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這幾天心里本來就一直覺得有一個念頭在困擾自己,總感覺到自己這次被姚市長一腳踢開,不是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樣,只是因為自己行事不謹慎,向胡坤透露了劉福洋買地的事情,并出了一個昏招,想要胡坤去卿書記那里說情,從而引發了卿書記的怒氣,,雖然事情的經過的確是這樣的,而且看上去胡坤好像也受了一點委屈,但是,蘇寒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對勁,總覺得胡坤那次忽然來找自己,說要自己帶他一起發點財,不是偶然的行為,也不是胡坤心血來潮的想法,而是他蓄意這樣做的。
現在,經劉福洋一提醒,他忽然覺得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猛然間明白了過來: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胡坤在給自己設圈套、做籠子,讓自己不知不覺地鉆了進去。
直到此時,他才想起了胡坤的種種蹊蹺之處:作為卿書記的秘書,胡坤的性格一貫沉穩踏實,也從來沒有什么利用他的特殊身份索拿卡要的違紀行為,但是,他怎么會突然來找自己要求帶他一起發財,這明顯與他的性格和行事風格不符啊,當初自己怎么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而且,胡坤跟隨卿書記多年,肯定知道卿書記的性格脾氣,也知道他很反感身邊的人向他求情辦事,在明知道向卿書記求情會遭到他的拒絕甚至斥責的情況下,他仍然答應自己給劉福洋去說買地的事情,并且果然被卿書記訓斥了一頓,連帶著將自己也牽連了進去,,從這一點來看,胡坤好像是故意這樣做的:拼著他自己挨一頓罵,也要將自己拖進去,讓卿書記對自己反感,并找姚市長通報這一情況,讓自己徹底失去姚市長的信任……
當想通了這些事情之后,蘇寒只覺得自己的背脊一陣陣發涼,心里又是后悔又是害怕:看來,胡坤這次是專門針對自己來的,至于他為什么要針對自己、陷害自己,原因可能就是姓林的那個副處長在他面前講了自己的壞話,所以,他要替他的兄弟報仇……
于是,他苦笑著對劉福洋說:“劉總,這件事確實與佘楚明和陳遠喬無關,而是因為我與某個人的個人恩怨造成的,因為在我的印象中,佘楚明與陷害我的胡坤關系并不好,陳遠喬更是不認識胡坤,胡坤之所以要害我,是因為我曾經得罪過他一個關系很鐵的朋友,那個人姓林,也是政府辦的一位副處長,他這次給我戴這么大一個籠子,讓我鉆了進去,就是給他的那位朋友報仇的,而且,憑我現在的處境和地位,這口氣我還只能忍著,還不能表露出來,否則的話,我在市政府就真的會被胡坤和那個姓林的踩死,說不定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了。”
劉福洋聽蘇寒說得如此凄涼、如此悲觀,心里也是一陣顫栗,不好再說什么,便與他告辭。
接下來的幾天,劉福洋還沒有從蘇寒被貶斥的打擊之中緩過神來,他自己又接連遭到了一連串令他瞠目結舌的打擊。
首先,省地稅局稽查局忽然來了幾個人,開始對翔龍房地產開發公司展開稅務稽查,而且,他們一來就要求查兩年的帳,劉福洋開始以為這是例行稽查,所以也沒有當什么重要的事,便安排財務部負責人請稽查局的人吃飯,并讓他們給稽查人員每人打一個紅包。
孰料,那幾個稽查人員卻說他們中午趕回省局吃飯,不要公司接待;對于財務部給他們打的紅包,他們也堅決不要。
劉福洋久歷江湖,一看稽查局這幾個人的架勢和態度,就知道他們這次是有備而來,明顯是來找公司的碴子的,心里又急又害怕,但又無可奈何,,他很清楚,自己的公司在省城發展兩年,所偷逃的稅款數沒有一億也有好幾千萬,更主要的是:公司還采取了兩套賬的辦法,隱瞞了實際利潤,也隱瞞了股東分紅的情況,一旦做假賬的事情被他們查出來,那就是裸的偷稅行為,如果他們認真一點,那他這個董事長和財務人員都是要坐牢的。
在他心里正惶惶不安的時候,從他的老家龍潭縣又傳來一個令他有點絕望的消息:龍潭縣地稅局稽查局忽然要對翔龍公司開展稽查,稽查期限是三年,而龍潭縣的翔龍公司是母公司,這幾年劉福洋與該縣地稅局領導關系一直比較好,從來沒有被稽查過,現在陡然間聽到縣稽查局也要對母公司開展稽查,而且聽那邊的負責人說,縣稽查局的人這一次來勢洶洶,好像是故意要去找茬子的,他的心里就更加慌亂:如果這樣兩邊一查起來,整個翔龍公司非被他們查倒閉不可。
于是,他開始四處找關系、走后門,想去找省稽查局的人打探消息、請他們手下留情。
但是,他找的那些關系人,在于稽查局領導見過面后,卻很遺憾地告訴他:這一次省稽查局下了決心,一定要將翔龍公司的偷稅問題查清楚,而且對查出來的問題,一定要按照稅法的要求,予以嚴厲處罰,如果翔龍公司涉嫌偷稅,還會移送司法機關處理。
這一下,劉福洋徹底傻了眼,每天都惶惶不可終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罪了誰,讓省地稅局稽查局如此堅決地要查處自己,請人講情都沒用……
在萬般無奈之下,劉福洋只好又打了蘇寒的電話,抱著一絲希望問他在省地稅局有沒有玩得很好的朋友,能不能幫自己了一下地稅局的這個難。
蘇寒聽了他的敘述和請求后,在電話那一頭沉默了很久,這才有氣無力地說:“劉總,我在地稅系統沒有什么朋友,不過,我有一個同學原來是新冷縣地稅局的,名叫葉鳴,現在已經調到省委辦來工作了,我找找他試一試,看他能不能給你幫上忙。”
劉福洋聽蘇寒說他準備去找一個原來在新冷縣地稅局工作的干部幫忙,心里不由大失所望,說:“蘇處長,你找一個縣地稅局的干部有什么用啊,現在是省地稅局稽查局在查我,即使你那個同學還在地稅系統,省稽查局有誰會認識他、理睬他,更何況,他現在還離開了地稅系統,這不是白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