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期一到,摩迦寺派了兩名佛修前來處理礦道租賃一事,當日曹超不出方暑初所料,沒有出現在北望坡。
兩名佛修將一干散修召集到平地上,當場宣布了一則消息,日后一名散修只能租賃一條分岔礦道,摩迦寺會派出專門修士,長期坐鎮此地,租賃費用依然是一年二十五塊靈石,同時在南面礦道的靈石挖掘完后,摩迦寺會繼續掌控大巖嶺,實行礦道租賃。
此消息一出,引起了眾散修的議論紛紛,有的甚至生出不再租賃礦道的念頭,但接下來兩位佛修的承諾,卻讓他們再無異議,凡是租賃大巖嶺礦道的散修,將會受到摩迦寺的庇護,相比每年的二十五塊靈石,無疑摩迦寺的庇護更有誘惑力。
袁行和方暑初略一交流,兩人一致認為,摩迦寺已然知道了高家被滅的事,是以才會有這個舉措。考慮到自己即將沖擊凝元期,方暑初一口氣支付了整個礦洞的租賃費用,是以他們四人的洞府倒是沒有任何變動。
兩名佛修在重新布設了外面的防護陣法,并在壁上的洞府內住了下來,至于內部礦道陣法,便需要散修自行負責。在礦道的最底層,留有一條分叉礦道,作為一干散修的交易場所。摩迦寺的這一做法,經原有散修的口口相傳下,很快便吸引了眾多散修前來租賃。
不久后,辛家宣布重新掌管百丈崖礦道,并對外租賃,實行與摩迦寺相同的做法,緊接著,獸聲殿和其它道門也紛紛效仿。
一些已占據廢棄礦道的散修,面對卷土重來的道門,雖有怨言,卻不敢聲張出來,盡皆默默離開,另尋洞府,不過大多散修都愿意支付低廉的租賃費用。
礦洞內,方暑初進行閉關,沖擊凝元期,他的礦道光幕前,端木空盤坐在蒲團上,打坐靜修,同時為方暑初護法。鄭雨夜同樣盤坐在袁行的礦道前。經過一番思量,袁行最終決定先修煉一下開光訣,不過在此之前,他將呂清軒的那本《神魂經》先研讀了一遍。
突然,背后的光幕裂開,袁行薄唇微抿的走了出來,臉色略顯蒼白,見到少女,柔聲輕喚了聲:“雨夜。”
鄭雨夜一聽到袁行的聲音,心中一喜,急忙睜眼起身,不過當見到他的臉色時,笑容瞬間凝固,小聲地詢問:“袁大哥,怎么樣了?”
袁行緩緩搖了搖頭,一臉平靜,見到端木空向自己望來,又朝他點了下頭,“去前面的礦道說吧。”
兩人走進第一條岔道,剛坐下來,端木空便走了進來,關切地問道:“袁兄弟,神識孕育出來了嗎?”
“豈能這般容易。”袁行苦笑,“真氣一開始流經左脈時,不知為何,不僅沒有絲毫減少,在靈覺的感應中,反而逐漸增多,整個過程中,左脈和五臟六腑都隱隱作痛。沖擊神庭穴時,元神方面的痛楚就不必說了,直到半月后,甚至產生了暈眩感,而神庭穴依然無法沖開,不得已之下,我便停止了修煉。”
少女問:“那些煉體的丹藥,你沒服用嗎?”
袁行直接搖頭,端木空道:“既然開光訣不起作用,煉體丹藥服了也是浪費,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袁行毫不猶豫地道:“想再去一趟孤心峰,向呂老請教一些《神魂經》上的疑難。”
端木空沉吟少頃,提出一些建議:“袁兄弟順便請教一下神識的相關問題,那老家伙雖然毫無武技,卻學究天人,或許會有辦法。另外,就讓丫頭陪你走一趟吧,老夫已應下了方兄,要為他護法,此時走不開。”
袁行和鄭月夜自然沒有什么意見,隨后立即動身,他們先來到溫家堡,想了解一下小桐小喻的近況,結果卻只見到了正在刻苦修煉《虎嘯功》的小桐,從他口中得知,小喻在一年前便已返回孤心峰,最后兩人乘坐一艘溫家堡的快船,直奔紫霞泊。
孤心峰上,一洼水池旁的菜地里,一名身著灰衣的少女正在悉心料理菜苗,她正是溫馬避派來的丫鬟,本身已有內勁修為。
庭院內,呂清軒坐在凳子上,逗著一群小雞,小喻站在身后,為他捶背。
爺孫兩的對話聲在秋風中輕輕浮蕩。
“爺爺,我能不修道嗎?就一輩子為您捶背!”
