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畝許大小的白云,在莽洲的高空中緩緩飄移,一只通體漆黑如墨的老鷹,展翅盤旋而來,忽然翅膀一掠,直接沒入白云中,片刻間,從白云的另一端悠然飛出。
這朵白云正是采云旗所化,能讓一只世俗老鷹,從中毫無阻礙的飛過,可見的采云旗的不凡,唯一的弊端是飛行速度過慢。
盡管如此,袁行對于采云旗依然十分喜愛,因為此旗居然是一件空間法寶,旗面中有一處數丈大小的獨立空間,里面擺有精美的玉質桌椅和蒲團,周圍白霧蒙蒙,柔和的光線從白霧中透射而入,使得空間不至于昏暗,仿佛整個空間處于所化的白云之內。
采云旗的玄妙之處,還在于只有在飛行過程中化為白云時,旗面中才會形成獨立空間,一旦回復常態,旗面中的空間就會詭異消失,連袁行當初祭煉此寶時,都沒有發現旗面中有任何空間。
或許正因為此點,采云旗才能放入儲物袋。
袁行和狐女分別盤坐在采云旗內的蒲團上,狐女小心翼翼的瞟著雙目微閉的袁行,大氣都不敢出,因為她發現一向處變不驚,連遭遇大修士追殺都能泰然自若的袁行,居然一連十幾日,神色都是陰沉無比。
這讓狐女大惑不解,到底是怎樣的變故,能讓袁行如此失態?
當下忽見袁行眉宇間的陰霾神色煙消云散,狐女就壯著膽子,關切的問:“袁大,你似乎有什么心事?是否蕓洲也沒有可兒的下落?”
袁行的雙目一睜而開,陰沉的神光一閃而逝,他沒有回應狐女的問題,只是緩緩站起,一把坐在椅子上,單手往儲物袋口一探,取出一壇子燒刀酒,仰首直灌。
直到酒盡壇空,五臟六腑猶如有一團烈火在燃燒,他才放下壇子,娓娓出聲:“一進入蕓洲地境,我已朝可兒傳出一條訊息,她依舊沒回,應當不在蕓洲,讓我煩惱的是另外一件事情……算了,即使說出來,你也解決不了。”
原來在路上,袁行參悟那些古巫祭壇,其中的“通天祭壇”居然是上古巫修的飛升途徑,讓他突然想瀏覽一下《煉氣訣》的化神功法部分,但神識一探入玉簡,卻發現《煉氣訣》的塑嬰功法后面,卻是一片茫茫白光。
袁行當年剛一結丹,就能瀏覽《煉氣訣》的塑嬰期功法,他如今已然塑嬰,按理說也能瀏覽化神期功法,但卻遇到白光阻攔,他以為是神識強度不過,就運起《開光訣》,強行沖擊那片白光,結果只見白光強烈一閃,整枚玉簡化為齏粉,蕩然無存。
這讓袁行一時間不知所措,莫非是他的強行舉動毀了玉簡?
經過一番細細思量,袁行認為事實并非如此,那枚玉簡既然對每一境界功法內容的閱讀,都設置了一定的神識強度,那玉簡本身就是不凡之物,且他如今的神識強度,僅相當于塑嬰中期修士,自然不可能摧毀玉簡內的禁制。
玉簡之所以會粉碎,袁行認為有三種可能。
一是《煉氣訣》功法的大圓滿狀態就是塑嬰期。每一種修真功法都有相應的大圓滿狀態,比如鄭雨夜當年修煉的那份采補功法《嫁衣血元功》,其大圓滿狀態只有凝元期。
二是《煉氣訣》是一份殘缺功法。刻錄《煉氣訣》的玉簡是現在的樣式,而里面的文字卻是修真界的古文字大篆,《煉氣訣》本身更是一份古功法,說明這枚玉簡并非《煉氣訣》的原版,有人將其重新記載在玉簡中,且原版可能殘缺不全,缺少塑嬰期之后的內容。或許也是這個原因,那枚玉簡才會流落世俗,并被劉千崖從古董攤上淘到。
三是《煉氣訣》是完整功法,但當年刻入那枚玉簡的人,沒有記載塑嬰期之后的功法。這點極有可能,畢竟玉簡中連一門功法的附帶神通都沒有記載。
不管是那種原因,都意味著袁行若要進階化神,必須重新選擇一份功法修煉。
這將他的修煉步驟完全打亂,修真功法講究一脈相承,雖然并不排斥修煉途中更換功法,但如此一來,多少會留下后遺癥。如今不僅他需要重新選擇功法,連崔小喻也要面臨此類問題,好在崔小喻是全屬性靈根,但凡全屬性功法都大同小異,到時只要另外找一部全屬性功法給崔小喻即可。
袁行是單屬性的木靈根,新功法想要與《煉氣訣》完全銜接,勢必要難上許多,他在路上瀏覽過儲物袋中的所有木屬性功法,最后都不滿意,至少那些功法在法力的容量上,無法與《煉氣訣》等同。
正是基于此點,袁行的心情才極度抑郁。
直到剛才朝林可可傳訊,而對方一如既往的沒有回音后,袁行才暗嘆一聲的放開心結,不說自暴自棄于事無補,他目前僅有塑嬰初期修為,能否進階中期尚未可知,且日后也有大把時間尋找新功法。
目前最重要的,自然是尋找林可可。
還有一點,袁行曾聽高丙文提起過,人界目前并無化神修士存在,那些化神道人似乎在中古時期就集體消失,或者說,人界的修士根本無法進階化神期,連雙子仙翁都憂愁此點,還號召琉璃海真人外出尋找答案。
有朝一日,袁行若能成為大修士,勢必也要面臨此等困境。假如人界的靈氣不足以令人化神,即使他找到合適功法,也無濟于事。
一壇烈酒讓袁行徹底甩開負面情緒,當下轉過頭,朝狐女微微一笑:“拂桑,之前我碰到點功法上的問題,現在終于想開了,接下來可能會馬上返回蒼洲,再去其它地方尋找可兒。你有何具體打算?”
