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八百八十七章
吳夏國忽然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活著!
不是白發老人仁義無敵不計前嫌交個朋友,也不是他們投鼠忌器擔心雙方,而是對方要把他活捉用來要挾吳家做事,準確的說是威脅他手握兵權的父親,天底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
吳夏國想通這一點,嘴角止不住牽動兩下,隨后一抹臉上血跡翻身而起,目光陰冷看著白發老人:“我是一個精神病人,吳家早就把我當成廢人,自生自滅,你想要用我來威脅吳家,幼稚!”
白發老人揮手制止清瘦男子上前,臉上保持著一抹溫潤笑容:“吳少,不管你是不是精神病人,在我眼里你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我相信,我有這份眼光,你父親一樣有這份眼光,我欣賞你!”
“他同樣對你有著器重!”
他盡量讓自己的字眼戳入吳夏國的心里:“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你出現巴黎是來殺江中華的,目的就是了結江中華欠吳家的血債,而于你性格是不會自己做這事,十有八九是你父親唆使。”
他目光落在吳夏國的臉上,似乎要捕捉后者的情緒起伏:“你父親把這樣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可見他對你是何等的器重和恩寵,所以我把你拿下,你父親一定愿意為你活著作出最大的努力。”
“你錯了!”
吳夏國臉上保持著波瀾不驚,嘴角卻勾起一抹弧度:“我來巴黎殺江中華確實是我父親安排,不過這個跟器重和恩寵無關,恰恰相反,他是把我當成殺人機器,把最兇險棘手的任務。”
吳夏國的每個字眼都不帶感情:“選擇我,而不是其余吳家子侄,就是因為我對他不重要,完成任務固然可喜,任務失敗反被江中華殺掉,他也不會有半點可惜,所以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哈哈哈——”
林勝華發出一陣大笑,接著語氣玩味的開口:“吳公子,本來我有點不確定你父親對你感情,正如你所說是恩寵還是炮灰,我有一些疑惑,可你剛才說出的話,卻無形中替我作出最后判斷。”
他手指一點受傷的吳夏國,聲音變得低沉起來:“你真對吳家不重要的話,你又豈會說那么多廢話?你的解釋不知不覺變成掩飾,我現在絕對相信,把你拿下,吳國忠將會無條件跟我合作!”
吳夏國沒有再說話,他,不想再犯第二個錯,此時,白發老人踏前一步,繼續打擊著吳夏國的信心:“吳少,你心志有了缺口,你又不是我的對手,還不如放下武器到寒舍做客。”
“這樣你就不會再受傷,我也可以向你父親交待。”
吳夏國冷冷開口:“只有戰死,沒有投降!”
白發老人見狀微微搖頭,嘆息一聲伸出了右手,挽出一個平淡無奇的圓圈,他動得很慢,動作中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仿佛百合的花瓣在午夜春風中開放,完全看不出一點可以致命的威力。
吳夏國看著對方冷笑一聲,有缺口的刀再度擊出,他的出手快而準,多年來的無數次生死惡戰,已使得他完全摒絕了那些繁復花哨的招式,他每一招擊出,都絕對有效,何況現在是。
忍著傷口撕裂疼痛的他,保持著出手的速度和穩定,可是他的攻擊招式,忽然就被卷入了圓圈那種奇妙的韻律里,就好像鋒利的貝殼被卷入海浪,潮退的時候,他所有的攻擊都已消失了威力。
然后,他就嗅到了一種神秘的香氣,眼前忽然變得一片慘白,除了這片蒼白的顏色外,別的都已看不見了,又像是忽然有一道白芒在他眼前垂下,吳夏國的心弦震動,想用刀去挑開這片白芒。
可是他的反應已遲鈍,動作已緩慢,等到這片白芒消失時,白發老人的手掌已拍在他的胸口,咔嚓一聲響起肋骨斷了一根,他忽然覺得喉嚨發干,滿嘴苦澀,而且很疲倦,疲倦得幾乎嘔吐。
“轟!”
在白發老人輕輕拍手流露一抹傲然時,吳夏國悶哼著連退七八步貼向還在蒸煮的燃氣爐,滋!他的腰部觸碰到滾燙的鐵鍋,頓時發出一記焦灼皮肉的聲音,吳夏國也被這一燙重新激起了精神。
他沒有絲毫猶豫,一揮手中戰刀,把盛滿包子的鐵鍋向白發老人砸去,隨后又一腳踹翻盛有豆漿的鐵桶,在包子、熱水、豆漿漫天飛舞,迫得白發老者他們下意識退后時,吳夏國向門外竄出。
臨走時,還一腳踹飛煤氣瓶,阻擋清瘦男子的追擊后迅速跑路,雖然走路搖搖晃晃,但吳夏國還是沖到了門口,他捂著傷口向不遠處的巷子奔去,只是剛剛沖出七八米,前面就橫擋過來六人。
六個人根本不需要白發老者任何吩咐,就直接向下意識停滯的吳夏國殺去,他們用的幾乎是完全同樣的身法,完全同樣的速度,六個人就像是六顆子彈,在同一剎那中射出,槍靶子是吳夏國。
沒有人能避開六顆子彈,受傷的吳夏國也不能,他真的好像已變成了槍靶子,只是他并沒有太多畏懼,挺起胸膛向一人刀鋒擋了過去,同時抬起右手的刀旋轉出一圈,七道光芒幾乎一起綻放。
六名男子沖過去將吳夏國夾住,三把刀刺入吳夏國的身上,但位置都不是要害,顯然都被白發老者重點叮囑過,要活口!因此三刀雖然刺得很是,但吳夏國并沒有就此倒在地上死去。
相反,三人捂著咽喉倒地!
