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子,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當年殺害新月婆婆的兇手是誰呀?暮陽公公說要對掬雪娘娘的主元嬰搜魂,怎的不見任何動靜?”
“掬雪娘娘只知道一些捕風捉影的消息。殺害母親的兇手,乃是那條化形金蛟天窟的道侶清荷姥姥,就是天嬰仙子的母親。父親當年明察暗訪下早就得知,且已親手將其斬殺。父親宅心仁厚,換成我來處理,連天窟也不會放過。如今我和極殺老魔都要參與通天道會,再舊事重提的話,生怕引起人妖大戰,導致散洲生靈涂炭。另外,清荷姥姥和父親有過一段前塵往事,只因父親最終選擇了母親,清荷姥姥一氣之下才會轉嫁妖族,后來發生的恩怨糾紛說不上誰對誰錯,這也是父親當年選擇息事寧人的主要原因。”
“感情之事一向奇妙的很,倘若日后有另外一名女子鐘情于你,雙子會作何選擇?”
“琉璃休要想入非非,我們既然舉行了雙修大典,此生自當攜手共赴大道!”
“喂,流云弟弟,飛那么快干嘛?不要裝作充耳不聞,若是你遇到這種情況又當如何?你已尋找了道侶百來年,難保可兒不會出現一些意外!”
“可兒的元神烙印尚在,總該有一分希望和念想,凡事自當盡力而為,至于意料之外的情況……到時再說吧。”
“流云弟弟所言極是……雙修大典上,最令人歡樂的,莫過于斗氣真人了,那家伙不敢與你正面決斗,卻喊著比拼酒量,還約法三章,不許動用修真手段解酒,結果你還生龍活虎,他先爛醉如泥……哇哈,笑死我了……雙子那時正在摘星城沒有看到,斗氣真人那嘔吐的模樣,活像一只發情的蛤蟆……”
“不說流云兄本就酒量過人,即使他滴酒不沾,以他們二人元神強度的巨大差異,斗氣真人怎么也喝不過。”
“那個……斗氣真人乃是海量之人,其實我當時也醉了,只是強行忍住而已。”
三股顏色各異的驚虹有說有笑,在荒洲上空風馳電掣般的激射而過,一些不遠萬里來到荒洲賭運尋寶的修士,無不爭相避讓,唯恐惹禍上身。
某片沙漠上空,前方那股青色驚虹忽然緩下遁速,袁行俯視著荒涼大地,久久無言,當初就是這里的地下傳送陣出現了異變,他才會和林可可人地兩隔,至今杳無音訊。
若真要追究起來,罪魁禍首還是依然沉睡的紫瞳獸,不夠當時誰曾想到,這片沙漠底下不止一座古傳送陣存在,紫瞳獸能感應到傳送陣的方位,卻無法識別傳送陣的終端位置,最終陰差陽錯。
袁行會和雙子仙翁同行,就是前往廣洲時需要他帶路。
金色驚虹中傳出雙子仙翁的聲音:“通往廣洲的傳送陣就在這片沙漠地下,流云兄不是要先回蒼洲嗎?”
“沙漠下方的傳送陣至少有兩座,當初我和道侶本要前往廣洲,在此地傳送時出現了異變,導致和她分離至今。”袁行幽幽回應一句,繼續提速飛遁。
藍色驚虹中的琉璃仙子目光微微一閃,沒有回應什么,三人就此沉默下來,良久之后,她當先出聲:“雙子,高空云層中真有天門境存在?”
雙子仙翁道:“化魔殿不也是處在殘天秘境的高空云層中,想那化魔殿在殘天試煉時出現的狀態,周邊必然布滿了大陣,天門境勢必隱藏于虛空之中,流云兄以為如何?”