袁行的笑容,在狐女眼里猶如燦爛陽光,好不容易袁行開口說話,自然不能就此斷掉,當下嫣然一笑,好奇的問:“袁大的功法有什么問題啊?”
“也沒什么。”袁行毫不在意,“主修功法缺少塑嬰期后面的內容,只要選擇一份新功法即可,且化神期還很遙遠。”
“原來是這樣。”狐女聞言,當即輕嘆一聲,“我也要選擇新功法。”
“嗯?”袁行神色一動,“我身上有一部魔道的采補功法,只能修煉到凝元期,但《玉女胎藏功》并沒有這方面的限制,你為何不繼續修煉此功法,至少進階上比較容易?”
“若是人類的話,自然可以繼續修煉《玉女胎藏功》,但我的本體是狐妖嘛,原本若是正兒八經的修煉,是在下丹田凝結出一顆元丹,與人類的仙道體系不同。”狐女的聲音低緩,“人類修煉《玉女胎藏功》,一旦進入結丹期,會和仙道修士一樣,在中丹田凝結血胎,而我卻不一樣,根本無法凝結血胎,只在下丹田煉出法力來,且這些法力永遠無法凝成固體,就是無法化為元丹,也就不能繼續進階,是以只有更換功法了。”
“你另外選擇功法也好。”袁行大發感慨,心里又想起鄭雨夜,“但凡采補功法,都是以身體為鼎爐,為他們淬煉靈力。這種功法壓根就不應該出現,有失人性不說,修煉者還得不償失,且往往沒有好下場!”
狐女問:“袁大的儲物袋里,有適合狐妖修煉的功法嗎?雙修功法除外。”
“我身上的妖類功法,只有你當年給的《訣》。”袁行輕笑一聲,“不過照我的認知,巫道和佛道的功法倒是與妖道有些相似,我倒有一部巫道功法和幾部佛道功法,你是否要看看?”
“好啊,就拿巫道功法吧。”狐女雙目一亮,“我當年蒼洲佛宗時,見過佛道功法,既要煉體,又要煉神,我不大喜歡。”
袁行點點頭,當即取出一枚空玉簡,復制一份《祈神術》,隨即將玉簡拋給狐女。那份《祈神術》正是他從悲傷墳場得來的。
狐女一把接住玉簡,神識探入其中,隨后笑道:“原來這就巫道的功法,里面記載的神通挺有意思,我可以修煉,就它了。”
袁行疑惑問:“你要改修《祈神術》,恐怕與原來的《玉女胎藏功》完全無法兼容吧?”
“嗯,不過只要將體內的法力清理掉就行了。”狐女的目光撲閃個不停,“我就將一身法力傳給你吧?”
“什么?”袁行聞言,不由一臉古怪,隨即眉頭微皺,“你傳輸法力后,會有性命之憂嗎?”
“當然不會了,我豈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狐女被問得微微一愣,隨即一臉埋汰,“又不是要你和人家巫山,為何這副難受的表情?”
“我當年見過一位修煉采補功法的女子,在向別人傳完靈力后,就突然斃命。”袁行嘆息一聲,“若是如此的話,我如何能夠接受?”
“那是魔道的采補功法吧?《玉女胎藏功》才不會這樣子。”狐女信誓旦旦,“別小看我的一身法力,至少可以省去你百年的苦修,只是事后我就要從頭開始修煉了,你應當保護我一段時間吧?”
望著狐女期待的眼神,袁行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