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鼎山處處彌漫著隱隱的威壓,沿途沒有一個人敢大聲喧嘩,李燃刀與流若空也被這樣的氣氛感染,走在登山石階上小心翼翼,輕手輕腳。
被帶到山腰一間大殿中,里邊早就有十多個少年等在那里,顯然也是參加這次盛會的,眾人一個一個排隊,詳詳細細地詢問各種各樣的身份信息錄入,每個人都被盤問了將近半個時辰之久,這些少年都被問的好不耐煩。
費了好半天的勁,最后,終于將制作好的身份令牌發給他們,囑其珍藏,一有遺失嚴懲不貸。
這些少年個個心高氣傲,哪堪如此折磨,拿到令牌后無不長吁了一口氣:
“終于完事了,可以去參加盛會了嗎?”
一個面矍鑠的老者緩緩走出來,朗聲說道:“你們幾個都隨我來,到后山泉室清身沐浴。”
“什么?”
如此繁文縟節,折磨的這些天才們骨頭都癢了。
一個身材高壯的少年頓時就不耐煩了,眼眉一皺冷冷喝道:“我們來時洗過澡了,可以不去嗎?”
老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點頭:“當然可以。不去清身,現在馬上就給我滾下古鼎山。”
那個少年一下子就沒脾氣了,沒人注意的時候暗中嘟囔:“媽的,古鼎山就是牛啊,老子是求你們來了,先忍著。”
每人一間浴室,熱騰騰的溫泉水。里邊滿蘊著不知名的花香,十多人洗完,自行換過一身嶄新的衣物,走出泉室,被人領入一間精雅的小廳,一位彎眉笑眼的中年女人向他們揚手道:“下一步,由我來教你們參加盛會的禮儀。一定要認真學哦,否則到時出丑可連累你們的門派。”
“還要學狗屁禮儀?”
這些少年們全都要崩潰了,就連李燃刀眼中都有一絲深深的無奈之色。修行到他們這種程度。哪個人身上不是一身桀驁之氣,現在卻要用禮儀牢牢束縛好生不耐。
整整熬了幾個時辰,十多人方才將所謂的禮儀學的有模有樣。再被安排館驛住下。
第二天一早方才有人過來,領他們走出館驛,來到一方廣場上,一共有兩百多人聚集,應該都是參加弟子選撥的各門派天才們。
眾人隨著帶路之人登盤山之階,直上天臺,朝陽初上,一方寬大的廣場氣勢恢宏,兩百多人一步登上,剎那間就被一股奪人心魄的氣勢震住。
近百位丹升上仙在兩側排開。每人一張綿椅,宏大的氣勢鋪天蓋地,后邊侍立的強者無計其數,最上首,三道身影渾身氣息玄奇的如隱于天地。坐在那里不動如山,乍然看去,仿佛三個頂天立地的神祇,顯然是傳說中的嬰變老祖了。
兩百多人一下子全都有些心慌,這樣宏大的場面,不怪前邊需要那么多繁文縟節來做鋪墊啊。如果不是事先學習了那些禮儀。恐怕有些人就已經不知手腳要放在何處了。
李燃刀眼神緩緩瞇緊,看著別人失神,自己心中卻奇妙地有一種淡淡的從容,見過了秦荒古地那位嬰仙,他感覺對上首坐著的那些老祖們的威儀,仿佛隱隱的不太在意了。
眼神緩緩在上首掠過,霍然凝眸,心中蕩漾,呼吸緩緩變重。
三位嬰變老祖的身側不遠處,一個一襲面紗的紫衣女仙,美眸流轉,在下首眾人中掃過,不正是素素!
依舊美的空靈,一襲紫衣宛若云霞,在整座山中都是最鮮亮的顏色。眼神在李燃刀的臉上淡淡留駐,有一些訝然,又如輕風般流去了,轉頭與身后的師妹小鸞不知說著什么,二人眼神中全是促黠的笑意。
李燃刀緩緩平復了情緒波動,見到了愛人,心中卻怎么反而有一絲茫然?
李燃刀愛的,是前世那個深愛著自己的素素,而現在素素還不認識自己。難道自己需要故意做一些什么來吸引素素的好感,正如自己對百草師父那樣嗎?
