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夜星閃爍,祁陽侯從書房跨入唐霓所住的院落
因祁陽侯封了蕭菀的住處,唐霓毫無怨言另居而住。蕭菀會享受,唐霓一樣是懂得舒適享受的女子,因此院落得布置高雅舒服,皺了一整日眉頭的祁陽侯對唐霓有了幾分的愧疚。
守在門口的婢女請安,祁陽侯走進屋子,一室溫暖馨香,家具鋪襯貴氣而不奢靡,“夫人。”
在臨窗的炕上,唐霓靠著迎枕軟墊,一盞罩燈在側,黃韻的燈光映襯著唐霓絕美柔和的臉頰,她一手拿著書卷,一手輕輕撫摸凸起的小腹,黑亮水滑的青絲垂在她胸口。祁陽侯感覺唐霓整個人宛若鍍上了一層神光,柔美,慈愛,高雅得不可思議。
他不是沒見過女子有孕,但大多身材臃腫,大多面頰有斑塊。唐霓絕對是上天才寵兒,她同尋常沒有絲毫的變化,還是那么完美出
“侯爺。”
喚醒祁陽侯得是柔美婉轉的聲音,迎向他的是能擰出水來淡然的水眸,祁陽侯喉結滾動,上前幾步扶住起身的唐霓,手掌下的肌膚一如既往的滑膩緊致,沒有人比祁陽侯清楚,唐霓擁有怎樣一副妖嬈的嬌軀,她嬌羞靦腆卻能給祁陽侯極致的享受。
“夫人,莫動,仔細孩兒。”
祁陽侯小心的扶著唐霓重新躺靠在炕頭,唐霓反手握住祁陽侯的手臂,淡笑道:“妾身哪會那般嬌貴?”
唐霓突然皺起了眉頭·祁陽侯緊張起來,此時在他腦袋里再無法想到蕭菀,祁陽侯關切的問:“怎么了?”
唐霓滿含無怨無悔的微笑,拽著祁陽侯的手貼進自己的小腹,柔聲說:“他們踢我,看得出是個淘氣的。”
隱約的胎動,骨血相連的感情,讓英俊儒雅的祁陽侯癡呆了半晌,“他真的動了?動了?”
“他們是喜歡侯爺的。”唐霓伸展嬌軀·讓祁陽侯摸著更舒服,“再向侯爺打招呼呢。”
祁陽侯俊臉微紅,坐在唐霓身邊,攬住她肩頭,唐霓有孕的辛苦從未隱瞞過他,他眼看著唐霓吃什么吐什么,哪怕吐得再多,唐霓都拼命咽下去,只為了讓孩子能健康,祁陽侯一脈子嗣艱難·祁陽侯人過中年,唯有一女還不肯人他,祁陽侯極為需需要自己的兒子繼承侯爵,他感動說:“霓兒,為夫拜謝于李家功臣。”
祁陽侯站起身鞠躬倒地,唐霓忙抬手相服,依偎進祁陽侯懷中,“為夫君生兒育女,是妾身該做之事。
何況能同夫君有子有女,亦是霓的幸福所在。”
唐霓眼睫低垂·為她們再多的算計,再多的謀劃都是應該的。她不想于蕭菀為敵,然母為子強·她的兒女不能被蕭琳鋒芒所掩蓋,受世人詬病。
祁陽侯嗅到唐霓身上好聞淡然的清香,滿足的嘆道:“我何德何能,能娶到你,世人會羨慕我等為神仙眷侶我永不辜負夫人。”
“侯爺莫要明誓,妾身相信夫君便是。”
唐霓柔軟的手心堵住了祁陽侯的嘴唇,眸光點點,情深不悔·祁陽侯不自覺的移動了身體·壓住心底的欲念,輕輕咳嗽加以掩飾。
