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商完畢,呂楊從明月樓回來,心情十分舒暢。憑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壽陽公主接下了修建一百個藥園的大工程。
有呂楊的規劃書,壽陽公主開始動用自己的土地資源和人力資源,開始在九州各地符合條件的莊園開辟藥田。
甚至還打算派出人,在各地靈氣充沛的大山中開辟特定靈藥的藥園,總之,呂楊所需的數百種藥材,都要由藥園大量種植,一些無法種植的珍稀靈藥,則開始讓壽陽公主動用關系全皇朝撒網收集。
這樣的投資,絕對不下于一百萬兩紋銀,不過壽陽公主也只有這么辦了,因為讓她直接拿出一百萬兩紋銀的現錢,還真拿不出來。
過了幾天,六藝大比的消息傳遍荒州,白龍潭書院的師生也聽到了消息,所有儒生全都歡欣鼓舞。歷來六藝大比,都會涌現出不少讓人矚目的奇才,這些奇才不用等到他們畢業,就會被各種勢力拉攏,擁有不錯的進身之階和前程。
六藝大比,是皇朝盛事,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稱為院比,也就是本書院內部先選拔,譬如白龍潭書院,書院內部先比過,選出六藝中的佼佼者。
第二個階段就是各州書院的比試,稱為州比,荒州有十三大書院,屆時會來秣陵府的白龍潭書院進行角逐。
第三個階段則是殿比,九州的選手會前往神都玉京城的太書院進行最終的大比,贏得名次的人可以獲得豐厚的獎勵,遠遠比州比的獎勵要大,并且能夠揚名天下,這可是圣道中人夢寐以求的事。
“來了,來了,二哥,院比的章程下來了!”呂蒹葭跑進書堂,從袖中掏出一張白紙,遞了上來。
“我看看!”呂楊笑著,接過白紙,上面寫了上百小字,一個個小字如小家碧玉,正是那碧玉體,上面的字都是呂蒹葭從學監處抄回來的,正是院比的章程。
“蒹葭,你這字已經有模有樣了,繼續努力,爭取兩三年之內能夠得其神韻,脫胎出來!”呂楊只看上面的字,便贊嘆起來,呂蒹葭反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她靦腆笑著:“蒹葭也就是用了些功,當不得什么,不過我聽說光是會寫一手漂亮的字也沒有什么,終究于道業無關!”
“直接關系確實沒有,不過書法怡情,總能陶冶情操,都說觀字如觀人,你若是能在書法之中領悟到正心之妙,也算輔助修行!”
“那還不如多花些時間煉丹煉氣,那樣效果更大一些!”呂蒹葭小聲嘀咕。
“呵呵,是這個理,所以花在書法之上的時間不宜太多,多則荒廢修業,不過也正如此,才更能反映出每一個對于書法的天賦,天賦好,研習一年半載,書法則可登堂入室,可以拿得出手見人了!”
呂楊笑著,仔細看上面的章程,心中頓時有數。
初一禮,初三御、初六書、初九數、十三樂、十五最后一項,射!
前面三項,全都是書面述論。述論,言也。在皇朝,述論已經成為最受儒者們關注的表達方式,它不同于真正的著書立說。
述論的篇幅比較小,只闡述某些觀點,也稱為立論,若是將若干論集合起來,編著成書,則有可能進一步成為立說。著書立說,這也是皇朝讀書人追求的目標之一。
禮,是皇朝柱石,是國器,是國本,不可動搖,最先提出禮的圣人是九圣第五位周禮,他著書《匡禮》一書,確立了大匡的禮法之道,也為皇朝奠定了萬世不移的根基。
多少年來,皇朝讀書人研習匡禮,備述禮儀、國法,完善皇朝各種法度,若是現在有學子能夠別出機杼,提出一些讓人耳目一新的述論,必然可以奪魁,皇朝歷次六藝大比,能夠奪魁的無不是如此。
呂楊胸中自有丘壑,自然有信心能夠發出新論,醒人耳目,奪得名次,這一點他是不擔心的,他擔心的是樂和射。
畢竟只有童生,比那些修煉浩然正氣的師兄師姐道業總是低了一層,就這一個層次,差距頗大。
或許樂不全是比拼煉氣造詣,但是射藝,卻很大程度上依賴煉氣的程度。
“二哥,你想好了嗎,報名哪一項?”呂蒹葭看到自己的二哥心事重重,不由提醒起來。
“呵呵,是二哥猶豫不決了,現在多想無益,因為有挑戰才會更有意思,蒹葭,你去幫我報名吧,六藝全都報上!”
“全都報上?”呂蒹葭瞪大了眼睛:“二哥,你沒有弄錯吧?六藝全都要報名嗎?”
“怎么,不可以嗎?呂楊笑了。
“不是,不是,我只是太意外了,那好,六藝全都報上,可是二哥,那射藝非同一般,報名的可全都是修煉浩然正氣的秀生,也許道蘊姐姐和乙乙也要報名呢,你打得過她們嗎?”
“師姐和師妹也要報名?”呂楊詫異。
“對啊,我也是聽乙乙說的,她說道蘊姐姐報名樂、數兩項,乙乙報名射藝。”呂蒹葭擔憂著,她感覺自己的二哥和黃家兩位小娘子在有些項目上存在著差距。
“沒事,你幫我報名吧!”呂楊擺擺手,絲毫不擔心。
“哎呀,純陽兄,你要全都報名?”李明月走過來,一臉震驚。張挽星似乎也聽到呂楊的話,走過來詢問。
“你們不報名嗎?”呂楊疑惑道。所有人一臉古怪,最后還是張挽星搖頭:“呂兄,你就不要挖苦咱們了,咱們道業這般低,哪里爭得過那些師兄師姐們?他們秀生的實力遠遠比咱們強,想要出頭,難得很,我是有自知之明,不去丟這個人的!”