“天門境的存在毋庸置疑。除了天門境,人界的隱藏空間還有許多。”袁行緩緩出聲,十分肯定,“我只疑惑一點,通天道會至今只舉辦過三次,若說世人不知靈隱福地和通天道會,乃是出于通天使者的交待,不得將相關信息對外透露,但人界為何不見化神修士?按理說,既然進階化神就可前往天門境修煉,那也可以隨時返回人界才對。莫非進入天門境的化神修士,除了修煉到化神后期,飛升靈界一途,就再也無法返回人界?若是如此,必然是天門境有相關禁制。”
“這確實是個問題,通天道會時少不得要問問那些使者。”雙子仙翁若有所思,“若真如流云兄所言,我等即使進階了化神期,也要將人界的一切安排妥當,沒有后顧之憂時,方可前往天門境。”
以三股驚虹的遁速,聲音無法在虛空正常傳播,相互交流時,都是將聲音聚成兩股,以傳音的形式直接朝另外兩股驚虹內部滲透。
此時,琉璃仙子的耳中,就回蕩著袁行的聲音:“我本想試著看能否用浩劫神雷神通提前進入天門境,如今看來,還是等到化神之后再去不遲,二十年后的通天道會上,確實要問清這方面的問題。”
“也只有流云弟弟才能對化神期毫無壓力!”琉璃仙子輕嘆一聲,耳中馬上響起袁行對她的單獨傳音:“琉璃姐何必妄自菲薄,你只差在元神不全,我給你的那份煉神功法,可兒也在修煉,等練到大成時,何愁不能進階?”
三人遁速很快,不出一個時辰,就飛到一處荒涼高地的地底洞窟中,那里能通往藍波海的大礁島,傳送陣一啟動,三人馬上消失不見……
當年與張狂鬧別扭的陳姣娘,在張狂孜孜不倦的努力下,兩人最終破鏡重圓,張狂得以重新塑嬰,但陳姣娘依然呆在大礁島主峰的地下洞窟中,鎮守古傳送陣。即使昔日的大礁幫改建為大礁城,這座古老傳送陣也很少動用。
這一日,布設在洞壁上的中古法陣突然響起一陣強烈的嗡鳴聲,正在打坐調息的陳姣娘睜眼一看,只見法陣上閃爍出璀璨的五彩光華,逐漸形成一團五彩渦旋,三名修士同時從渦旋中一閃而出。
轟鳴聲戛然而止,五彩渦旋一閃而逝。
白衣勝雪的陳姣娘愣愣看著袁行和兩名陌生修士,盡管沒有放出神識查探三人的修為,但只憑氣息感應,她就知道眼前三人至少都有塑嬰初期修為,而袁行的氣息比之當年何止強大了一倍。
已然進階結丹中期的陳姣娘再次面對袁行,神情不復當年苦大仇深的清冷,眸光中只閃過一絲復雜之色,當先微微笑道:“袁真人,多年未見,您已進階塑嬰中期了吧?”
袁行點頭問:“張伯父可有在大礁城?”
陳姣娘道:“狂暴帶著徒子徒孫去了比翼海,探索絕望森林,但蔚城主近年來一直在大礁城閉關,我已傳訊給他。”
袁行只與陳姣娘客套性的聊了幾句,就帶著雙子仙翁和琉璃仙子傳送到大礁島主峰,鎮守傳送陣石室的修士,依然是當年的李棟梁,如今為大礁城的護法長老,見到袁行到來,他除了驚喜外,對于袁行深不可測的修為,沒有像當年那般震驚。
三人很快離開石室,放眼望去,只見除了當年大礁幫的寥寥幾座巖樓保留下來,整座大礁島煥然一新,一座座高大閣樓拔地而起,一條條街道沿著山峰蜿蜒交錯,一名名修士往來穿梭,一派修真城池的繁榮景象。
“雙子兄,這里就是藍波海了,修真文明比之琉璃海有云泥之別,整片浩瀚海域除了散修外,就只有這一座修真城池,還是一百多年前由一個道門改建的。”望著面前的樓群,袁行緩緩介紹。
“我曾經游歷過一次藍波海和蒼洲。”雙子仙翁點點頭,面無表情的環目四顧,“當年此島應當是大礁幫的總部所在。”
三人說話間,一股藍色驚虹從最高的閣樓中一沖而起,朝這邊疾速飛來,來人正是當年的大蛟幫幫主,如今依然是塑嬰初期修為。
再次見到袁行,蔚青云自然欣喜異常,一番含笑招呼后,就熱情洋溢的將三名不速之客帶到最高閣樓的一間豪華客廳中。
雙方的交流大都在袁行和蔚青云之間進行,袁行向蔚青云辭去當年應下的客卿長老一職,蔚青云知道以袁行如今的修為境界和未來的無限潛力,自然不可能屈身于大礁城,只得滿臉遺憾的答應下來。
