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山脈連綿千里,上浮煙云,下潛謠水,山勢高聳陡峭,群峰林立,尋常武者難以攀越,難而此山卻是辛國修真界首屈一指的礦山,也是最大的散修聚集地。
溫家堡地處六和山脈西北段的小巖嶺之下,三面環山,正南鄰水,堡內綠樹掩映,樓影重重,一派莊嚴氣象。
此時謠江邊的溫家渡口,除了泊有溫家的數條大船外,還有一艘蛟龍形狀的樓船,就近擱淺,甲板上的端木空遠遠看見那艘龍船,臉色當即一變,隨后雙耳紅光閃爍,冷哼道:“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
袁行同樣運出遠聽術,便聽到了溫家堡內有兵器的交擊聲傳出,“端木兄,看來驚濤幫的人已經在溫家堡動手了。”
端木空撤回縮骨術和控肌術,恢復原先的面容和身形,看得身后操舟的船夫呆若木雞。他沉聲道:“袁兄弟,我們前去幫忙吧,今日老夫叫他們有來無回。”
袁行點點頭,三人同時縱身而出,腳踩水面,踏波而行。船夫駭然之下,急急忙忙調轉船頭,返程而去。
片刻間,三人騰到渡口,端木空單腳踏水,身體借力躍起,同時反手一掌推出,一道赤色的虎形元罡直奔龍船。
龍船從中炸開,碎為兩段,各自浮于水面,焚燒起來,碎木箭射中,幾聲凄慘至極的嚎叫聲戛然而止。
端木空看也不看元罡對龍船的破壞,往梯道上幾個起落,躍到高高的圍墻之下,袁行和鄭雨夜緊隨其后,聯袂而行。
端木空與袁行對視一眼,隨后身體一蹦而起,再向前一空翻,便消失不見,同時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你們休得放肆,老夫端木空!”
袁行運出展翅術,伸手架住鄭雨夜,一飛而起,當兩人站在圍墻上時,端木空的身影已往遠處樓頂一掠而過。
堡內墻根處,一干凝神戒備的溫家子弟,見到墻頭又來了兩名不速之客,握住兵刃的手不由一緊,不過沒有輕舉妄動。
一名看似領頭的青年,雙手抱拳,昂首道:“敢問兩位少俠可是端木前輩的朋友?”
袁行淡淡回道:“正是。”
青年喜道:“望少俠能前往迎賓樓相助,溫家必有厚報!”
袁行微微點頭,架起鄭雨夜直飛聲源處,一干溫家武者面色一呆后,紛紛露出驚喜之色。
迎賓樓前的廣場上,兩撥武者正在對峙,一撥清一色的米白勁裝,胸前繡有一朵浪花,人人手持鋼叉,有內勁修為,領頭的三名中年男子更是化勁武者。
另一撥手持各種兵刃的,為溫家武者,人數比驚濤幫多出二十來名,其中有四名化勁武者,他們隱隱聯成合圍之勢,氣氛劍拔弩張。
兩撥武者中間的青石場地上,躺著十來具死狀各異的尸體,有驚濤幫的,更多的是年紀輕輕,經驗武力稍遜的溫家子弟。
另一邊,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罡勁老者和端木空站在一起,老者比端木空高出半個腦袋,手戴一雙金絲手套,顯然就是溫馬避。
兩名驚濤幫的罡勁武者站一塊,一人手持短锏,一人雙手握著一把厚重砍刀,皆面色陰沉,直視端木空兩人。
其中一名身著黑袍的罡勁武者,出聲道:“端木前輩,鄙幫此次乃是奉武安宮之命,前來清剿窩藏于溫家堡的廖家余孽,希望您能袖手旁觀。”
“哈哈哈。”溫馬避聲若洪鐘,“兩位可真會信口雌黃,打著武安宮的幌子,前來圖謀溫家的元器,當溫某怕了你們不成。”
端木空面露冷笑:“若老夫要橫加插手呢?”
驚濤幫另一名身著紫袍的罡勁武者,回頭望一眼并肩站在廣場一側樓頂的袁行和鄭雨夜,凝重道:“那我等只能就此退走,并如實上稟武安宮了。”
袁行在聽到“元器”二字時,便已知道,端木空之前所言非虛,隨后目中閃過一道青光,又見到溫馬避的那雙手套上竟銘有法紋,應當是一件元器。
他朝鄭雨夜傳音:“雨夜,既然我們有求于溫堡主,待會我會出手,解決那群武者,你就在一旁壓陣吧。”
鄭雨夜點點頭,同樣傳音:“好。”
袁行縱身而起,同時出聲道:“端木兄,事已至此,直接動手吧,不要放走一人,那些武者就交給我了。”
話音剛落,袁行已躍到驚濤幫的那群武者中,瞬步連踏,散手猛擊,同時端木空和溫馬避也和兩名罡勁武者交上了手。
有袁行的出手,一干溫家堡的武者反而成了看客,只轉眼間,場中勝負已分,那些內勁武者盡被袁行扭斷手骨腳骨,紛紛倒地哀嚎。
三名化勁武者,也被他雙指點住穴道,頓在原地,動彈不得,只面上露出了或驚恐,或惱怒,或著急的神色。
幾乎同一時間,另一邊的戰局也分出了結果,那名紫袍武者被端木空御劍貫入后腦勺,另一名黑袍武者經受了溫馬避的一記鐵拳,當場噴血氣絕。
收拳而立的溫馬避,暗松一口氣,雙手往袖中一藏,再伸出時,那雙金絲手套已不見了蹤影,當先出聲道:“端木老哥,這些驚濤幫的禍害該如何處置?”