吳夏國早就判斷出對方要活抓自己,所以在他們沖過來的時候,吳夏國已改變了六種動作,每一種動作都是針對著他們六人其中之一發出,他要他們六個人都認為他已決心要和自己同歸于盡。
這會讓他們生出凝重生出忌憚甚至會產生些恐懼,只要他們心中有了恐懼,動作變得遲鈍,吳夏國就有機會突圍反擊,所以六把鎖住吳夏國的刀,最后只有三把落在身上,其余三人慢了半拍。
而刺中他的三人,因為無法下死手,所以刀上的力度有限,吳夏國就是趁著這點松動,把刀刃從他們咽喉抹過,三人立刻倒在血泊中,隨后,吳夏國不顧身上刀傷,咬著牙像是兔子一樣逃竄。
只是他逃不到那條有雨水道的巷子,除了身上傷口嚴重制約他的行動外,前方又冒出兩人擋住了去路,背后又是清瘦男子和白發老者靠近,所以吳夏國最終沖入一個活動廁所,反手關閉鐵門。
他靠在兩平方米的洗手間,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廢物!”
此時,白發老者掃過地上三具尸體一眼,又看看神情尷尬的手下,冷冷罵出一句緩步上前,在五名手下圍住狹小的洗手間時,白發老者淡淡拋出一句:“吳少,你已一敗涂地,何必再掙扎?”
吳夏國重重咳嗽一聲,沒有理會一扇鐵門相隔的強大敵人,顫抖著左手摸出手機,輸入爛熟于心的號碼,期間,他不忘記向白發老者譏嘲一句:“我確實敗了,但是你也沒贏,你也贏不了。”
他把手機放在背后的水管上,攝像頭正對著殺氣流入的門口,此時,白發老者正輕輕搖頭,嘆息一聲開口:“吳公子,你真是固執,你身受重傷,逃無可逃,也不會有援兵,還不低頭認輸?”
吳夏國淡淡一笑:“你不配我認輸!”
白發老者也沒有過多浪費口舌,退后兩步離開門口,隨后讓人去鎖頭給撬了,在他看來,吳夏國已是強弩之末,能夠撐到現在算是奇跡,只要把門撬開,無路可逃無力可戰的他必會束手就縛。
“你好!”
就在這時,撥通的電話傳來一個清甜聲音,在吳夏國精神一震的時候,越小小低聲驚呼了一聲,顯然看到洗手間鐵門和上面血跡,也看到吳夏國的半張臉頰:“吳少,是你嗎?你怎么了?”
“小小,是我!”
吳夏國側頭一笑,看著視頻中的越小小開口:“實在,讓你見到這種場面,只是我沒有時間了,如果再不跟你告別,我就要帶著遺憾離開,小小,希望你和趙恒能夠幸福,一生一世!”
越小小俏臉一變:“吳少,你怎么了?”
門口正傳來撬動鎖頭的巨響,鐵門砰砰的作響,吳夏國望了門口一眼,把有缺口的刀丟在地上,隨后摸出一把匕首放在心口,不過沒有讓越小小見到殘酷畫面:“反華聯盟會長親自找上我!”
“他叫林勝華,林崖后的父親,想要把我拿下威脅吳家。”
吳夏國悠悠一笑:“我玩不過他們,又不可能做人質,所以只能來一個和局!小小,對不起,以后不能保護你,不能給你釣魚吃了,也不能見證你和趙恒的幸福,更無法看著你的孩子長大。”
在越小小嬌軀一震意識到生死離別眼睛潮濕的時候,吳夏國又吞下一口濃稠的血水,保持著一絲溫潤儒雅笑容:“小小,好好保重自己,來世,如果可以,一定給我一個愛你的機會好不好?”
“來世?你胡說什么?”
越小小臉色巨變:“不,不,你不能死!”
“砰!”
還沒等越小小制止什么,鐵門就被人猛地踹開了,越小小的視野中,頓時多了四個殺氣盎然的男子,在他們向吳夏國撲去的時候,吳夏國按掉了視頻,只對著話筒喊出一句:“小小,保重!”
關閉前一秒,傳來越小小的悲喝:“不——”
“撲!”
下一秒,吳夏國把匕首送入了心臟。一股鮮血飆射出來,吳夏國望著停滯一切動作的敵人,最后落在慢慢出現的白發老者臉上,傲然擠出一記笑容:“,,我沒贏,但也沒輸!”
雖然吳夏國平時睿智光芒的眼眸,在此時漸漸失去生命的光輝,但那眼角眉梢的愛戀以及傲然之意,卻并沒有因為生命的離去而有絲毫減弱,甚至在嘴角處還有一絲對林勝華他們的譏嘲流露。
他用上最后的力氣,讓匕首沒入心臟!
林勝華看著了斷自己的吳夏國,罕見流露一抹惆悵和落寞,其余人也都散去殺氣,用敬佩的目光看著吳夏國,似乎沒想到后者不僅彪悍,還足夠剛強,用自己的生命換取一場不贏不輸的局面。
此刻,在京城恒門的院子里,越小小正雙目含淚的撥打著電話,想要重新接通吳夏國的手機,但總是失敗,她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哭,但淚水還是控制不住的如滾珠般從臉上滑落。
誰說愛過方知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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