“傻丫頭,修道不好嗎?法力無邊,長生不老!也不至于像爺爺現在這樣,滿頭白發。爺爺年輕時醉心醫道,而荒廢了武學,否則憑爺爺的資質,怎么也能練出個罡勁巔峰。去年要不是端木空他們恰好出現,再過幾年,爺爺也會拉下這張老臉,去求一求辛有東,讓你們進辛家內族。如今有了這機會,小喻啊,你可得把握住了。”
“知道了,爺爺。不過方叔叔說我資質不好,以后難成大道,我怕辜負了爺爺的期望。”
“呵呵,爺爺都跟你說過了,天地間五行兼備,所以能天長地久,人體也是一樣的,只有五行相互循環,方能生生不息。你的靈根絕對是好靈根,那個姓方的修士不也說了,什么‘五行之體’是第一體質,就是這個道理。”
“爺爺,方叔叔還說了,只會收一人為徒,以后他肯定收小桐哥哥為徒了,小桐哥哥的靈根比我好多了。方叔叔可厲害呢,只掐了幾下手訣,念了幾聲咒語,就將兩堆石粉,變成了兩張石凳,太神奇了。”
“小喻啊,爺爺懂得一些相人之術,你跟著袁兄弟絕不會吃虧,等他修為上去了,也會很厲害的。”
“爺爺,支哥哥說要六年之后才能收徒,他會不會……咦?支哥哥和鄭姐姐怎么現在就來了?才一年剛過啊?”
“嗯,說是六年,現在提前來這里,不會是給我們驚喜,準沒好事,小喻,你去問問。”
一身紅色衣裳的小喻小跑出庭院,昂臉望著漸漸走近的袁行二人,脆聲問道:“支哥哥,鄭姐姐,你們是來收我為徒的嗎?”
鄭雨夜嫣然一笑,招呼道:“小喻妹妹,你好啊,我們又見面了。”
袁行聞言,望了眼庭院中面無表情的呂清軒,突然心中一動,隨即面朝小喻,笑道:“沒錯,我今日來此,確實有傳你道法的打算。”
小喻又問:“支哥哥,不是要六年后嗎?怎么這么早,我還想多陪爺爺幾年。”
“呵呵,正式收徒當然要六年之后,不過這段時間也不能浪費了,我先傳你一份功法,讓你在這六年間,邊陪爺爺邊修煉。來,這糖葫蘆是我特地買給你的。”
袁行從袖口掏出一包裝有五根糖葫蘆的紙袋,遞給小喻。
小喻欣喜地接過紙袋,臉上終于有了笑容,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甚是可愛:“謝謝支哥哥!”
來到籬笆前,小喻先推門走了進去,口中津津有味地嚼著糖楂。
袁行和鄭雨夜卻站在門前,他拱手道:“呂老,一年不見,別來無恙?”
呂清軒扔掉逗弄小雞的樹枝,拍了拍手,舉目打量了兩人一眼,微笑道:“原本來袁兄弟和鄭姑娘,請進吧。”
這態度和一年前相比,已有天壤之別。
不過,當袁行兩人一踏進庭院時,卻迎來了一串不和諧的聲音:“汪汪,汪汪汪!”
一年前,茅屋一側,那塊石頭上的尖錐已盡皆被袁行削平,此時依然趴在上面打盹的大黃狗,一見到仇人出現,赫然威風凜凜的站起,仰天咆哮。
呂清軒連忙清喝一聲:“大黃,休得無禮!”大黃狗又懶洋洋地趴在了石頭上。
“呂老,今日我給你帶來一些好東西。”
袁行來到庭院的方桌旁,取出一大包秋露茶葉,放在上面,隨即又掏出儲物符,從中取出兩個玉瓶。這張方桌自從去年端木空搬出來后,便一直放在庭院中,后來溫馬避命人在廚房中又添置了一張。
“紙包里裝有兩斤秋露茶葉,玉瓶中有兩種丹藥,一種延壽丹,能延長凡人五年壽命,一種是清體丹,能讓人百病不侵。”
呂清軒望著袁行的一系列動作,淡然道:“袁兄弟有心了,延壽丹我可以收下,清體丹就留給小喻吧,我不需要。小喻,你去煮湯泡茶。”
還在咀嚼著糖楂的小喻含糊應一聲,走進了廚房。
袁行等人在長椅上坐了下來,呂清軒直接發問:“袁兄弟,小喻兩人的事情,我都聽小喻說過了,不知小桐的近況如何?”
袁行正色回道:“小桐還在溫家堡修煉端木兄的《虎嘯功》,內勁方面有了很大進展,方兄也在閉關中,準備沖擊凝元期,這次有很大的進階幾率,等他進階凝元期后,便會收小桐為徒。”
“這樣我就放心了。”呂清軒滿意地點點頭,“今日來此,你除了傳授小喻道法,恐怕還有別的事情吧。”
“呂老明見。”袁行微微一笑,“一來向呂老請教《神魂經》上的幾個疑惑之處,二來想問問呂老對于真氣沖擊神庭穴的看法。”
呂清軒面色如常:“《神魂經》的問題,我倒可以一一答復,至于修煉上的事,莫非你遇到了什么困難?”
袁行當即將自己沖關的事情,毫無保留地吐露而出。
呂清軒靜靜聽著,面上不動聲色,直到袁行講完,才沉吟道:“原來佛道的修煉,走的是左右兩脈,人體的左右經脈連接五臟六腑,你會感覺到身體疼痛,實屬正常。至于腦部的疼痛,卻是因為人的元神本就息宿在腦髓處,真氣一沖擊神庭穴,等于是在傷害元神。另外,天靈蓋周圍的六個穴位是連成一體的,所以想要沖開神庭穴,必定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且容我考慮一日,看用什么法子能縮短這段時間。”
袁行面上一喜,笑道:“有勞呂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