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間住房。
“不知小二哥如何稱呼?”
“小的姓蘇,單名一個‘光’字,那個……‘光宗耀祖’的‘光’!”
“原來是蘇小哥。”
“不敢,不敢……這扇小門后面是澡房和廚房,客官您可以自行沐浴和下廚。”
“貴店沒有雇傭廚師嗎?”
“呵呵,這也是本店的特色了,廚房中材料齊全,品種豐富,包您滿意!”
“待會再去看看。”
前廳內側通往廚房的木扉邊上,有一條木制梯道,此時小二站在樓梯口,面對著袁行,“客官樓上請。”
袁行點點頭,當先抬步登樓,小二隨后跟上,腳步踩在木階上,粉塵四起。
梯道的盡頭連著一扇木門,待二人走到門前時,小二從袖中取出鑰匙,打開房門,先行跨了進去,袁行隨后跟進。
小二一進門,便從墻上取下一塊抹布,在一側的書案和木椅上,一邊有些手忙腳亂地擦拭,一邊尷尬地道,“上一位貴客早上剛退的房,我幫您把桌椅擦拭一下,以免玷污了您的衣物。”
袁行只是一瞥,便已知曉小二擦掉的是書案上的塵埃,當下也不點破,只是裝模作樣地觀察著房間。房間不大,布局也很簡單,僅有木床、衣柜等基本的寢居之物,他在意的是東面墻上的一扇半開的小木窗。
袁行走到窗前,探頭往外觀望,發現窗外盡是格局與七里鄉類似的屋舍,錯落有致的排列著,收回頭,伸手將窗門關緊扣實,并向外用力推了推,隨后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問道:“蘇小哥,這里可否安全?”
已然快速的將房內草草收拾過一番的小二,當下答道:“客官放心,這附近都是一些本城的百姓居所,在安全上定然是有保障的。”
“那房錢如何計算?”
“單單房錢,一日半兩銀子,廚房的材料消耗,按市面價另行計費。”
“那此間我住下了。”
“若是您住店超過十日,房價方面可以作九五……不,不,九折優惠。”
“那就九折吧,這十兩銀子是預付的房錢,到時若有差額,待我退房時一并結清。”
“多謝客官,這是房門和樓下正門的鑰匙,請您收好!”
“嗯,那蘇小哥先去忙吧,沒有吩咐的話,不要隨意上來打擾,我喜歡清靜。”
“好的,客官,小的記下了,小的先行告退。”
小二順手關住袁行房門,隨后口哼小曲地下樓,自正門后面取出一塊寫有“打烊”字樣的木牌,懸在房門的把手上,又伸手將兩扇木門掩實,便急匆匆地離店而去。
袁行坐在木椅上,正面遙望窗外,目光有些深遠,口中喃喃低語。
“十年時間……看似很長,實則極其短暫呢。接下來的行動,我已是心中有素,當務之急,還是要先了解一下修真常識和功法內容。這來路上過于顛簸,一直無法集中心念,也不知賈老所講的方法是否可行?”
隨即,他從包裹中取出兩枚玉簡,離座而起。
袁行平心靜氣地坐于床上,將那枚記有《修真全書簡篇》的玉簡貼于額頭,繼而集中起心念與玉簡接觸,然而數息后,腦中卻是空空如也。
袁行拿開玉簡,抿著嘴唇,沉思了片刻,又將玉簡貼于額上,數息后玉簡依然毫無反應,而與剛才不同的是,他沒有馬上移開玉簡,而是凝聚精神,繼續感應……
良久后,袁行額上有淡淡青光一閃而出,剎那間便沒入玉簡之中,片刻后玉簡中不斷地閃爍出黃光,并接連地鉆進袁行額頭,他只覺得腦中先是一陣異樣傳來,一個個豆大的隸體文字便從虛無中魚貫閃出,他心中一喜下,當即毫不遲疑地仔細閱讀起來。
大半時辰后,袁行拿下玉簡,臉上不見欣喜,“如今總算填補了修真知識方面的空白,只是這修仙要學的事物也太多了些……得抓緊了!”
袁行拿起了《煉氣訣》的功法玉簡……當有比剛才略大些,且個個閃爍銀光的古篆文字出現于腦中后,自然又是一番辨析與細讀。對于篆體,袁行孩提時曾隨劉二爺粗略地學過,為袁母守墓期間,又下苦功鉆研了一番,是以功法上的文字,勉強都能認識。
一段時間后,玉簡上晃過一道強烈的銀光,同時腦中的文字也消逝一空,袁行心中一跳,有些疑惑不定,不由得神色肅然地沉吟了起來。
“怎么玉簡只提供了引氣期前五層的功法?難道……看來只是我的境界不夠了,此功法字字玄奧,加上古怪的排列組合順序,通篇更是晦澀難懂,應當不會有假。”
梅溪城的夜市僅在內城區開放,是以夜色初臨,外城區的街上已然少見人跡,袁行緩緩散步其間,兩旁的屋舍中,有蠟燭或者松油燈的火光星星點點地透窗而出。
恍惚間似乎回到了小寒村的夏夜,小袁行拉著袁母的衣袖,仰望著滿天飛舞的螢火蟲,“母親,孩兒最喜歡螢火蟲了,它們能飛,也能發光呢。”而每次袁母總是一臉的慈祥笑容,“我們的袁行,長大后也能飛,也能發光!”
