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現,光明浩大,南明湖西邊群山上,呂楊盤坐在一塊整潔的巖石上,對著天空和蒼莽大地運轉山河納氣法,絲絲縷縷的氤氳紫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自口鼻納入體內,入主神庭,轉化雋永之氣。
“存神冥思和山河納氣法相互配合,果然修行的效果更佳!”呂楊感覺這些天下來,雋永之氣積累的量更大了許多,加上自己每日早晚服用一顆培元正心丹,效果更好,照這個趨勢下去,將雋永之氣升華成錦繡氣大有可為。
吞吐片刻,陽光漸盛,紫氣消散,融入天地山川,滋潤萬物。呂楊停了吐納,伸手入懷取出一支毛筆,澎湃雋永之氣灌入,筆尖靈光隱現,仿佛筆尖蘸足了飽滿的乳白色墨汁。
呂楊心情大為暢快,看著浩浩湖面,提筆唰唰唰當空書寫其行云流水的文章來,只見筆走龍蛇,字字蒼勁有力,靈光隱隱,聚而不散。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吸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將發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
吐了一口心中激蕩之氣,神識微動,文章字字飛起,一一從頭頂百會穴上無形的頂竅納入,直入神庭識海。
呂楊起身,發現身邊圍著的幾只梅花鹿也不害怕,正好奇地看著他,甚至有一只小鹿,伸出舌后舔了舔呂楊的臉。一旁的巖石上,站著幾只青雀,“都散了吧!”呂楊揮了揮手,梅花鹿歡叫幾聲,和青雀散去了。
這些天,呂楊越發領會馭獸神通的妙用,這門神通也是溝通天地自然的一部分,畢竟百獸百禽這些靈物都和大自然關系最為密切。
呂楊足下發力,施展陸地提縱術,人如同一陣風,往山下疾奔而去。
黃家別院,廳堂之中,黃宗羲安坐主座,黃道蘊和黃乙乙則站立在兩旁,一個勁地瞪著眼,十分不悅。
上門的媒婆姓涂,人稱涂軟刀,意思是一張嘴就像是軟刀子,不知道撮合了多少對男女,當然也坑了不少新人。
涂媒婆喋喋不休道:“黃儒師,陸家可是很有誠意的,這陸黃兩家可謂是門當戶對,結親再合適不過了,您也知道,陸家的浩明小公子學識和才情都是極高的,配你們家的道蘊小娘子可以說是天作之合,若是黃儒師有意,趕明兒陸家就會派大禮前來下聘!”
黃宗羲不置可否,站在旁邊的黃道蘊姐妹心中已經著急,黃乙乙先是忍不住,叫道:“媒婆,我姐姐是不會答應嫁給陸浩明那個紈绔的,那個人有什么好,自大狂一個,平日里尋花問柳,混跡青樓,這樣的人怎么能夠配得上我姐姐?”
涂媒婆連忙搖頭:“話可不能這樣說,陸家浩明小公子這叫風流倜儻,男人嘛,哪有不去煙花之地的,這也不是什么大過,對于你們讀書人來說還是風雅之事,我聽說浩明小公子薄有幸名,呵呵,這就是本事……黃家小娘子,我跟你說,浩明小公子對你可是十分愛慕,加上那樣的家世,那樣的才情,這可是不折不扣的良配!”
正說著話,呂楊回來了,他在院外就聽到大嘴巴的媒婆說話了,心中不禁好奇,直接進入廳堂,也不說話,朝老師黃宗羲施了禮,站在一旁不說話。
“哎呀,這位定是黃儒師的弟子吧?”涂媒婆眼神一亮,連忙上來幾步,對呂楊笑道:“陸家的浩明公子你聽說過吧?那可是書院才學一等一的秀生,聽說很快就能晉升秀才了,和道蘊小娘子可以說是天賜的良配,你說是不是?”
呂楊裝傻充愣道:“陸家的公子,我不知道啊!”
涂媒婆碰了個軟釘,自覺沒趣,自嘲道:“不認識嗎?在書院里打聽肯定就能知道的,呂家浩明小公子……”
涂媒婆大大夸獎了一番,然后對黃宗羲道:“黃儒師,你看怎么樣,陸家誠意很大,陸家家主說了,若是黃儒師同意,明日就下聘,禮單都擬好了,您看看……”
涂媒婆從懷里掏出一張禮單,想要遞給黃宗羲,后者擺擺手,他可不會看什么禮單,而是轉頭看了黃道蘊一眼,發現自己這個女兒不太同意,當即嘆息一聲:“涂媒婆,這樣吧,你先回去,這事不著急,過了明年初,道蘊笄禮過后再說吧!”