袁行得知了如今大礁城的一些情況,依然由蔚青云任城主,狂暴真人和碎心真人擔任大長老,整體實力縱然比不上希望城,也相差無幾。
大礁城的建立大大促進了藍波海修真界的繁榮與穩定,成了藍波海修士的集結和流通之地,和蒼洲三座修真城池、比翼海的希望城也有貿易往來,與內海妖族之間的關系更是逐漸緩和,不復當年那樣劍拔弩張,整體局面呈現出一幅欣欣向榮之象。
袁行將得自遺失大陸的部分寶物兜售給大礁城,再次得了一批中品和上品靈石,同時取出兩壇“烈焚靈酒”(購自遺失大陸的無名烈性靈酒,袁行自己取名),讓蔚青云轉交給狂暴真人,以張狂酗酒如命的性子,必然對那靈酒視若重寶,愛不釋手。
袁行三人只在大礁城呆了半個多時辰,就通過霧隱宗設在大礁城店面的傳送陣,直接遠程傳送離開……
一傳送到霧隱宗,袁行發現瞬行閣中居然沒有弟子值守,神識略微一掃,馬上明白了一切,心情卻莫名的沉重起來。
琉璃仙子也是一臉肅然,她雖然奪舍重生,如今重復當年的巔峰修為,但終究和袁行一樣,修道之根都在蒼洲辛國,且相比袁行,她還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這段往事連雙子仙翁也不知曉。
倒是雙子仙翁輕笑一聲:“看來流云兄很受宗門弟子的擁戴啊。”
“俗語有云,近鄉情怯,誠不欺我。在外流浪一番,如今重回宗門,我怎么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袁行輕嘆一聲,緩緩走出瞬行閣。
三人化為三道遁光沖天而起,于低空處紛紛停下,遁光斂去后,各自現出身形。袁行閉著雙目一人在前,雙子仙翁和琉璃仙子并肩在后,仿佛成了他的跟班。
之所以閉著眼睛,并非袁行喜歡惺惺作態,而是百感交集之下,索性放開全身心,自由呼吸著落云山脈的久違空氣。
“恭迎袁老祖回宗!”
接到大礁城在職弟子的傳訊,先前在宗主焦鐵漢的組織下,身在霧隱宗總舵的所有弟子紛紛云集于接天廣場,迎接袁行大駕。
此時,見到袁行居高臨下的身影,諸位修士紛紛半躬身行禮,異口同聲,震破長空,在連綿起伏的落云山脈久久回蕩。
“諸位長老、弟子免禮!”
袁行緩緩睜開雙目,溫和出聲,自有一派老祖的不凡氣度,隨即一對深邃如幽潭的目光從每一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龐上掃過,心緒隨之起伏不定。
袁行少在宗門,偌大霧隱宗真正和他有過交集的修士并不多,何況隨著歲月無情流逝,一些舊人早已不見蹤影,接天廣場上能映入他心扉的臉龐寥若晨星。
結丹后期修為,當前而立,一臉滄桑的焦鐵漢;結丹中期修為,神色復雜的鄭思思;結丹后期修為,清麗依舊的馮秋聲;結丹中期修為,目光飄渺的程八娘;結丹后期修為,滿臉紅潤的鄭呈厷;當年有過一戰,修為依舊,容顏蒼老的蘇茹影和馮天河……
袁行一脈的傳人并排站在焦鐵漢身后:喜極而泣的崔小喻、神情恍惚的王詩書、一臉激動的劉輝;面頰緋紅的唐莎,四人神態各異,目光始終投在空中的三人身上。
“天道渺渺,滄海桑田!本老祖多年未歸,霧隱宗依然繁榮昌盛,除了蒼天保佑,諸位長老和弟子功不可沒,日后自當再接再勵,發奮圖強!”袁行鏗鏘出聲,面容肅然。
“謹遵袁老祖教誨!”一干修士同聲回應,法度森嚴。
“諸位各司其職,焦宗主隨本老祖來一趟。”
隨著袁行一揮手,諸多修士紛紛散去。崔小喻、王詩書、劉輝和唐莎四人直接朝可行洞飛去。焦鐵漢腳踩一顆火球,緩緩飛向接天閣。
“雙子兄,琉璃姐,不妨一同進來坐坐。”袁行朝雙子仙翁和琉璃仙子招呼一聲,就帶著他們飛向接天閣。
接天閣的待客大廳中,三人相鄰而坐,袁行笑道:“百年未歸,霧隱宗新舊更迭,多出了許多新面孔。除了丁國一處分舵,兩名塑嬰老祖不在,剛剛見到的幾乎就是總舵的全部修士了。雙子兄,本宗的實力如何?”
