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喧鬧的大廳,兩名少女在走廊上快步行走,用壓低了的聲音快速交談著。
“你還真是喜歡做多余的事情。”
“你指的是哪一部分?”
“什么好男孩,好男人,和那種甘愿被飼養的家伙有什么好說的?”
“夜鶯”的語調保持著一貫的淡漠,言詞中卻滿溢出怒火。
好男孩?
好男人?
那種家伙也配?
蒙住眼睛塞住耳朵對發生的一切不聞不問,安心吃著帝國分配的飼料,遵照帝國的指示完成每一個動作,沒有帝國的指示,上了廁所后連屁股都不敢擦、褲子都不敢系上的家伙。就算有救命之恩,依然無法改變“夜鶯”對馬賽的惡感。
“你不覺得根本沒必要對他那么親切嗎?只要直接了當的警告他,亂說話小心沒命不就行了?”
“因為他一臉想要被人親切對待的樣子嘛。”
“知更鳥”聳聳肩,擺出一個“真拿你沒辦法”的苦笑說到:
“開個玩笑而已。說真的,如果沒有誰去提醒那個男孩,他很有可能因為自己的無心輕率之舉跌入深淵。可能是被流放,也可能是被處決……雖然這也是人生,但讓一個好人就這樣死了,未免太可惜。”
“好人?他到底是不是好人,你根本不知道。”
“我對自己看男人的眼力還是有點自信的,再說……他最起碼不是壞人吧。如果是壞人,在你虛弱的時候可能就會向告密,或者對你圖謀不軌。”
“那不是壞人。”
“夜鶯”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用一副快要吐出來的表情瞪著“知更鳥”。
“那是人渣。”
“……很多人就連這點正義感都沒有啊。”
苦笑著搖了搖頭,“知更鳥”正準備邁步前進,“夜鶯”突然伸手攔住了她。
“怎么了”
“知更鳥”壓低聲音問到,察覺到纏繞在“夜鶯”身上的氣息正在不斷惡化,她也立即進入臨戰狀態。
緘默了足足有三、四秒左右,“夜鶯”發出困惑的聲音。
“這個難道是……瑪那正在減少”
“術式構筑完成,中立瑪那殘留量剩余不足45,持續減少中。”
聽著艾潘妮甜甜嗓音的報告,馬赫點點頭,下意識的將手伸向胸口一袋,結果摸了個空。瞥了一眼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艾潘妮,怏怏然收回來的手深深陷入豐厚的頭發里,用力抓了幾下。沒有任何感情的藍眼睛緊盯著一排排“生命之源”的別墅式樓房。
馬赫的直覺告訴他,那個還在逃亡的魔法師一定會以此次體育交流會為目標,考慮到交流會的工作人員已經全部被篩查了一遍,連清潔工的家底都被細細查詢過。可供潛入的身份只剩下參與活動的青年團員。
或許有人會問觀眾呢難道就不能買張門票進去妨礙別人放炸彈很遺憾的,這是僅限青年團組織內部的交流活動,除了事前拿到邀請函的嘉賓,社會公眾能進入現場的人數其實并不算太多,而且在現場嚴格的安保環境下,只有放炸彈的恐怖分子會得到“特別關照”,其他人的一舉一動都在監控之下,任何異常的舉止都會在第一時間被發現。
唯一能出入現場,還能獲得一點私密空間和隱蔽行動機會的,只有參與活動的青年團員。
既然如此,那就來試探一下吧。
“如果真有魔法師混雜在里面,差不多也該感到周遭正在發生的異常現象了。他一定會思考發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帝國方面察覺到了什么,這個聚會是不是一個陷阱。接著就該考慮是不是該在瑪那完全消失前采取行動,或者干脆撤退了。”
馬赫悠然說著,視線瞥向一旁偽裝成旅游大巴的監控車,里面的操作員正在監視著別墅群的動靜,不管是瑪那的異常流動還是人員的進出,全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在監控車后面跟著好幾輛真正的大巴,不過里面可不是什么觀光游客,而是全副武裝的軍人。一旦確認目標,就輪到他們上場了。
“這可是一場耐力賽,沉不住氣的那一方會輸。”
馬赫長長吐出一口氣,藍色眼睛再次回到艾潘妮的身上。
魔法的基礎是瑪那,沒有瑪那,或是無法與瑪那產生聯系共鳴,不能將瑪那收集到自己身邊,變成‘自己的東西’,便無法組成所的魔法術式回路。而且就跟電力及化石燃料等能源一樣,越是能夠收集到大量瑪那,就越有機會使出規模龐大的魔法。這就表示即便是使用同一項魔法,但收集的瑪那份量越多,發揮出強大效果的概率就越大。
以上是魔法基礎中的基礎,在此前的戰爭中,帝國正是通過散布特殊的干擾粒子,妨礙魔法師與瑪那之間的共鳴,從而成功將魔法對戰爭的影響削弱到最小,才能成功讓戰爭按照自己的步調進行。在所有人的認知里,對付魔法師似乎就少不了干擾粒子。
所以現在瑪那的異常狀態,是散布干擾粒子,不斷提升濃度的結果?
并不是這樣。
干擾粒子固然能阻隔魔法師和瑪那之間的聯系,可干擾粒子的效果太好,一下子就會讓魔法師察覺,這樣一來不但無法營造出馬赫需要的“對手每分每秒都在積累焦慮”的狀態,無法把對手一點點逼到走投無路,做出錯誤判斷。更要命的是會干擾艾潘妮的感應能力,很難感應魔法師的特殊腦波圖形。
是故,此次作戰中使用的是名為“紡輪”的術式,如同通過旋轉紡車紡輪來控制紗線一樣,收集處于中立狀態的瑪那能量,加以獨占,導致置身術式有效范圍內的其他魔法師無法施展魔法。與效果立竿見影的干擾粒子相比,“紡輪”見效速度較慢,容易控制節奏,而且不會干擾艾潘妮的感應能力,是將藏身青年團員之中的魔法師熏出來的最佳辦法。
“再過十五分鐘,半徑五百公尺內的瑪那都將收集完畢,如果對面不是個遲鈍透頂的傻瓜,差不多也該察覺到異常了吧。接下來他會做什么呢?趁著瑪那還沒全部被卷走,慌慌張張的將瑪那聚集在身邊?還是瞅準機會溜走?不……這些都是最蠢的選擇,一下子就會暴露自己不說。連敵方究竟有多少人都不得而知。即便勉強處理掉一兩個對手,可一旦最后被逼入絕境、遭到團團包圍之際,又落入完全無法使用魔法的窘況,那就真的欲哭無淚了。真正有腦子的聰明人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換做是我,一定會耐著性子待在人群里,等著對手上門,然后見招拆招。也就是說——”
拉了拉外套下擺,馬赫戴上禮帽,有氣無力的說到:
“不管怎么樣,斗智也好,斗力也好,十五分鐘后免不了一場短兵相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