唐霓何其聰慧之人·平靜的眼眸有著淡淡的無怨,賢惠的說道:“祖上規矩·有孕女子不得同夫君同榻而眠,妾身都準備妥當了,請侯爺另外安置。”
“唐霓。”
“夫君,妾身不愿受人詬病,請夫君成全。”
唐霓深情款款,祁陽侯抬起她的下顎,眸底頗有深意,卻沒唐霓所要的感動,“既是你以賢妻自居,亦要看為夫會不會成全于你。”
祁陽侯唇邊雖然帶笑,然更多得是嘲諷,唐霓心知不妙-:“侯爺”
祁陽侯看唐霓,有失望,有無奈,“夫人出身寒門,自是不曾知曉士族女郎的教養。”
他搖頭失笑,唐霓皓白的牙齒咬著下嘴唇,不對嗎?她哪里做錯了?祁陽侯整理衣衫,緬懷道:
“當年阿菀也曾有孕,她拽著我的脖子警告于我,不得召幸姬妾。我迎娶阿菀時,入蕭家門被幾位蕭家舅子警告,不得辜負阿菀,被阿菀密友刁難,在士族中,女子獨占夫婿,謹防旁人染指,是每個士族女郎都知曉的事情,她們可以毫無顧忌的表現出獨占。士族郎君風流不羈,女郎亦會肆意而行。”
“我我以為”唐霓眼角滲出淚珠,花瓣一般的唇瓣蠕動:“我如何不難過?可”
“夫人太小窺為夫。”
祁陽侯心疼唐霓,拇指抹去她晶瑩的淚珠,“我守了蕭菀十年,若不是遇夫人,本侯不會再動心思。夫人如空谷幽蘭,蕭菀為傲雪紅梅,是為夫用情不專,傾情于蕭菀,又放不下美好的唐家仙子,最終中了奸計。是我貪心,欲魚和熊掌間得,得幽蘭紅梅相伴,誰料我早就應該想到以阿菀的性情,斷不會容忍。”
唐霓眼圈微紅,“是妾身的錯,如是那日不去蕭菀亦不會給夫君難堪,更不會帶走了夫君的嫡長女,李家嫡長女養于蕭家,妾身知曉夫君心里是惦記著她的。”
祁陽侯面容微苦,十年同蕭菀琴瑟和鳴,十年只有一天真機靈的女兒,雖是蕭琳給了他難看,他之下不認蕭琳,然事情過去,祁陽侯每次想到女兒,還是覺得心痛,“琳兒”
他因蕭菀休夫受盡世人恥笑,這一點不用唐霓提醒,這份恥辱他一直記的,然他生性多情,摯愛過蕭菀,丹陽真人名傳天下之后,祁陽侯又惦記世人稱贊的蕭菀。
唐霓柔聲勸道:“我也是要做娘的,琳兒終究是夫君的女兒·就這么養在蕭家,像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我心疼她。
祁陽侯嘆息:“琳兒同阿菀一個性子。”
“我知曉侯爺放不琳兒,要不等做妾身做完月子,同夫君去一趟吳郡?”
祁陽侯略微有幾分心動,方才對唐霓的不悅化為無形,唐霓是受出身所限,讓他心折得除了唐霓的容貌才情之外,最重要得便是她的慈愛善良·容貌不可能永駐,心性才是永恒。
唐霓笑道:“他們也想要個大姐姐疼愛,即便琳兒怨恨于我,不肯再恢李姓,養在你我面前總比在蕭家要好。侯爺始終都是她的父親啊,親情血脈哪能輕易的割舍?”