但是,如果這一世的愛情是通過這種刻意營造的手段來發生的,那豈不在最神圣的東西中帶上了功利的色彩?那還是自己所要的嗎?
李燃刀微微皺眉。
兩百多名弟子列隊,整整齊齊上前施禮。李燃刀知道,正中的那位嬰變上仙,正是素素的父親、古鼎山門主程風重,秦風大陸屈指可數的強者之一,相貌威儀無邊,一個眼神都凝重如山。
一個禮官斜站在高臺上朗聲喝道:“免禮,請眾弟子一邊等候。”
二百多人恭恭敬敬地分列兩邊。
禮官方要宣告下一步事項,突然從山腳下朗聲通傳一站一站疾傳了上來:“古仙門秦鷹護法前來拜山,特來為古鼎山盛會道賀!”
廣場上一下子鴉雀無聲。
眾上仙們面面相覷,臉上都有一付訝然之色:“古仙門?”
古仙門太神秘了,并稱四大勢力,卻誰也不知道他們的真正實力在哪里,只知道古仙門每出世一人,必有著世人不能理解的奇異力量。
上首的門主程風重揮手道:“有請!”
頓時有六位丹升上仙站起向山道旁邊迎去,半晌,陪著一個青衣人走回廣場,李燃刀看到青衣身影一下子吃了一驚,這不是那晚夜雨在客棧中看到的那個神秘人?鷹鉤鼻子,目光銳利如刀,朗朗白日中,周身都有一種森寒之氣。
李燃刀與身邊的流若空轉頭相顧訝然,方才知道原來這位神秘人竟是古仙門的護法,怪不得如此詭異。
青衣人向上首施禮道:“秦鷹奉我家副門主之令,特來恭賀古鼎山五年一度盛典,愿兩家門派和睦安好。萬年長存。”
雙手奉上一張大大的紅禮單。
上首的程風重與旁邊兩位嬰變上仙互視了一眼,眼中訝然之色更濃。
來人說奉副門主之令而非門主,這本身就極為奇怪了,并且誰又知道他家副門主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不過也不便細問顯的自己見識寡薄,程風重淡淡點頭道:“秦護法遠來辛苦。請坐。”
禮官收過禮單,為秦鷹安排坐位。
就在這時,山下竟然再次傳來朗聲通傳:“重劍門少門主林千行前來拜山。特來為古鼎山盛會道賀!”
“咦?”
廣場上眾上仙再次驚訝,不過不少人眼中均有熱切。
古鼎山這次盛會,先期內部事宜均進行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選撥弟子一項,這樣的盛會原是門派內部之事沒有通知外界,可是仍然吸引了其它勢力前來拜山道賀,每個人都與有榮焉。
重劍門重劍修,戰力隱然居天下之首,少門主親來道賀,面子不小啊。
程風重眼中也有喜色,揮手道:“快請。”
李燃刀站在人群中,目光中一絲凜冽的寒意。前世的最大仇人,竟然在這個場合見面了。
幾位丹升上仙將那位少門主迎了上來。一身錦衣氣宇軒昂,站在陽光中鮮衣怒馬,臉上帶著昂然的笑意,遠遠地就向上首恭敬施禮:“見過程伯伯,見過風塵子與陳如山師伯。見過各位師兄!”
上首三位嬰變上仙同時微笑點頭。而兩側近百名丹升期則不敢受這一禮,紛紛起身回禮。
流若空看著一入場就風華絕世的這位少門主,目光中又羨又妒,在李燃刀耳邊悄然說道:“有些人就是生的好啊,你看咱們兄弟,一生努力打拼。到現在不還是孫子一般恭立在角落里,而人家,一出生就天天和咱們認為遙不可及的上仙接觸……”
李燃刀冷冷一笑,微微點頭。
林千行再施禮道:“千行奉父親之命,特來恭賀古鼎山五年一度盛典,程伯伯,同時千行此次還有一個重大使命需要伯伯成全。”
程風重一愕,微笑道:“不妨說來。”
林千行將一直隨在身邊的一個少年拉到身前,朗聲說道:“程伯伯,這是舍弟林千鋒,尚未滿十八歲。千鋒,快見過各位伯伯。”
旁邊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年向上見禮,又是一番應籌。眾人留意向那少年看去,臉上還頗有些稚氣,但是眼眉輕挑,傲氣天成,向角落中的兩百少年看去,一付不以為然的神色收回目光。
林千行接著說道:“程伯伯,家父命小侄前來拜山,同時遣舍弟參加古鼎山選撥弟子的擂臺賽,若果真有幸能在前二十名中取得一個名額,不妨就讓舍弟就此加入古鼎山,從此兩家門派永結同好,萬年長存!”
