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店大樓里出來，徐可回頭望了一眼，他知道在18樓的某扇窗后，肯定有一雙眼睛正注視著他們離開。
吳雨森還沉浸在林宥倫向他勾畫的美好技術藍圖的幻想中，卻聽徐可在身邊嘆了一口氣，滿臉落寞的表情。
“徐可，這次真是太感謝你了。”吳雨森都不知道該怎么用語言來表達心中的謝意。
徐可心里有苦說不出，他自以為的“妙計”最后成了自己打自己耳光，賠了夫人又折兵。此時吳雨森心情正好，徐可只能淡然一笑，故作灑脫說：“能見到林宥倫本人，還看到了黑夜傳說的劇本，知道這8000萬港幣的電影長什么樣子，這一趟說起來也不虧了。”
徐可這次還看清了一件事，林宥倫是一個很有野心的家伙，這從他對黑夜傳說的種種設想就可以看出。如果說“僵尸種族”的設定還可以說是從西方吸血鬼電影里借鑒過來的，那么他對電影特效的運用理解和手法創意至少領先好萊塢十年。
“香港已經出了一個愛玩特技的徐老怪，現在又冒出一個想法更大路子更野的林宥倫，你會不會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吳雨森笑著開了個玩笑。
徐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長江后浪推前浪，一山更比一山高。林宥倫能把特技電影這條路走通，我也能跟著沾沾光，沒準就有公司愿意出錢讓我過一把技術電影的癮。投資和劇本都要壓過你一頭，到時候也讓你嘗嘗羨慕嫉妒的滋味。”
吳雨森苦笑了一下，“你可不要給我那么大壓力，8000萬的電影拍砸了，我這個導演直接轉行得了。”
徐可知道吳雨森不是在開玩笑，這部電影對吳雨森真的很關鍵。他現在基本上就是處在無片可拍的狀態，一般的電影要是怕砸了，情況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但是一部被電影公司、媒體到影迷、公眾都是非關注的電影要是給他拍砸了，吳雨森在導演這一行以后真是沒法再混下去了。
“有劇本打底，想來這部電影票的房成績應該不會太差，至少投資不會虧本。”徐可捏著自己的山羊胡子分析說。
“拍攝上的事情我都不擔心，就擔心特效技術做不好，這可是電影的硬傷。”在徐可面前，吳雨森并不掩飾自己的擔憂。
“嘉禾這次請的特效制作團隊，成員名字都很陌生，不是我拍新蜀山劍俠時的那些人，和他們的溝通磨合只能靠你自己，還有英國的化妝師，需要特別留意。在特效合成技術并不十分可靠的情況下，想要取得更好的效果，就全靠化妝師的功力了。”徐可結合自己拍攝新蜀山劍俠的一些經驗，為吳雨森提了兩點建議。
吳雨森緊著眉頭，單手握著下巴，說：“就劇本里王國豪變身僵尸那場戲難搞，光化妝還不行，還得用到模型，你知道香港有在這方面比較擅長的人才嗎？”
“這個你還真問對人了，我知道一個綽號叫‘老鼠’的家伙，本名叫藍乃材，師從日本著名攝影師西本正，是個不錯的攝影師，而且他搞特效很一套。邵氏輝煌的那幾年，他和胡金銓、李翰詳都有合作，最擅長用聲、光、電的科幻片手法與特殊的攝影現代手段結合在一起，也許他能搬上一些忙。”
徐可和藍乃材志趣相投，故而向吳雨森極力推薦。
吳雨森心想著這事是不是該和林宥倫先商量一下，徐可卻擺擺手，“我們離開時林宥倫就說過，劇組里的事情你說了算，遇到難題再去找他。找藍乃材這種小事，你自己做主就可以了。”
徐可算是看明白了，林宥倫感興趣的不是拍這部電影，而是這部電影中運用到的那些特效技術，這點從林宥倫準備專門成立一個特效制作公司就可見一斑。
林宥倫打定了要做甩手掌柜的意思，只說讓吳雨森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前提是不能超出劇本，反正影片最后的剪輯權在林宥倫手上，吳雨森做不好，林宥倫還可以再找別人來剪。
“既然你這么說，那就找時間幫我引薦一下那位藍先生吧。”吳雨森想了想，便答應了。
——
林宥倫和王組賢坐同一班飛機返港，不過出了機場就各自分開。
林宥倫給母親打電話報過平安后，打的直奔錄像廳而來，他已經想好了要辭去錄像廳的工作，這次回來就是要和老板談這事的。
的士轉進路口，司機“咦”了一聲，語氣里很驚訝，“那家錄像廳生意真好，連門口都圍了那多人。”林宥倫順著司機手指的方向朝擋風玻璃后看去，錄像廳門口真圍了一群人，大家都仰著頭，看著樓頂上指指點點。
“呀！那樓上有個人，不會是要跳樓吧？”這個新發現讓司機忍不住驚呼了起來。
林宥倫卻認得站在樓頂上那個家伙，沒等的士在路邊停穩，他就打開車門跳了下去。的士司機愣了三秒，這才反應過來，伸出腦袋在后面高喊：“喂，你還沒給錢！”
回答他的不是林宥倫，而是一個從樓下呼嘯砸來的酒瓶子。幸虧司機腦袋縮得快，酒瓶擦著車頂飛過去，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要你媽.逼的錢，老子沒錢，就只有命一條，要就拿去！”準備跳樓那人以為的士司機也是來催債的，氣憤不過，直接把手里的酒瓶子給扔了下來。
林宥倫從人群里鉆出來，看到滿地的碎玻璃渣，頗為有些同情的看了那位驚魂未定的司機一眼，掏出50港幣丟給他，說了聲“不用找了”，接著人又鉆人群里不見了。
被剛才那酒瓶子一嚇，的士司機再沒有了看熱鬧的心情，也不管樓上那家伙會不會跳下來，直接發動車就走了。
林宥倫擠到錄像廳門口，抬頭望了一眼坐在樓頂邊瘋瘋癲癲、又哭又笑的周炳德，心里想著：這是要鬧哪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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