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剛在地底洞窟……”袁行擱下手中海碗,欲言又止。
“以賢侄的睿智,大概也猜到了?”張狂輕嘆一聲,目中罕見的露出黯然之色,“她叫陳嬌娘,乃是伯父早年的道侶,后來因為一件誤會,彼此鬧得很不愉快。原本伯父收小華為徒后,煉器釀酒,授徒訪友,日子倒也過得舒坦,但在沖擊塑嬰關口時,卻因為嬌娘而功敗垂成……”
說到此處,張狂突然晃晃腦袋,似乎要將傷感思緒一把甩開,隨即倒下一碗烈酒,法訣一掐,一條酒線一沖而起,沒入其口中,海碗很快見底。
張狂哈出一口濃烈酒氣,瞬間回復本性,伸手拍拍袁行肩膀,聲音陡然提高八度:“賢侄啊,老子一向和你看對眼,今日就傳授你一條經驗,塑嬰時絕對不能有任何心魔存在,否則必敗無疑。老子當初沖關時,本來已將元嬰煉成,并轉移到上丹田,不料陳嬌娘的身影突然從魔魂中冒出來,被她一攪合,得了,整個元嬰居然潰散開來,那時老子才知道陳嬌娘已成了嚴重的心魔。今日老子拉下這張粗糙臉皮,去求她回心轉意,結果你也看到了,不歡而散,還要拿你去當擋箭牌。啥玩樣?害得老子這心里憋得慌!”
“仙道修士沖擊化神境界時,元嬰就此成長為靈體,靈魂融入靈體,成為元神,魔魂和陰魂舍棄,而在塑嬰期的修煉中,元嬰一直存在于上丹田,用神識溫養,以便日后二者順利相融,在此過程中,魔魂和陰魂也會侵入元嬰,是以必須保證陰魂和魔魂沒有絲毫雜質。陰魂還好說,魔魂卻無孔不入,若心魔極其嚴重,甚至會在本體沖關時突然爆發,擾亂識海,崩潰元嬰,伯父應當屬于這種情況。如此看來,伯父一直將陳伯母放在心里,自己卻毫無察覺。”袁行通讀鐘織穎的塑嬰心得,且對修士元神的了解,可謂極其深刻,此時侃侃而談,倒也一針見血。
張狂深深望了袁行一眼,緩緩問:“賢侄分析得如此透徹,想必距離塑嬰只有一步之遙了吧?”
“我在琉璃海修煉期間,探索過一個秘境,確實得了一些一些機緣。”袁行點點頭,對于這點倒沒有否認,“伯父再次塑嬰有幾成把握?”
“倘若能解決陳嬌娘這個心魔,老子有十成把握!”張狂替袁行斟酒,“老子本想將魔魂清除,但從典籍上了解到,魔魂去除后,隨著修煉的進程,居然還會衍生出來,那樣的話,陳嬌娘等于冤魂不散。賢侄有何看法?”
袁行當即取出一枚空玉簡,復制一些東西后,遞給張狂:“里面有一份秘術,能將魔魂煉化成魔魂珠,此珠能隨時吸收本體衍生的魔魂,伯父看看。”
“哈哈,此秘術管用,伯父就不客氣了。”張狂接過玉簡,神識探入其中,一番瀏覽后,立刻暢快大笑,“待擊退希望城那些狂徒,老子就馬上閉關!”
袁行問:“大礁幫似乎正面臨一場戰事?”
“賢侄還記得我們擊殺過狼牙上人一事嗎?”張狂飲下一口烈酒,潤潤嗓子,“當年李叫花對狼牙老兒的幫手搜過魂,得知比翼海的希望城居然想染指藍波海,建立修真城池,當時希望城城主張真人正在閉關沖擊塑嬰后期,原本按照希望城的戰略,是想等張真人成為大修士后,再以絕對實力壓迫藍波海,強行建立城池,可惜經過百來年的閉關,張真人最終沒有進階成功。”
“其實修真城池的建立,能大大促進修真界的發展。”袁行經歷過琉璃海一行,對于海域的修真界格局,不再是一無所知。
“賢侄對于藍波海和比翼海的現狀,恐怕還不了解。”張狂搖搖頭,“兩海域相比琉璃海,不僅修真體質不完善,且海域廣度,修士數量都遠遠不及。藍波海除了大礁幫,就是一些散修存在,凡人生息的島嶼,僅有一座大彥島,這也是大礁幫收徒的主要來源。比翼海也只有一座希望城,不過由于絕望森林的存在,希望城一直相當繁榮。”
張狂與袁行對飲一口,續道:“不管是藍波海,還是比翼海,都沒有形成統一的修真界,歷年來依附于蒼洲而生存,譬如希望城中就有蒼洲各大勢力開設的店面,大礁幫當初的建立,也經過了蒼洲仙境的首肯。希望城若想侵略藍波海,建立修真城池,勢必要顧忌到蒼洲修真界的反應,但若張真人成為大修士,那就是另外一番局面了,他甚至可以整合兩海的修真資源,獨霸絕望森林,成立一個獨立的修真界。大修士才是修真界真正一言九鼎的人物,相當于塑嬰修士在道門中的地位。蒼洲修真界對于相鄰兩個海域的態度,都在防止海域獨大。一直以來,希望城與絕望森林妖類形成平衡局面,大蛟幫同樣和內海海妖相互牽制,是以蒼洲那邊不大希望藍波海再成立一座修真城池。”
袁行默默飲酒,專注傾聽,始終沒有插話,但聽到此處,卻忍不住疑問:“就憑大蛟幫的實力,能夠與海域妖族抗衡?”