“是嗎?童生和秀生,是有些差距,但是這個差距并非不能逾越!”
“我等可沒有這樣的信心,估計要等到下一次六藝大比,咱們也晉升秀生的時候,可以報名!”張挽星搖搖頭。
李明月也是深有同感,她不是妄自菲薄,實在是沒有這么天才,可以無視修煉浩然正氣的秀生們,至于禮、御、書、數,哪一樣都需要智慧、技巧和天賦,強求不了。
“也罷,你們都不報名,那就由我來好了,嘿嘿,雖然是童生,但是呂楊必然要讓所有人都看看,童生也能壓那些秀生一頭!”
“如此我等一定支持純陽兄,到時候一定替你吶喊助威!”同窗們紛紛表態。
呂蒹葭心里莫名感佩,小跑著奔出書堂,替呂楊報名去了,六藝大比,要從下個月初一開始,距離不過七天時間,有些緊,報名者立刻要馬上開始準備才行,否則到時候匆忙上陣,必然狼狽。
散學之后,呂楊在商街書齋買了一些針對六藝大比的書,這才返回純陽居,研讀了一遍,了解了六藝大比的情況。
用過晚膳,依然來到黃宗羲書房聽其授課,黃道蘊和黃乙乙也都沒有缺席。
“書院已經公布了六藝大比的事宜,現階段是院比,純陽,你可打算參加?”黃宗羲詢問。
“回老師話,弟子已經全部報名!”呂楊說著。
“哎呀,師兄,你竟然全都報名了,你有這個信心?”黃乙乙詫異地叫起來。
“既然要挑戰,當然是竭盡全力,呂楊雖然只是童生,但是還是想要證明自己各方面的能力!”
“嗯,也好,全部報名雖然有些讓人吃驚,不過憑你目前的能力,還是可以挑戰一二的,六藝大比乃是皇朝盛事,院比只是小試,州比問題也不大,可是殿比就不一樣了,因為在皇朝九州之中,咱們荒州還是比較落后的,遠遠比不上神都所在的辰州,是以儒生的素質一貫偏低,咱們若是想要在大比中獲得名次,機會不大,不過純陽或許在“書”上有幾分機會!”
黃宗羲明白呂楊在這一項上有些造詣,應當可以大放異彩,至于禮、御兩項,他不太敢肯定,因為呂楊平時不太張揚,有什么本事,也不在人前顯露。
“父親,既然師弟有把握,那便讓師弟都參加好了,反正大多數參加的都是秀生,師弟被淘汰也不丟人,若是能獲得名次,我們書院臉上也有光彩!”黃道蘊笑著。
“說得也是,這一次不行,總歸還是下一次,就當是積累經驗和名聲好了!”黃宗羲吩咐幾句,開始今天的授課,講的是《匡禮·天綱人運》。
“天下有道,道而分禮,天為群綱,此是天道。君為臣綱,夫為妻綱,父為子綱,三綱正,則人相安。人有五常,仁、義、禮、智、信,五常遵循,人心明而昌;禮有孝、慈、恭、順、敬、和、仁、義……”
黃宗羲細細講了一遍,闡述了匡禮的一些觀點,最后向呂楊問道:“關于禮,你還有什么什么疑問嗎?”
呂楊乃是后世之人,對于君為臣綱這一套其實是很不屑的,但是世道如此,奈何不得。以呂楊看來,天為群綱,這話不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君為臣綱,這是統治需要。夫為妻綱、父為子綱,這是安定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家庭所必須,都無可厚非,沒有這些綱紀牢牢自上而下掌控住整個皇朝,只怕皇朝早就混亂了。
不過這些東西很容易過度,超過了一個度,三綱就會變味,是以必須時刻守中持正,不能左傾。譬如說夫為妻綱、父為子綱確立了一個家庭之中丈夫和父親的地位。
于是衍生出女子相夫教子,子則孝敬父母的禮法和倫常,這些禮法和倫常有點欺壓婦女的嫌疑,不過也罷了,世道如此。但是若一個丈夫,以為有此護身,便可奴役妻兒,讓其做牛做馬,甚至擁有賣妻賣女之權,這便是過了,非是立綱常的初衷。
皇朝四百多年,男人們男子主義慣了,已經越來越有綱紀左傾的跡象,家中妻子、兒女的地位被嚴重貶低,特別是妻子,不少家庭甚至將妻子的地位貶到了奴仆的境地,丈夫竟然可以將其買賣,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就是過了夫為妻綱的度,呂楊深惡痛絕,他日若是自己執掌至高之權柄,此至高之權柄不是皇權,而是懸于皇權至上的圣道,若是有一日執掌此權柄,定然要矯枉過來,只是現在,自身人微言輕,一些言論,若是貿然喊出來,必然受到千夫所指。
呂楊自然不會真傻,只思索一會,便道:“弟子聽說殷朝之前,大地之上,乃是部落群生,那時行公有制度,部落首領亦誕于禪讓,因此后來人稱其為圣賢之時代,不知道為何后來便絕了禪讓,行世襲,家天下?”
黃宗羲嘆息一聲:“那是殷朝始皇帝開的一個惡例,往后邊成習了,為何如此,人心而已!”
呂楊點點頭,不再說話,大匡皇朝,雖然人人以圣賢為追求目標,但是在成為圣賢之前,也不過是凡人,若是想讓其復古制,行禪讓,不太可能,而且皇朝歷代皇帝,雖然也出過荒唐之君,但是總有百圣太廟高懸于上。是以上有圣道之權柄高懸,君王可無道,但難以大惡于天下,也算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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