“哈哈!”雙子仙翁長笑一聲,“我一向實話實說,在蒼洲之地,霧隱宗或許能排得上名號,但放到整個人界,霧隱宗不夠如此!”
琉璃仙子點頭贊同:“蒼洲修真界的整體實力,雖然略強于散洲,但修真氛圍卻遠遠比不上,如今縱然已過去許多年,但我想不會有多大改變。”
“嗯,除了從未去過的廣洲和大寒洲外,散洲確實是我見過的最為繁榮和最有修道氣息之地。”
袁行說話間,焦鐵漢昂首而入,走到近前,規規矩矩的重新見禮:“在下焦鐵漢見過袁老祖和兩位真人。”
“鐵漢,坐下說話。”袁行朝焦鐵漢一招手,“散洲的雙子仙翁大真人和琉璃仙子真人乃我的至交,不用如何客氣。”
“既然如此,俺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聽到袁行不著痕跡的介紹,焦鐵漢的心里微微一震,卻是驚訝于雙子仙翁的身份,隨即渾身一松,一如當年那般憨憨一笑,舉步來到袁行身側,從容坐下。
“鐵漢,多年未見,先來嘗嘗我從遙遠之地帶回來的烈焚靈酒。”袁行神識一動,兩個青色葫蘆和杯盞飛出儲物袋,分別落在焦鐵漢和雙子仙翁的身側幾上,“雙子兄一道嘗嘗吧,琉璃姐卻是不好靈酒。”
“烈焚?酒名甚有氣魄,不知烈性如何?”雙子仙翁倒酒試飲,反應和當初不惑散人類似,良久后才贊道:“此酒甚妙,值得一飲!哈哈,本仙翁就笑納了!”
“爽哉!爽哉!”焦鐵漢連飲了四五樽,稱贊不絕。
舉樽慢飲的袁行緩緩道:“鐵漢,我當年前往小寒洲,出現了一些意料不到的變故,留在宗門的藏魂燈應當熄滅了吧?”
“嗯。”焦鐵漢放下酒樽,凝重點頭,但礙于雙子仙翁和琉璃仙子在場,并沒有正面答復,“相關的一些大事件,還是由景老祖來表述吧,那藏魂燈可要重新點燃?”
“燈滅無妨,人在就好,不點也罷。”袁行的聲音有些低沉,“我不在的這段期間,宗門走了很多修士吧?”
焦鐵漢明白袁行在問什么,略顯傷感道:“老祖上次回來,宗門還沒有什么變化,這次回來,舊人卻是走了好多。僅有凝元巔峰修為的余秉列師弟,在陳水清坐化后,他也壽元將盡,不甘于坐化而終,勇闖絕望森林,不出意料的被妖獸擊殺。老祖在分舵一脈的錢長老、高陽和韓佳儀相繼坐化,韓長老壽元無多。當年與老祖有過一戰之緣的顏其相長老也坐化了。至于其他人,想必老祖也不熟悉。”
錢老二、高陽和韓佳儀想必是修為上沒有寸進,才會一一坐化,盡管他們傳訊符上的元神烙印多年前就已消失,盡管先前在羽化碑上見到了他們的姓名,當下聞言,袁行依然心情沉重:“景師兄和云師姐在哪?”
焦鐵漢道:“景老祖在三仙盟總部和江峰盟主議事,俺已傳過訊息,想必正在趕回。云老祖前些年去了蕓洲,恐怕短時間內不會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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