祁陽侯感動的輕撫唐霓臉頰,心疼的說:“琳兒性子被我同阿菀慣壞了,接她回來會讓夫人為難。”
“侯爺,為了您,妾身什么委屈都受得。”唐霓無悔的一笑·眉梢微微上挑,“秦王世子才從吳郡歸京,許是見過琳兒,過兩日我親自走一趟秦王府,沒準能探聽到琳兒的消息。”
祁陽侯點頭答應下來,以前祁陽侯不屑從戎的秦王,如今入朝之后,祁陽侯明白秦王才是國之柱石。他迎娶唐霓,但不意味著他將祁陽侯府的一切都壓在寒門庶族身上。
兩人并排躺在炕上,雙手交握·十指相扣,祁陽侯很快睡去,唐霓不敢輕易的移動身體·懷孕的痛苦讓她無法入睡,她盯著棚頂,回想今日唐霓后背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斷沒想到士族女郎會有霸道獨占夫君心思,唐霓沒想到她做賢妻反而錯了。
不是因為后面補救的及時,怕是會在祁陽侯心里留下陰影。唐霓側頭看祁陽侯,他雖然現在癡戀癡情于他,然祁陽侯內心是驕傲的·同是鄙夷她寒門出身·蕭菀又名動天下,他只會更追憶曾經擁有過的蕭菀。
若是有選擇·有可能,她唐霓也不愿意陷入次尷尬的境地·不是為了唐家,不是為了寒門的興盛,她怎會嫁給三心二意的祁陽侯?
她不敢違背圣旨,亦不想出家。眉宇間頗有愁容的唐霓緩緩的出了一口氣,她唯有比蕭菀更出色才行,寒門唯有壓倒士族,她的兒女才有將來。
蕭琳哪怕不改姓,接不回祁陽侯府,她也必須去做出姿態來。為何蕭菀要休夫?為何蕭琳不肯認寒門之夫為父?若是她們都在,自己應對起來得心應手得多。
唐霓心中有了同蕭菀一較高下,徹底驅逐丹陽真人影響力的心思。
孝穆皇帝圣壽臨近,祁陽侯府玉礦出產的美玉天下聞名,唐霓聽下面的人回報,驚道:“你是說寶玉天成?上有萬壽兩字?”
“是,就埋藏在西邊的地脈中,僅僅露出一角,上面隱約看著像是壽字。”
“可是西邊玉礦開采極為困難,礦工會不會有危險?”唐霓不無擔憂,下人道:“夫人心善,然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開礦是有些風險,可侯府雇傭來的人都是給工錢的,加倍給銀錢也就是了。”
唐霓低頭思索了一陣,她也不是全能之人,懂得玉礦的開采,聽見管事連連保證,她也就點頭應允了,“那就給三倍的工錢,記得,礦工的性命第一,玉石開采不出也無妨的。”
“喏。”
管事領命出門,捏了捏袖口里的銀票,貪婪之色盡顯,傳令礦工加緊開采玉石,晝夜不得歇息。
吳郡蕭家東苑,吱嘎一聲,窗戶從外被掀開,一輕盈卻圓滾滾的身影費力的從窗戶向屋里爬,瑛姑聽到動靜,忙扶住圓滾滾的身影,壓低聲音道:“女郎。”
蕭琳好不容爬進屋中,解開身上厚重的斗篷,她懷中抱著幾卷竹簡,撅嘴道:“不是姑祖母規定看書的時辰,我也用不上如此偷偷摸摸的。瑛姑,你不知,姑祖母藏書好多,我都看不完勒。”
蕭琳隨意的躺在火炕上,挑亮蠟燭,抱著沒看完的竹簡繼續看了起來,瑛姑無奈的嘆息,“就這樣蕭居士也沒防住您,都學會半夜去偷書了。”
“無妨,無妨,我不能松懈。”
蕭琳摸了一塊點心,全當做夜宵,她的目光從未從諸子百家的竹簡上移開¨
ps小醉確實查了世說新語,魏晉時,士族女郎出嫁之前,長輩們都是叮囑可以吃醋的,或者教導她們如何懲治姬妾。唐霓寒門出身,她以慣常的做賢妻最終使得丈夫浪子回頭的思路看待這個架空時代,看待祁陽侯,這可能就是穿越者的盲點吧。
小醉這篇文真的很用心,雖然成績很差,但小醉還是覺得構思沒問題,文筆也比第一本要好。咳咳,繼續求粉紅,過六十的話,小醉明天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