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無法無天
冷清而明亮的寶劍,緩緩垂在沙地上。
談未然端詳眼前的鄭重南,他挖空心思回憶,怎都想不起鄭重南在未來有什么成就。不過,倒是隱約記得,千醉荒界似出過那么幾個頗有名頭的人物。
也不知道,那其中有沒有鄭重南。
談未然心平氣和,緩緩抬劍直指,淡淡道:“鄭重南,今日之前,我和你之間沒有一絲一毫的恩怨,也沒有一分一點的仇隙。”
鄭重南神色中流露一絲喜色,還以為談未然會放他一條生路,可惜,談未然的下一句話令他面色死灰。
梁老祖死了,盧老祖也死了,張鷺太師叔祖也死了,死了,都死了……
年輕的鄭重南此時沒腿軟,能記得逃跑,就已經是不錯的心理素質了。來多一兩次,就會加強經驗,漸漸就能擺脫菜鳥的青澀。可惜,他沒機會了。
“不過,世道從來如此,人殺人,有時沒有理由,更無須仇恨。”談未然頓了頓,一絲木然隱蔽的收斂起來,清淺道:“從古到今,莫不如是。我也只是一個隨波逐流的俗人,不能例外。”
微微一頓,談未然凝聲肅殺:“所以,從今日起,你我之間有了仇恨,今后你想怎么恨我,想怎么報仇。我無任歡迎。”
揉身上前,談未然眨眼之間和為求生而振奮起來的鄭重南連續過了幾招,喳喳的劍光沖上天空。
談未然抬手,一道恐怖的電光瞬間彌漫。鄭重南一招硬接下來。悶哼一聲噴出鮮血,驀然眼波一亮閃動精光:“飛火流星!”
一口噴出來的鮮血,竟然瞬間好像燃燒的烈火一樣,呼嘯著就密集的轟然打向談未然。
好一招秘術,可惜只有二階。談未然凜然,手腕輕輕抖動灑出一的紫色劍光,橫劍狂斬。轟烈一下驚爆。鄭重南和其身后不遠的一座山在轟鳴聲中,一個狂噴鮮血倒下,一個則哀鳴著分崩離析。
剩下那些“飛火流星”垂落在地上。竟然以比火油更加猛烈的方式燃燒,并且爆裂起來,形成了一個方圓數百丈的火海。
重新一劍。看都不看的直接破空一斬。嗤嗤的呼嘯聲,直接將鄭重南和大地劈殺成兩半。
隨意且率性的一劍,落霞宗的當代第一年輕天才,就此夭折。
談未然心中念頭毫無滯礙:“嗯,這招飛火流星,居然是主攻秘術,可惜是群攻的,威能太分散了,不然定然能夠更上一層樓,未必就遜色青蓮吐息術多少。”
“可惜。鄭重南膽氣已失。不然,未必不能奮力一搏。”
終究有些事,是談未然前世聽過,又忘卻的。譬如鄭重南,其實在前世中曾當上了落霞宗的宗主。
徐徐環顧。將此地的環境,把附近一帶的人們,都收入眼皮底下。談未然嘴角微微一翹,今日,恐怕真是熱鬧非凡啊。
現身的,沒現身的。友善的。不友善的。
談未然淺淺含笑,不必抬頭,也不必感應,憑經驗用膝蓋都能猜出來。今日必有各家各派在暗中窺覷,或者是幸災樂禍,或者是猶豫不決,又或者是……暗藏殺機。
無他。一名即將很快走到人生盡頭的渡厄境強者,能引起的連鎖效應,實在太重大了。
曹遠征的衰亡,必將帶來一次勢力大洗牌。
談未然不關心這個,等此間事了,他便該是前去東武荒界,和這個地方,和這一帶大概是干脆沒有交集的地方。不過,談未然心想真得要感謝曹遠征了。
落霞宗真的沒有盟友?就這么坐看談未然等人屠戮落霞宗門人?當然不是,怎么會沒有盟友。
只不過,曹遠征的即將衰亡帶來太多變數,的確令各家各派都看不清未來,摸不清脈絡。事關重大,哪怕是盟友,根本不愿輕率出手相助,或者阻止談未然等人。
當然,在眾目睽睽下一招放倒梁增的許存真,呈現了絕對令人動容的實力,又是身份來頭都神秘,不好也不愿意得罪,這同樣一個心照不宣的不出手理由。
談未然心知肚明:“是暫時沒人出手,肯定不會一直沒人出手。此地,畢竟不是千醉荒界,也不是落霞宗的地盤,而是周天荒界……而是演武大會。”
演武大會的臉面肯定是要的。
突然間,一個充滿歇斯底里的嚎叫聲響徹天地,有如野獸的干嚎:“小雜碎,我殺了你!”
談未然不急不緩,顯得從容,一條身影躍然從天空中瘋狂的俯沖而下,夾雜著那份凜凜恨意,嘶吼而下。
微微一扭頭,見這張扭曲著簡直瘋狂的臉孔,談未然張嘴冷道:“滾!”
