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一個溫暖歡樂的年,也不過歇息一天的時間。春節過后,汝南郡流民們就又不得不投入了繁忙的工作。如今對流民們來說,那是真正的爭分奪秒,每干一天工作那可都是實打實的糧食啊!
原來,現在汝南郡的流民們中實施的已經不是先前大鍋飯式的配給制度了。為了激勵人們的積極性,除了在城外一直保留的粥棚設施不變,讓所有的人都不至于餓死之外,李哲也開始施行簡陋的工作積分制度。將每天流民們的工作量計算出來,換算成積分,再按照積分換算成看得見的工籌,發給做工的流民們,憑著這些木籌,流民們可以直接到糧庫領取糧食和一些簡陋的商品,象自燃神火,鏡子啊什么的。這可是流民們看得見的實惠。
這樣的積分木籌制度的實施,就是李哲和手下的一群智囊們現出來的主意了。大大增加了流民們勞作的積極性,先前感恩式的勞作,如今已經變成了為自己的幸福生活而奮斗了,自是讓流民們的勞動效率大大提升,為汝南郡的社會經濟憑空增添了許多出產。
只是,這樣一來,對李哲軍的組織能力和算學人才的要求又大大的提高了,中低級算學人才的缺口大大凸顯。這些也只能靠未來文化普及夜校的效果來彌補了。
李哲在城主府,又遇到一件棘手的事。
工匠營的進度出問題了。
前面說過,汝南郡這地方,沒有可以大規模開采的鐵礦,只有西部的煤礦和石灰石礦還算不錯,在三國的條件下可供開采。因此,工匠營所需的鐵料可都是輜重兵們和商隊翻越了西部山區,走了近兩百里的路程,到了臨近南陽郡的比陽縣那里交換過來的。那里有著品質較好的條山鐵礦,此時雖然開采規模不大,卻也能夠維持小規模的生產。
南陽郡,東漢光武帝劉秀的家鄉,土地肥沃,富饒豐產,自是人杰地靈,先前一度曾是天下最大的大郡。巔峰時期,其一郡的人口就曾達數百萬人丁,最是繁盛不過。但是前些年,先是黃巾之亂,又有袁術一番折騰,到最后被西涼軍的大將張繡盤踞蹂躪,已經是有些凋零。
再后來,又被曹操和張繡幾番大戰,將南陽郡折騰的不輕,張繡投降之后,就奉命去了許都,此地由于曹操主力的北移,已經是劉表和曹操勢力交匯的邊界地帶,再度變得混亂。
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李哲才能將自己的黑手伸了進去,從當地土豪那里以各種商品交換鐵礦的。
但是如今出了問題——劉表插進手來了!
說起劉表插手南陽郡,也不是最近的事情,當初袁紹起兵,就曾經廣發英雄帖,號召天下群雄討伐曹操。這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可是天下諸侯的公敵,沒有一個諸侯不是對曹操虎視眈眈。連遠在江東的孫策都曾經去信許都,以曹操的戰略劣勢威脅曹操,封自己為大司馬之位,可惜曹操脾氣硬,沒有成功。
而孫策也不可能真的去討伐中原——他其實也沒有那個能力。
至于劉玄德占天下大義討伐曹操的衣帶詔,只不過是最表面上的原因罷了。
劉表這人,表面上沒有和曹操翻臉,始終沒有斷過對許都朝廷的進貢,可是背地里也沒少做齷齪事情。對南陽這個肥肉的暗中滲透,早就已經開始了。畢竟南陽郡分屬荊州,從名義上來說劉表對其也有管轄權,更別說南陽郡世家大族里的人才當初都隨劉表到荊州去了,在人和上劉表也占優勢。
而曹操對此無能為力,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到最后,索性是徹底不管了,直接將大部隊撤離了南陽。
因此比陽縣,如今落入了劉表手下的將領蔡和手中。
比陽縣,這是南陽郡最西邊的縣,緊挨著汝南郡,和汝南郡隔著大胡山山脈相望。
蔡和占了比陽縣,這比陽縣的鐵料出口就停滯了,他愿意將糧食和其他物資出口,卻絕不愿意出口鐵礦,李哲派出的商隊出多高的代價都不行。這時候的鐵礦開采規模很小,對每一個諸侯來說,都是可以直接當成軍事實力來計算的。
事情有些麻煩了。
灌鋼法之所以比百煉法好,并不是因為其出產的鋼質,要說出產的鋼質,灌鋼法甚至還不如精工細作的百煉鋼,它先進的地方就在于極高的出產效率和簡單易操作的工藝,適合大規模的生產。
如今灌鋼法剛剛有些成效,配套的煤礦也已經開采,所有的工序都已經準備就緒的時候,整個生產鏈的龍頭——鐵料沒有了,這不是直接斷了李哲的鋼鐵產業鏈的希望了嗎?