“殺了吧。”端木空隨意地一揮手,又面向袁行,“袁兄弟,你為何對他們手下留情?”
袁行微微一笑:“端木兄,似乎我們修士并不能隨意屠殺凡人吧。”
“什么?”端木空看向鄭雨夜,“丫頭,有這說法嗎?”
鄭雨夜搖搖頭,面有疑色:“袁大哥,不會是你的借口吧?”
“咦?那我怎么聽說,凡是修士在修道前,都要立下一個引魔血咒,修道后不能任意殺害凡人?”袁行當初之所以能從段人杰的掌下留得性命,便是因為壬國修真界的這一做法,此事他已從可兒口中得知了原委。
鄭雨夜聞言,肯定道:“辛國修真界根本沒這回事,袁大哥你從哪聽說的?”
暗自沉吟的袁行緩緩道:“也許我聽錯了。”
“將他們砍了!”隨著溫馬避的一聲令下,溫家武者立即上前,手起兵落,霎時間,一顆顆頭顱滾落一旁,連站立的三名化勁武者也不例外。
“你們處理一下現場,同時飛鴿傳書,向武安宮稟明此事,另外命人上茶。”溫馬避命令完,又朝著端木空笑道:“端木老哥,你我十幾年未見,且入內好好一敘。”
“哈哈哈,好!”端木空向袁行兩人一招手,“袁兄弟,丫頭,一起進來啊。”
端木空等人在迎賓樓的大廳中,依主次入座后,便有數名丫鬟各自送來一盅熱氣騰騰的香茗。坐在主位上的溫馬避,朝袁行兩人拱了拱手:“不知兩位仙長如何稱呼?”
袁行還禮:“散修袁行,見過溫堡主。”
鄭雨夜也脆聲道:“散修鄭雨夜,見過堡主。”
溫馬避忙道:“不敢,不敢,今日多謝仙長出手相助。”
袁行笑了笑:“舉手之勞而已,何足掛齒?”
端木空飲完一口茶水,問道:“溫老弟,今日怎么回事?何時那驚濤幫又多了一名罡勁武者?”
溫馬避嘆道:“那名二幫主是最近才加入的,也不知他們從何處得知溫家堡有元器的消息,今日竟然借著武安宮的名頭,前來謀取寶物。”
袁行思索道:“溫堡主,你能肯定他們不是武安宮特意派來的?”
“這……”溫馬避身體一動,喃喃道:“雖然溫家數代為摩迦寺挖礦,在江湖上不為人知,但辛有東卻是知道的,況且上次武安宮前來溫家堡招兵時,在下并沒有答應他們……”
袁行打斷道:“那溫堡主打算如何善后?”
“還能如何?”溫馬避眉頭微皺,“前往武安宮的飛鴿,恐怕已經啟程,若在下所料不差,武安宮定會派人前來調查此事,在下就實話實說了,辛家縱然是修真家族,難道還能抗衡摩迦寺?”
“這么說來,”袁行神色一動,“貴堡與摩迦寺的關系應當很密切了。”
“那倒沒有。”溫馬避猛搖其頭,“溫家只是有一名先祖曾在摩迦寺中修行,溫家這幾代才能為他們挖礦。雖然摩迦寺這些年也賜下三件元器,且那些佛爺還算好說話,但鄙堡始終與摩迦寺攀不上交情。”
“噢?”袁行又問:“貴堡的那位先祖可還在摩迦寺中?”
溫馬避感慨道:“先祖早已坐化,否則溫家豈會落得要靠替人挖礦,才能存活于世?”
袁行端起茶盅,飲了一口,“既然如此,難保武安宮不會再次來犯,其實有更好的法子,可以解決此事。”
溫馬避雙目一亮,拱手道:“請仙長賜教!”
袁行娓娓道:“溫家堡的飛鴿傳書中,應當有寫明今日能擊退強敵,得到了修士的幫助,那等武安宮前來調查時,堡主便可向其說明,出手相助的乃是摩迦寺的修士。”
端木空意味深長的瞥了袁行一眼,并沒有開口點破什么,同時心里對袁行的評價又上了一層。
溫馬避沉吟少頃,點頭道:“不錯,到那時辛家出于對摩迦寺的忌憚,必然不會再啟事端,端木老哥,你以為如何?”
“這樣也好,”端木空放下茶盅,“不用泄露出老夫的存在,省得辛有東那老家伙疑神疑鬼,況且老夫今后也不想與他們有過多交集。”
“好,那就這么辦。”溫馬避面有喜色,“多謝仙長!”
袁行笑道:“堡主不必客氣。”
溫馬避面向端木空:“端木老哥,小弟聽聞你入道有成,不知如今是何修為?”
端木空淡淡一笑:“老夫愚笨,才練到了引氣四層。”
溫馬避正色道:“老哥的練武資質,小弟一向佩服,又豈會愚笨?小弟恭祝老哥早日得道長生。”
“哈哈哈,承你吉言。”端木空一聲長笑,“老夫今日來此是想詢問一下,溫老弟是否知道其他散修的洞府所在?”
溫馬避一愣,繼而問道:“端木老哥要找散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