青蓮吐息術結實無比的打在此人胸前,哪怕是靈游境,也爆出一團血花。
談未然連頭都沒抬一下,輕描淡寫的拔尖一刺,像是穿過了空間一樣,凌厲絕倫且霸道驚人的劍魄當場將此人斬殺。
此人跌落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發出最后的一聲怒吼:“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會這樣!
落霞宗剩下的人無不在心底怒吼著,是了,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模樣?
沒人說得上來。
今次落霞宗來的人不少,一名破虛境為首,三名神照境各自率領五名靈游境,加入組織方為演武大會提供幫助。必須說,這是一個不小的陣容。
然而,封意婷等人的一夜隕落,似乎開啟了一個災難。
今日,從獲知談未然和風吹雪向這邊來的時候,上到梁增下到楊天琪鄭重南無不堅信,這兩個混蛋必死無疑。
尤其是盧廣林單槍匹馬就將談未然和風吹雪苦苦壓制,那景象那場面,令落霞宗門人從頭頂到腳底,每一寸都散發著愉悅的心情,開心之極。
當著若干閑雜人等的面,長輩揚威,宗門一振威風,那當然暗暗興高采烈得很。
天才?在演武大會中,天才是按批量來計算的,多兩個不多,少兩個不少。
落霞宗門人當時的心情,是真的好像從頭到腳都泡在溫泉中,心曠神怡,且酣暢淋漓。
可惜,好景不長。突然的逆轉,令盧廣林率先以一種平凡得難以置信的方式,就這么死了。然后是……梁增。
就像一場夢。不過,那是令人恐懼絕望的噩夢。
梁增居然死了……怎么可能!
梁增死的時候,不要說落霞宗門人不敢相信眼睛,就是祖興盛尹世學等人都茫然了一會,腦子曾一度空白。
梁增簡直死得太突然,太快了。從許存真暴起突襲,到梁增身死,最多不過三四十個呼吸。祖興盛沒來得及出手,落霞宗盟友沒來得及想好該不該出手什么時候出手,梁增就這么沒了。
落霞宗門人心中的頂梁柱,轟然倒塌。
封意婷,盧廣林……梁增,張鷺,鄭重南,下一個該輪到誰了?落霞宗剩下的人無不膽戰心驚,如果不是眾目睽睽下,如果不是許存真沒出手,恐怕已經狼奔豕突了。
饒是如此,沒了梁增等人,誰能抵達談未然和風吹雪?
兩個人一左一右,互相之間一言不發,卻配合默契無比的緩緩逼上前來。
是了,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本來是兩個抱真境的小蟊賊在生事,怎么會一點一滴的把落霞宗門人,從梁增到盧廣林等強者一個個的拖下水,并且葬送進去?
落霞宗門人茫然無措,戰栗著恐懼著憤怒著,情緒像是在浪頭一樣拋上落下。
是生?是死?看著徐徐逼上來的談未然和風吹雪,落霞宗門人忽然有一種生死不在自己把握中,忽然有一種面對惡魔的恐懼和哀鳴。
想到風吹雪單槍匹馬和強大無比的盧廣林纏斗交手,想到談未然對盧廣林對張鷺,甚至對梁增出手……就莫名的在心底種下一種名為膽寒的東西。
毫無疑問,這是兩個不知道害怕為何物的無法無天的家伙。
落霞宗剩下的七八人,流露著各種復雜的目光,有茫然,有畏懼,也有仇恨。七八人各個神色各異,從心而發的流露各種神情,面向徐徐逼上來的談未然和風吹雪。
唯有楊天琪是一動不動,冷冷漠漠,臉色蒼白得有些令女人心疼。
談未然的神情輕松得像在春游踏青,不疾不徐的姿態,給落霞宗眾人帶來更大的壓力。翹著在談未然嘴角的一縷清淺笑意,更仿佛一雙看不見的無形大手,重重的攥住眾人心臟。
沉凝的氣氛,死死的壓迫在心上,令落霞宗眾人快要喘不過氣來。
談未然頓足,微微撩眉道:“我本以為你會逃走。”
“怎么逃?”
落霞宗眾人之中,忽然傳出一個冷漠的話音。楊天琪的身形露出來,扭頭看了閉目養神的許存真一眼,重復一遍:“怎么逃?”
許存真又不是木頭人,有他在一旁盯著,楊天琪不是不想逃,而是不敢也無法逃。
談未然掛著一縷清淺:“那么這一次,你仍然沒有告訴落霞宗的人,對嗎。”
楊天琪木然,不為之所動。
談未然嘴角一扯,扯出一縷冷酷和諷刺:“我幾天前才知道你是落霞宗弟子,現在我發現,你不是,落霞宗是你的仇人,和你有深仇大恨。”
始終神色不變的楊天琪,忽然涌出一絲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