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濟清剛剛撥通嚴練的的話,就聽他在電話里很高興地說:“周書記,葉鳴的刑拘手續已經辦好,明天早晨就可以送他去看守所了,還有,對陳桂天和梁堂華的審訊,我們也正在加班加點進行,希望在明天有所突破,只要把陳桂天和梁堂華突破了,到時候我們就能夠知道到底是省里那個領導指使了他們,也就可以挖出他們后面的靠山和后臺了……”
他剛說到這里,周濟清就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說:“嚴練,現在我命令你:立即解除對葉鳴的刑拘措施,解除對陳桂天和梁堂華的逮捕,將他們全部釋放出來,同時,你們專案組還要向他們三個人誠懇地道歉,并要告訴他們:這是我這個政法委書記的意思,就說你們原來輕信了別人的話,輕信了網絡流言,造成了一旦誤會,請他們諒解,,你聽清楚我的意思沒有。”
嚴練在電話那邊“啊”地驚叫一聲,以不可置信的語氣問道:“周書記,這是怎么回事,您讓我們現在就釋放葉鳴和陳桂天、梁堂華三人,還要向他們賠禮道歉,我們的目標,不就是葉鳴嗎,怎么現在倒要向他道歉了。”
周濟清聽嚴練一幅質詢的口氣,心下大怒,本想呵斥他一頓,但轉念一想,自己現在已經是一種岌岌可危的狀態,沒必要再得罪嚴練這樣始終忠心耿耿地追隨自己的人。
于是,他勉強按捺住自己心里的火氣,盡量用平緩的語氣解釋說:“是這樣的:昨天下午,省委鹿書記召集全體常委開了一個會議,專題討論新冷5.案的問題,在會上,鹿書記專門談到了葉鳴、陳桂天、梁堂華三人的問題,尤其是關于葉鳴同志的事情,鹿書記已經通過一些渠道,了解到了他的所謂受賄、嫖娼等問題,都是不存在的,是沒有證據的。
“而且,鹿書記還說了:現在新冷5.案的主要嫌犯龔志超還在逃,根本沒有歸案,現在專案組根據一些人的猜測和網絡上的流言,就認定葉鳴與龔志超團伙有關聯、認定他為龔志超提供庇護,這是違背‘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的基本辦案原則的,所以,按照‘疑罪從無’的法治理念,應該及早解除對葉鳴的羈押。
“至于陳桂天和梁堂華兩個人,本來就是和葉鳴的事情聯系在一起的,如果專案組不能證實葉鳴委托他們幫了龔志超的忙,那他們當初做出的那個解除對龔志超的專案偵查、撤銷專案組的決定,就是依據當時的具體情況,做出的正確選擇,并不存在瀆職和包庇的問題。
“以上就是鹿書記在昨天的會議上提出的主要觀點,雖然,昨天的會議并沒有做出什么具體的決定,但是,我經過仔細思考和推敲,覺得鹿書記的分析高瞻遠矚、有理有據,充分體現了實事求是的原則,也充分照顧到了法理和情理之間的平衡關系,對于我們進一步辦好5.16這個大案,有非常重要的指導意義。
“所以,我今天讓你釋放葉鳴、陳桂天、梁堂華三人,既是貫徹執行鹿書記的重要指示,也是我們糾正錯誤的辦案方向、在依法依規的原則下進一步搞好5.案專案調查的重要一步,希望你向何致同志,還有專案組的其他同志傳達我的上述意見,盡快按照我剛剛的意見,為葉鳴等三人辦好釋放手續。”
周濟清的這一番長篇大論,不僅沒有說法嚴練,反倒把他搞得更加糊涂了。
不過,有一點嚴練還是明白了:省委鹿書記已經開始關注新冷的這個案子,也開始關注他們這個專案組,而且,從周濟清的話來看,釋放葉鳴等人,正是鹿書記的意思。
雖然,嚴練對周濟清的這個決定還是有點不服,但是,當他知道鹿書記已經開始關注這個案子、關注葉鳴以后,他心里還是有點懼怕了:畢竟,專案組對葉鳴采取刑拘措施,確實是沒有扎實充分的證據的,目的無非是想通過審訊葉鳴,獲取李潤基涉嫌違紀違法的線索,現在既然鹿書記已經警覺了,而且還專門召開常委會討論了這個問題,并作出了具體的指示,那么,專案組想要嫁禍李潤基書記的愿望,肯怕就要泡湯了……
于是,嚴練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道:“周書記,既然您下了這個指示,而且還是鹿書記的意思,那我等下就召集專案組開會,立即解除葉鳴的刑拘措施,同時也解除陳桂天、梁堂華的逮捕措施。”
周濟清在向嚴練下達完命令后,又在辦公室轉了幾圈,抬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是晚上十點一刻,于是,他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往對面的四號樓四樓李潤基辦公室看了一眼,見那里還亮著燈,心里一動,忙走到辦公桌旁邊,用那部紅色座機撥打了李潤基辦公室的電話。
“李書記嗎,我是周濟清,你現在忙不忙。”
在不知不覺間,周濟清改變了對李書記的稱呼,不像以往一樣稱呼為“潤基同志”,而是很尊敬地稱呼他為“李書記”,把自己放到了一個比較低的姿態上。
李潤基書記在電話里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后用比較冷淡的語氣說:“是濟清同志啊,今天晚上確實有點事,剛剛正在看幾個具體的案卷,都是下面幾個處室報上來的,急著要我批示處理……對了,濟清同志是不是有什么事。”
周濟清小心翼翼地說:“李書記,是這樣的:剛剛我打電話給新冷5.16專案組組長嚴練,向專案組傳達了昨天常委會上鹿書記關于此案的指示精神,并明確要求他們立即解除對葉鳴同志的刑拘措施,同時解除對陳桂天、梁堂華兩位同志的逮捕措施,李書記你是分管紀檢工作的,所以,我覺得這件事必須先跟你通報一下,如果你現在有空,我還想過來跟你詳細商談一下,順便再聊一些其他的事情。”
李書記已經知道鹿書記找周濟清談了話,也知道他現在找自己的目的,就是想向自己示好,想要他這個掌握了他的違法違紀問題的紀委書記替他隱瞞隱瞞。
因此,他便很干脆地回答說:“濟清同志,我現在確實沒有空,有什么事,我們明天再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