李哲極端惱怒!
劉表啊劉表!世人都將你看作是只能看守家門的土狗,卻沒想到你原來也是一只咬人一口入骨三分的惡狼啊!
這事情,絕不會就這么算了!
事急之下,李哲只得緊急命令在荊州的商業系統暗中活動,整車整車的禮物,被送到襄陽做緊急公關。李哲和荊州之間的貿易往來也積累了一些人脈,如今,是這些人脈起作用的時候了。
荊州,襄陽,蔡府。
“德珪!聽說南陽的蔡將軍已經收復了比陽縣,是嗎?”一個文人模樣的位于客座上端坐,向著上手的蔡府主人——劉表手下的左膀右臂蔡瑁問道。
蔡瑁卻是一個文人,他出身襄陽名族蔡諷之后,家族中勢力遍及天下,結交的都是朝中地方上的大族,本人如今也兼著太守之位。因此平日里總是穿著寬袍大袖的文士服裝。只是他身子生的肥大,這般穿著卻總是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異度!你卻是從哪里知道的消息!倒是準確的很,我家那族弟才不過進了比陽縣沒幾天,你這便知道了。”
“嗯,我也是才知道了消息,就想來和德珪討個人情。”文士說道。
“哦!討個人情!我知道了,一定是為汝南郡來的吧!你一直和汝南郡那個狂悖之徒有著來往。怎么?你想來替他說情嗎?說來,這人出現的倒也蹊蹺,不僅手中有自燃“神火”這樣的奇物,讓人羨慕不已,更是能夠抓住機會憑空得了劉玄德一片基業,真真是奇怪之極!”
被叫做異度的人正是荊州名士蒯越蒯異度,
“德珪莫要羨慕他人。那李哲雖然幸運,可畢竟是根基淺薄,他的糧草始終抓在我們手里,還有什么前途可言。若是一旦有事,我等只需掐斷他的糧道幾個月時間,他豈不就只能乖乖投降。你又何必再去比陽去撩撥他。”蒯越苦口婆心的勸蔡瑁道。
在荊州,李哲商隊的最大合作對象正是襄陽的蒯氏一族。李哲的商隊從汝南而來,將成批的神火啊鏡子啊這樣的小工業品批發給他們,再借助蒯氏一族的商業網絡分銷下去,很快地就擴散開了商品的銷售市場,在大江南北風行起來,如今最遠的生意甚至都已經做到了幾千里外的益州南部和交州一帶。
而且除了出售貨物,李哲商隊在荊州大規模收購糧食也是脫不開蒯氏的參與,若是沒有蒯氏的關系,怎么可能從荊州的當地土豪手中弄出糧食來,普通百姓們的手中可是不會有多少余糧的。
因此這個生意,一來一往之間,蒯氏一門在這其中的分潤可是不少,幾個月間家中財貨就翻了一番,對蒯氏這樣本已經是荊州大族的家產規模來說可是相當的了不得。現在李哲有了麻煩,他們自然要想辦法來阻止和汝南交惡。
聽了蒯越的勸告,蔡瑁卻是輕蔑的一笑:
“異度啊異度,你又何必欺我!你與那汝南李顯德之間行那貨殖之事,販賣神火神鏡,不知賺了多少便宜,這荊州上下誰不眼紅?卻可憐我蔡氏一門上下卻只能忍饑挨寒。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敲打他一下,我又豈能放過這個機會?難道我蔡氏就不能在其中分上一杯羹么?”
蔡瑁說得如此直白,直將自詡名士的蒯越氣的胸中惱怒,他又豈是那目光淺薄之輩。可是他和蔡瑁打了多年的交道,深知這家伙的驕橫,只得放低姿態說道:
“原來蔡兄是這般心思,這事情原也好說,又何必弄成如此摸樣?你如果之前好好與愚兄商量,我又豈有不答應之理,那李哲本也不是小氣之人,總有合作的機會。可是你這如今這么一弄,擅動了刀兵之事,那李哲畢竟如今已是掌控一郡之地的一方豪雄,手下數十萬百姓,和從前大不相同。若是惹惱了他,那匹夫若是真的孤注一擲,與我等兵戈相見,德珪,這不是引火燒身么?”
誰知蔡瑁的反應卻是指著蒯越,哈哈大笑,笑著肥大的肚腩都在衣物下波浪一般顫動了起來:
“異度啊異度!何必大言相欺。你家終究是放不下這神火神鏡的貿易之利。那李哲不過區區一介商賈,趁此亂世,僥幸得了一郡之地而已,便是有些能耐,還能如何?與我等兵戈相見?哈哈哈哈哈!異度太可笑了!”
蔡瑁仰頭大笑,卻看不見,蒯越眼中的擔憂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