝不經意的抬頭,可是大廳里頭人影交錯,她根本就找不到目光的來源。
酒過半巡。席上的人有些微醺。沈靜初因高興,也不免多飲了幾杯清酒,如今也不免有了一兩分醉意。為免失態,沈靜初低聲吩咐著暖雪道:“扶我起身出去走走,醒醒酒氣。”
沈靜初跟寧氏說了說便離了席。方才邁出正廳不遠,便聽到那道她極度不愿意聽到的聲音傳來:“靜初。”
對,靜初。他應該這般喚她,而非“沈六娘”這般淡漠疏離的稱呼。
沈靜初頓住腳步,不耐煩的轉身。她雖有了一兩分的酒意,卻不代表她的腦袋不清醒,倒只是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略帶不滿道:“大皇子殿下,不知道您又有何事呢?”
微醺的酒意讓沈靜初透白的臉上蒙上一層淡淡的紅暈,比起往常凈白的幾乎能看見血管的肌瓷,更添了幾分嬌媚的神韻。李世珩覺得這一切都熟悉至極,關于沈靜初的一切,他仿似都了若指掌。
“靜初。”李世珩上前一步靠近沈靜初。他已經看見他嬌嫩鮮紅的櫻唇,在淡淡的月光下盛放。正如夢中的她一般。那滋味嘗起來一定非常可人。他原本是想要質問她為何要屢次三番攪亂他的計劃,他想問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怨。可是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又仿佛覺得那些問題根本就不重要了。他想要親近她,此刻的他僅僅有這個想法而已。
暖雪一箭步上前,擋在沈靜初身前,警惕的看著李世珩道:“大皇子殿下,請自重。”
李世珩注意到那日那個武功高強的婢女并沒有伺候在沈靜初的身邊。這意味他可以唐突更多。眼前這個婢女并不能阻止些什么。里頭的人顧著飲酒祝福,根本就不會留意到這里的動靜。若是留意到,那就更好了,沈家六娘當眾被他輕薄了,難不成靖王府的人還會要這個名聲被玷污了的女子?她還不是要嫁給他才能顧全名聲?
由于暖雪在前頭擋著,沈靜初退后了幾分,與李世珩保持著距離。她看著李世珩不復冷清的眸子,甚為了解他的沈靜初隱約嗅到他的意圖。他想要做什么?在這里?在她哥哥成親的大喜日子?沈靜初有點后悔沒將似水或者回雪帶在身邊,她以為今日李世珩不會有什么詭計,一時竟然疏忽了。
李世珩再行上前了一步,暖雪的身子幾乎已經抵著李世珩的身子。眼前這個大皇子眸中的神色仿佛有幾分恐怖。但暖雪并沒有要退后的意思。李世珩低頭,輕蔑的瞧了一眼不自量力的擋在他面前的暖雪,輕手一提,便將暖雪推至一旁。
李世珩朝著沈靜初走去。奇怪的是,李世珩從沈靜初眸中看不出任何的緊張害怕,當然也看不見任何歡喜和期盼之意。她只是冷冷的看著他。她甚至沒有退后一步來示弱。這實在對極了他的胃口。他就是愛極了沈靜初這副模樣。看見沈靜初這般的樣子,他就恨不得好好的愛她一回,讓她臣服在他身下好生求饒,就像沈靜怡在他身下求饒那般。
可惜的是,沈靜怡妝扮的再像,始終都不是沈靜初。
李世珩在沈靜初面前站定。他強迫自己的腦海中甩開那些旖旎的畫面,盡量用冷清至極的聲音問她:“為什么。”
為什么這般的厭惡他,為什么屢次三番的拒絕他,為什么要破壞他的好事,為什么不愿意嫁給他,為什么……為什么要嫁給明佑軒。
為什么。
李世珩的冷靜聲音讓沈靜初皺眉。她反問:“靜初不知道殿下在問什么。”
李世珩實在不應該這般冷靜。他的表情仿佛在告訴她他知曉了一切。他該不會是問她為何破壞了他與沈靜秋的事情吧?自他讓沈靜怡去見了沈靜秋,她便猜測,或許他們猜到是她了。當然,她怎么也不能承認,否則,便會害了明佑軒。
她在此時與明佑軒定了親事,若是李世珩將目光轉移到她身上來,不免連帶了搭上明佑軒進去。而明佑軒之前做了那么多事情……
沈靜初眸中無波的看著李世珩。
李世珩心中不免惱怒。他期待見到沈靜初驚訝,茫然,驚慌失措,其中的任意一個表情,而不是如現在這般的,跟往常無異的冷靜。這實在是太不同尋常了。
他甚至還猜測他是否誤會了她,還是她的性子就是這般冷清,從來都不為所動。
不,不是的,夢中的她熱情如火,絕非現在這般的冷情。
“你莫要以為你那些小動作,本王并不知情。”李世珩鋒利的眸光片刻不離沈靜初,試探道。
沈靜初卻笑了。
李世珩疑惑的看著她,但他不得不承認,難得在他面前展現笑顏的她美極了。他幾乎要忘了他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