聽到這話,黃道蘊明顯松了口氣。
這一下涂媒婆可就著急了,她今天可是費了不少口舌,若是無功而返,被小瞧了不是?那么白花花的賞錢可就泡湯了。
“黃儒師,這可不好再拖了呀,道蘊小娘子才貌兼備,如今已經過了二八之齡,婚配正當其時,再過明年考慮就已經有些晚了,說不定陸家公子等不及呀!您看這好好的一段良緣,錯過就可惜了……”
“行了行了,涂媒婆,你先回去,這事不著急,就這樣了!”黃儒師擺擺手,打發涂媒婆走。
涂媒婆無奈,只好回轉,臨了還狠狠地瞪了呂楊和黃家姐妹一眼,心中咒罵黃家人從上到下不知好歹。
出了院門,涂媒婆越想越是不甘心,這樣一樁姻緣,原本是大有希望的,可是沒有想到黃家竟然不答應……
“呸!”涂媒婆轉頭看了別院一眼,啐了一口吐沫,恨恨跺兩下腳,回去交差去了。
廳堂內,黃宗羲轉頭道:“道蘊,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不中意那陸浩明?”
“女兒年紀尚輕,還想在父親身邊多陪幾年,而且女兒的修業也到了關鍵處,不能為了別的事情耽誤了,婚配之事,還得緩緩!”黃道蘊說著。
“乙乙,你是什么意見?”
“當然是不同意了,剛才我不是說了嗎?那陸浩明配不上姐姐!”黃乙乙不滿叫道。
黃宗羲立刻拉下臉來,訓斥道:“混賬話,那陸浩明雖然也有一些不足,但都不是大過,陸家跟咱們家也算世交,婚配也說得過去,往后萬萬不可在人前如此說陸家,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隔閡!”
黃乙乙貝齒咬咬嘴唇,委屈地點點頭。
“純陽對于你師姐的終身大事怎么看?”黃宗羲忽然轉頭問道。
呂楊詫異,心想自己是哪根蔥,哪里輪得到自己這個小小弟子發表意見?不過既然問了,咱也不怕回答,當即搖頭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師姐的終身大事自當由老師做主,不過以弟子看來,若是真正為師姐著想,還是先聽取師姐意見才好!”
呂楊說得中肯,不過在黃宗羲看來,卻頗為不合他意,正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婚姻這個問題上,子女沒有什么發言權。
呂楊也知道禮教的可怕,它就像是無形的枷鎖,纏繞著大匡皇朝所有人,一個人的力量太過渺小,凡是試圖逾越或者顛覆禮教的,無疑都是狂悖之徒,終究受到整個社會的抵觸和封殺。
黃宗羲搖搖頭,揮手:“這事就先這樣,都退下吧!”
等到呂楊等人退出廳堂,黃宗羲回到書房,在一個抽屜中取出一個畫卷,展開了,原來是一幅人物肖像圖,畫的是黃宗羲的結發之妻,也就是黃道蘊的母親。
黃宗羲看著肖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這一看就是大半個時辰。
卻說呂楊走出別院,黃道蘊和黃乙乙跟了上來,黃道蘊感激道:“師弟,剛才真是謝謝你在我爹面前那般說話!”
“哪里用得著謝?”呂楊灑然一笑,“不是師弟胡說八道,師姐的性格有的時候太過仁孝,這不好,要知道做人有時候還是要自私一些才好,譬如說關乎自身的終身大事,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需得找個情投意合的,若是父母安排不合自己的意,那就應該大聲地說不,而不是自己忍著什么也不說,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師姐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黃道蘊和黃乙乙已經目瞪口呆,這種言論她們哪里聽過?簡直是太張狂了,有失孝道!
“師弟,你是從哪里學來的胡話,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哪里輪得到子女們反對,這可是違了孝道的,不孝之事若是傳揚出去,那是要被格去功名的啊……”
呂楊攤攤手,悠然輕笑一聲,知道這種思想大匡皇朝的人根本無法理解,總之多說無益,轉身返回純陽居。
“姐姐,我覺得師兄說的有理,師兄就是天不怕地不怕!”黃乙乙舉起了小拳頭晃了晃,烏溜溜的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住口!”黃道蘊輕喝一聲,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皇朝律條,容不得悖逆仁孝之事,萬不能讓黃乙乙胡鬧,不過對于呂楊出人意料的觀念她還是隱約認同的,只是萬萬不能說出口。
涂媒婆返回陸家稟告,其中不乏添油加醋一番,陸家哪里能不介意?據說當日陸家家主摔壞了一尊上好的大瓷瓶,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陸浩明聽到黃家婉拒的消息,頓時臉色又青又白,當下怒火中燒之下,發誓道:“黃家老匹夫,黃道蘊小賤人,竟然罔顧我陸黃兩家的情誼,拒絕這樁親事……如此羞辱,我陸浩明安能忍受,他日不將黃家的親事攪黃,我陸浩明誓不為人!”
大怒之下,陸浩明踢翻了正在端茶上來的侍婢,在秣陵府最大的青樓紅袖招浪蕩了三天三夜,幾乎把身體掏空,這才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