下午的一番靜坐參悟,袁行最終也僅粗略領會了第一層功法,心中難免有了些焦躁,于是在匆匆沐浴過一番,又進廚房隨意煮了些米粥之物,勉強填飽肚子后,便決定出來散散心了。
“這修行之事終究急不來,日后還須循序漸進,步步為營才是。”冷風吹過,從出神中醒來的袁行,心中如此想著,腳步卻下意識的朝著梅溪方向邁去。
梅溪兩岸,沿著梅樹劃分出一大片的休閑區域,名曰“梅園”,梅園中建有許許多多的亭子,以供人聚會之用。
此時的亭子中已然是人影重重,聲音陣陣。有文人士子舉行文藝娛樂,有權貴公子與名媛進行圈子交際,有紈绔之流呼朋尋歡,有商賈之人洽談生意往來,也有富紳與官家攜美作樂。談話聲、吟誦聲、歡笑聲、喝彩聲、奏樂聲相互混淆,于梅園上空久久蕩漾。
“既然到了此處,就觀看一下夜間的梅花吧。”
尚在梅園外的袁行,耳中聽得種種交雜之聲,便是一愣,繼而搖頭苦笑后,便一腳踏上梅園中的石徑,石徑上的積雪,早在梅花開放之前,官家已請人清掃干凈。
石徑的盡頭所在,便是一座亭子,亭中的石桌上擺有干果、果酒和燭燈等物,四張石凳上坐著三名青年男子和一名約十八九歲的花容女子,另有一名青年男子站于少女身后,青年男子相貌堂堂,紫衣光鮮,但神情卻是頗為高傲,偶爾瞥向另外三名男子的目光,不屑中更隱藏有一絲冷意。
他們似乎在吟詩消遣,一名唇方口正,身著藍袍的男子,正搖頭晃腦地吟道,“月籠云紗照紫紅,風拂林子怡枝丫。云紗似霧亦非霧,紫紅為花只為花。”
那女子當即玉手連拍,口中叫道:“哇,藍大哥好棒哦!”
藍袍男子頓時眉宇間喜色連連,轉頭頗為得意地瞥了坐于左側的男子一眼。
那名鼻梁挺直,身著白棉襖的男子,當下毫不客氣地打擊道:“這才晚冬呢,還‘紫紅’?詩不對題!”
“就是。”
坐于藍衣男子右側,一名身材清瘦,外套黃衫的男子,當下附和著,不過他口中雖然如此說,目光卻是四下里亂瞟,顯然是思源枯竭,無以為繼,而在另外兩位男子面前又不好剽竊,故而到處尋找靈感。
當黃衫男子的目光無意中掃向石徑時,卻發現了正向他們亭子走來的袁行,當下不由得有意無意地打量了起來,等到袁行走到近前時,他心中念頭一轉,便是離座起身,緊步走出亭子,面向袁行拱手道:“這位兄臺如何稱呼,也是前來賞梅的嗎?”
正欲繞過亭子的袁行又是一愣,不過口中還是回道:“在下姓袁,的確是來觀梅的。”
黃衫男子心中一喜,當即微笑道:“原來是袁兄弟,鄙人姓黃,恰好我等正在亭中吟詩詠梅,袁兄弟何不進來一展才學?”
“抱歉,黃兄,在下也有此心,奈何胸無點墨,實在不敢獻丑,在下還是獨自觀梅去吧。”袁行毫不猶豫地婉拒。
“袁兄弟一看便是才高八斗之人,怎的說話如此謙遜?來,咱們且入亭一敘。”黃衫男子說完便是拉起袁行,不由分說地進了亭子。
亭中正被黃衫男子的舉動引得莫名其妙的諸人,此時紛紛對袁行投以注視的目光,那名少女更是睫毛一閃一閃地瞅個不停,只有那紫衣男子在隨意的一瞥后,又面露不屑地轉過頭去。
黃袍男子當下道:“這位是袁兄弟。”接著又手指眾人,一一向袁行介紹,“這位是林姑娘,這位白兄,這位藍兄,這位…...這位是段兄弟,我與白兄、藍兄便是在梅溪城士林中小有薄名的‘梅林三賢’了!”說到后面,他的目中閃過一絲得色。
袁行拱手道:“在下見過諸位,梅林三賢之名,在下仰慕已久,今夜能得以一見,可謂三生有幸!”
雖是客套話,白、藍二位男子聽了,心中還是頗為受用,當下皆臉露笑意,口稱“虛名而已”“不足掛齒”之類的。段姓男子微“哼”一聲,不與答理。林姑娘則頗感興趣地問:“袁大哥也是前來念詩的嗎?”
袁行正想著如何否認推搪,紫袍男子卻馬上替他接口:“是啊,袁兄弟正有此意,我看接下來就由袁兄弟來作詩吧,林姑娘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