“那當然。”張狂兩眼一板,振振有詞,“藍波海內海的海妖,雖然數量眾多,但高階戰力并沒有多少,化形大妖僅有兩位,而人類修士中,除了大礁幫的蔚老祖是塑嬰修士,還有一名塑嬰散修存在,再加上蒼洲仙境的后援,那些海妖根本不敢輕舉妄動。比翼海的海底甚至連八級妖類都沒有,但絕望森林中的妖類不可小視。”
“呵呵,藍波海果然落后。”袁行會意一笑,“琉璃海域中的化形妖族至少兩巴掌,人類修士的綜合實力,也不比蒼洲修真界遜色多少。”
“琉璃海應當是人界修真氛圍最為鼎盛的海域了,兩者自然無法相提并論。”張狂搖搖頭,目中有些神往,“老子塑嬰后也該去琉璃海游歷一番。”
“伯父到時記得知會一聲,我為你提供幾名道友。”袁行接著一轉話鋒,“照伯父所言,希望城在如此局面下,還會前來攻打大礁幫,應當有另外的原因吧?”
“雖然并非是攻打,但目前的局勢不容樂觀。”張狂娓娓回應,“希望城的張真人不知使用何種手段,居然說服了蒼洲仙境的江大修士,同意將大礁島改造成修真城池,而大礁幫日后將不復存在,目前雙方正在爭奪‘大礁城’的建設權。希望城要求與大蛟幫進行五場比斗,勝出的一方負責大礁城的建設。大礁幫瀕臨解散原本就相當晦氣,若日后的大礁城被希望城一方把持,那藍波海的原修士豈不毫無立足之地?”
袁行問:“對于張真人的舉動,蒼洲修真界是什么反應?”
“江大修士都已開口應允,蒼洲修真界自然不會反對了。”張狂面無表情,“比斗當日,蒼洲的一干大人物都會蒞臨現場觀戰,并為比斗結果做一個見證。五場比斗同時進行,兩場塑嬰修士,三場結丹修士,參戰者僅限本海域修士。因為張真人乃是塑嬰中期修為,他那一場必勝無疑,大礁幫想要勝出,只有打另外四場的主意,伯父到時會參戰。在此問一句,希望出動的必是結丹期的頂尖戰力,若是賢侄出戰,應當沒問題吧?”
“我?”袁行手指自己,嘴巴微張,“不是說非海域修士不得參戰?”
“這點容易解決,賢侄只要加入大礁幫,成為客座長老即可。”張狂嘿嘿一笑,隨即面色肅然幾分,“伯父只想知道賢侄的真實戰力!”
袁行沒有立刻答復,當下反問一句:“在比斗中,能否擊殺對方?”
“哼,修真界的競爭歷來殘酷,希望城既然敢來挑釁,老子必要取對方性命,讓希望城付出點代價!”張狂目中精光猛閃,“賢侄此話何意?”
“正經的比斗與廝殺有很大差異。”袁行神色一正,“若在比斗中能擊殺對方,我應當無懼于任何結丹修士!”
“好!”張狂撫掌大喜,“其實賢侄出戰,也并非沒有任何好處。除了揚名立萬外,只要大礁幫勝出,主宰日后的大礁城,賢侄完全可以謀個虛職,日后再使用那個古傳送陣,甚至不用額外支付費用。”
袁行點頭:“伯父如此盛情邀請,小侄自當盡力,但不知蔚真人是何態度?”
“伯父雖然沒有親眼見過賢侄出手,但深知賢侄一向不打誑語,且賢侄當年在辛國三家論道中的表現,伯父都有聽小華詳細提起過。蔚老祖若不讓賢侄出戰,老子跟他沒完。”張狂大手一拍石案,海碗砰砰作響,變臉如六月變天,“霧隱宗的景老祖和癸國百蠱門的裘老祖,目前就在島上,我們一同去見見他們。”
“噢?”袁行神色一動,“裘真人莫非也要觀戰?”
張狂站起身,不屑一笑:“蒼洲仙境就三個國度,江大修士和景真人之所以會邀請裘真人,無非是顧忌到癸國修真界的臉面。不僅如此,佛宗和魔域的真人,在比斗當日恐怕會有不少人出現。”
兩人當即走出洞窟,朝主峰飛去。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