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谷。
位于連云山脈東側,谷內草木繁盛,鳥語花香,一塊閣樓般的巨石兀立谷中,石上爬滿青藤,正面雕有“珍珠谷”三字大篆,鐵畫銀鉤,鏗鏘有力。
韓落雪站于谷口,凝望著谷中巨石,幽幽出聲:“程長老為人正直,不喜拐彎抹角,且嫉惡如仇,知恩善報。上次你在紅楓林大肆破壞,已被烙下不良印象,待會不可失了禮數。老娘雖然與她私交甚密,世俗之中就有所往來,但她先一步結丹有成,身晉長老,宗門分量不同往日。今日能獲得多大好處,全看你自己的把握!”
旁邊的袁行心中一動,瞥了韓落雪一眼,尚未回話,谷中巨石表面驟然閃爍出耀眼紅光,隨后巨石消失不見,原地出現一座三層高的精致閣樓,盡皆由赤鋼石建成,正門匾額題有“真朱閣”字樣,墻壁垂下條條青色藤蔓,格調鮮明,兩人尚未入谷,一股靈草藥香已撲面而來。
韓落雪當先舉步入谷,袁行緩緩跟在身后,兩人剛及半道,一身淺紅色長裙的程八娘,就從正門迎出,含笑招呼道:“雪妹子,你來得正是時候,我的糕點剛剛煉成。”
“八姐居然還特意煉制糕點,我們的口服不淺啊。”韓落雪嫣然一笑,與周圍百花相映成趣。
袁行當下頷首行禮:“弟子袁行,見過程長老!”
“袁師侄不必多禮。”程八娘打量了袁行一眼,微微一笑,聲音溫和,不復上次的清冷,“雪妹子,里面請!”
袁行隨著兩人入門,里面是一間寬敞客廳,四處角落疏密得當地擺有靈花,香氣盎然。
入座后,程八娘神識一動,三個玉碟從儲物袋中相繼飛出,落在三人身側的玉幾上,一尊精致小鼎隨即飛出,當空懸浮,指訣一掐,鼎蓋自行掀開,從中飛出九塊粉色糕點,分別落于玉碟上,每碟正好三塊,隨后鼎蓋合攏,飛回儲物袋。
程八娘瞥向袁行,目中閃過一絲莫名神采,婉約一笑:“袁師侄,嘗嘗我親手做的‘花言靈糕’!”
韓落雪緊接著出聲:“‘花言靈糕’乃是八姐以煉丹手法秘制的糕點,不僅嫩質爽口,香甜軟糯,更有養神奇效,堪稱宗門一絕,平日里難得品嘗,今日承你采藥之功,我才得以享此口服!”
心中會意的袁行,當即正聲稱謝:“多謝程長老!”
“師侄不必客氣,花言靈糕適宜趁熱享用!來,一起嘗嘗!”程八娘說完,伸出青蔥秀指,捻起一塊糕點,優雅地放入口中。
剛出爐的花言靈糕熱氣騰騰,一股淡淡花香撲鼻而入,沁人心脾,袁行剛嘗下一塊,頓覺神清氣爽,忍不住再嘗一塊,隨后朗聲贊道:“此糕口感細膩,芳香內蘊,程長老的獨門手藝果然不凡!”
“師侄若是喜歡,日后盡管常來。”程八娘接著話鋒一轉,進入正題,“昨夜,雪妹子傳訊說,師侄已將三點紅和五色花都采摘齊全?”
“是的。”袁行神識一動,戍黃納靈葫一飛而出,指訣一掐,葫口黃霞一吐,從中飛出十幾方玉盒,落于程八娘身側幾上,自行開啟盒蓋,露出里面靈藥,“除了三點紅和五色花,還有兩份凝元丹主藥,請長老過目!”
“好!”程八娘微微一瞥靈藥,面露喜色,“這些三點紅和五色花的數量,足夠煉制兩瓶駐顏丹,而有了這兩份主藥,我自信能煉成兩粒凝元丹。袁師侄,丹成之后,我會送你半瓶駐顏丹和一粒凝元丹,另外這個靈葫也一并送你!”
“多謝長老!”袁行心中一喜,不客氣地將戍黃納靈葫收入儲物袋。
器道閣。
閣高五層,雍容氣派,坐落于接天峰南側,離開珍珠谷后,韓落雪直接將袁行帶到三層煉器室,三層以上屬于禁區,尋常人等不得擅登。
“錢長老呢,躲在煉器房孵蛋是嗎?叫他馬上給老娘滾下來!”韓落雪一入座,就雙腿盤起,面無表情地吆喝一聲。
“請韓師叔稍等,師父正在四層煉器,弟子立刻去稟報!”一名引氣八層的煉器弟子,不敢怠慢,慌忙跑上梯道。
袁行站在韓落雪身邊,目賭這一幕,瞳中閃過一道訝色。
不久后,一名中年男子從梯道小跑而來,身著窄袖黃袍,體型魁梧,鼻子扁平,顴骨高聳,正是霧隱宗的煉器師錢長老。
見到韓落雪面如寒霜的表情,原本興高采烈的錢長老立即放緩腳步,小心翼翼地踱到近前,勉強一笑:“落雪,你這么急著找我,是否有重要的事情?”