這席話一下子全場震動,那些丹升上仙們竊竊私語,上首三位嬰變上仙則臉上同時露出喜意。
冥海海修頻繁騷擾大陸,古鼎山首當其沖。這次盛會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要議此事,重劍門此番示好結盟,明顯是想放棄一些利益紛爭,同抗海修之意啊。
程風重撫掌道:“好,林世侄,你父與我想到一起去了,就允你所愿,讓長鋒參加一會的弟子選撥比賽。”
林千行微笑,再向上施禮道:“伯伯,重劍門一心與古鼎山結好,小侄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程風重心情正好,朗聲說道:“但說無妨。”
林千行臉上笑意更濃,緩緩轉頭,在上首人群中尋到那個一衣帶水般的驚艷身影,心中一跳,轉頭說道:“伯伯,小侄對世妹素素一直心懷仰慕與欽佩,愛慕已久,想借這次機會向素素求婚,希望兩家永結秦晉之好,共御海修外侮!”
全場再次鴉雀無聲。
上首的程素素眼眉一下子皺了起來。
李燃刀心中怒火再也忍不住,呼地一聲燃燒到了頭頂,眼眸緊瞇,目光中殺機凜然,十指都捏的蒼白。
無他,這一次是真的想殺人了。
全場的目光全都匯聚到了上首的程風重身上。旁邊的程素素顯然就想站起,卻被身后的小鸞壓住,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李燃刀額頭上的青筋都如蚯蚓般迸跳起來。
半晌,程風重緩緩搖頭道“世侄,按說你這一請求皆大歡喜,也正是我心中之意,但是,素素身有奇癥,久無醫治,不宜過早婚嫁,此事容后緩議吧。”
程素素長吁了一口氣,緩緩坐下。
林千行聽出程風重沒有將話完全說死,也早就聽說程素素確實身懷奇癥,知不是搪塞之意,笑著點頭道:“就如伯伯所言,小侄這次也請來了一位醫道大師,侯在山下,待盛會結束,不妨為世妹把脈問診,幫著分析病癥獻一家之言。”
程風重緩緩點頭:“世侄有心了。”
禮賓上座,這次會典一項一項地進行下去,整整一上午方才完事,上仙們在禮官的指引下轉入后山演仙場,廣場中只留下了兩百多侯場的少年散落于各處,面面相覷,不知還在等什么。
李燃刀目光冰冷,心中的狠意猶未消散。
一個老年弟子從遠處走來,悄然向李燃刀與流若空招了招手,二人詫異地相視一眼走了過去,那個老年弟子微笑,壓低聲音說道:“不錯,玄機山這次派來你們兩人,一個中神動中階,一個神動初階,氣息圓融深斂,功力強勁才不露鋒芒,都是不可多得之才啊。兩位師弟,你們不知呢吧,我原來也是玄機山出身。”
李燃刀與流若空有些驚喜,趕緊見禮道:“見過師兄。”
那個老年弟子緩緩點頭,壓低聲音說道:“一會你們入場,就會有相關的上仙用神識察驗你們的功力與心法,演仙場中會列出二十座擂臺,主持師兄將事先挑選出他們認為的實力最強的二十人做為擂主守擂。其他人無差別挑戰,勝者留在臺上。”
見李燃刀與流若空微有些驚愕的模樣,老者接著說道:“負責察驗的上仙慧眼如炬,看的還是頗準的,若真被選上,那么說明那個人極有可能最終留在擂臺上了。
所以一會究竟選誰站在擂臺上,關鍵之極。
李燃刀,我觀你氣息凝重,蕭長老又和我說過你的事,你的實力啊,我很看好,所以我認為你有很大的幾率被直接選到擂臺上。一會進入演仙場中時,不要壓抑氣息,爭取被直接選為二十位擂主之一,先聲奪人。”
李燃刀與流若空再次訝然對視了一眼,李燃刀也有些動容,向老者再次施禮道:“謝師兄指點。”
老者滿意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