“廢話,沒事老娘會來你的器道閣!”韓落雪聲音冷清,“袁行,將土甲穿山獸的尸體拿出來。”
“是。”袁行神識一動,一個棲獸袋從懷中飛出,指訣一掐,袋口靈光一閃,一條丈長的土甲穿山獸尸體從中飛出,落于地面。
“咦?三級的土甲穿山獸,這在外界已十分罕見!”錢長老一見土甲穿山獸尸體,目中露出意外之色,隨后望向袁行,淡淡問:“從回光藥園得來的吧?”
袁行恭聲回道:“長老慧眼如炬,此獸確實得自回光藥園!”
韓落雪當下瞥向錢長老,直接命令,聲音近乎刻薄,不含絲毫感情:“錢老二,豎起耳朵聽清楚了,限你三日之內煉制出一套土行甲!”
“落雪,這……”錢長老聞言,頓時一臉為難,“我手頭上的那件法寶,已煉到了緊要關頭,土行甲最遲也要半月之后,才能著手煉制,你看……”
韓落雪眉梢一挑,嘴角露出一縷笑意:“錢老二,以后準許你踏入米湖院!”
“真的?”錢長老渾身一震,猛然瞪向韓落雪,不敢置信,隨后見她真誠點頭,目中居然閃爍出淚花,“好,我煉……三日之后,我親手將土行甲送去米湖院!”
“老二,其實老娘心里的疙瘩,早在一年前就已散去。”韓落雪忽然聲音放緩,展顏一笑,“這件土行甲也不用急于一時,能煉成就行。”
“不,就三日!”錢長老斂去目中的迷戀和恍惚之色,神情堅決,“一件土行甲,能換來十年的等候,值得!”
袁行表面上低眉順目,心里卻在暗暗猜測韓落雪和錢長老兩人的關系。
“行啦,錢老二,怎么在老娘面前,你一點氣概都沒有?”韓落雪不耐煩地擺擺手,“這里還有小輩在場,不要動不動就煽情,老娘從來不吃這一套!”
錢長老撓撓頭,憨憨一笑,狀如惹禍孩童,隨后朝袁行吩咐一聲:“將土甲穿山獸收起來吧,我馬上去煉制!”
袁行神識一動,收回土甲穿山獸尸體,將棲獸袋交給錢長老,問道:“錢長老,在下身上有一枚土遁符,若融入土行甲,能否增強甲衣的土遁效果?”
錢長老當即疑問:“可是子家的土遁玉符?”
袁行點點頭:“正是。”
“拿過來吧。”錢長老眼皮微微一抬,“兩者結合,土遁效果倍增!”
雜務閣。
當袁行走進定居室時,嚴素的那名宗祖正在黯然傷神,他抬起頭,無精打采地問:“師弟到此有何貴干?”
袁行從懷中取出一張儲物符,擱于案上,聲音略顯低沉:“這是嚴師妹的遺物!”
老者豁然站起,雙目精光閃爍:“你是誰?怎么會有素兒的儲物符?”
袁行聲音飄渺:“嚴師妹在回光北園受到食巖蟒襲擊,不幸隕落,當時我正好趕到,那條食巖蟒已被誅殺,嚴師妹安葬于風動石下。”
老者神色一動,緩聲詢問:“你……是袁行?”
袁行輕輕點頭。
“天意啊。”老者頹然坐下,“素兒原本并不想參加回光煉道,后來不知從何處聽得你已報名參加,于是不顧老朽反對,毅然前往,想不到最終紅顏薄命……你能將她的遺物送回,也不枉素兒對你的一片癡心!”
袁行輕嘆一聲,沒有回應什么,腦中回蕩著嚴素臨終前的一幕,波瀾起伏。
“素兒會去風動石那,想必是要采摘三點紅,讓老朽煉制偽容丹,用來出售,以賺取靈石,結果卻……沒想到,老朽居然培養不成一名后輩修士,罷了,罷了……”老者聲音滄桑,“袁師弟,你還有事嗎?”
袁行心中一動,突然問:“莫非嚴執事在易容丹中加入的那味配藥,就是三點紅?”
“那是老朽早年煉丹時,無意中煉出來的,雖然有些效果,但易容丹這種偏門丹藥,效果再好又有何用?修士若無法進階,最終只會風燭殘年。”老者顯得有氣無力。
袁行道:“嚴執事是否還需要三點紅?當時我曾采了一些。”
“不需要了。”老者擺擺手,仿佛萬念俱灰。
沉吟少頃,袁行又問:“嚴執事,您身上可有偽容丹,我愿意出高價購買?”
“沒有了,老朽也不會再出手煉制,不過看在素兒對你的情分上,這份偽容丹的丹方,你就拿去吧。”老者取出一枚玉簡,隨手拋出,然后直接閉眼。
“多謝嚴執事,在下告辭。”袁行接過玉簡,識趣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