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勢大,統一天下似乎近在眼前。
顏良以一武將身份,竟敢背叛袁紹,這簡直就是瘋狂。
更令蒯越震驚的,則是許攸這樣的智謀之士,竟然也會跟著顏良一起瘋狂。
“這個顏良,究竟有怎樣的魅力,竟能讓許子遠追隨于他?”蒯越心中驚疑,百思不得其解
看到蒯越那驚奇震駭的樣子,顏良和許攸對視一眼,暗中而笑。
“劉使君他既不想歸順曹操,也不想屈從于袁紹的淫威,這樣看來,劉使君與我家將軍正好面臨著相同的處境。既是如此,我們兩家何不攜手聯合,北抗強敵,共同保全荊襄一州安寧呢。”
鋪陳了半天,許攸終于道出了真正的目的。
蒯越一瞬間恍然大悟。
“這個顏良原來是想仿效當年的張繡,難怪他會打著聯合之名,卻要攻占新野,想來是想向劉公顯示他的能耐……”
蒯越是聰明人,稍加一聯系,很快就想明白了顏良用兵的動機。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掠過了絲絲冷笑,捋須道:“原來顏將軍是有求于我家主公啊,既然是有求于人,就該拿出些誠意,顏將軍先前所為,可不像是有求于人的樣子。“
蒯越知道了顏良沒有袁紹這座大靠山,又是孤軍前來荊州,語氣頓時便傲慢了起來。
顏良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案上,劍眉微凝,威怒之色陡生。
蒯越身子一顫,臉上掠過緊張之色。
顏良目光如刃,死死盯著蒯越,冷冷道:“蒯先生,你要搞清楚狀況,本將是來跟劉景升聯盟合作,不是來投奔他。”
字字如刀,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勢,只把蒯越聽得背上暗出冷汗。
“他明明身處不利,卻還敢如此囂張,哼,分明是在虛張聲勢,我豈能被他唬住。”
權衡之下,蒯越強鎮心神,佯裝淡然道:“就算如此,倘若我家主公不打算跟將軍聯盟,又當如何?”
蒯越的語氣也硬氣了起來,他相信顏良不敢跟他翻臉,眼下的顏良雖然勝了一場,但依然是兵不滿萬,地不過新野一縣,對于帶甲十萬的劉表來說,滅了顏良雖然可能會費點功夫,但卻絕不成問題。
顏良卻在暗笑,蒯越的態度變化,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便緩緩道:“劉景升若是不想跟顏某合作,顏某便拿新野做見面禮,歸順了曹操。”
此言一出,蒯越神色大變,先前的那份傲慢,瞬間煙銷云煙。
他驚異的看著顏良,臉上流露著尷尬的神色,心中不得不承認,對方的這一招實在是太毒了。
眼下宛城已失,新野就是拱衛襄陽的最后一道防線,倘若顏良以新野降曹,那襄陽就將直接暴露在曹軍的兵鋒之下。
失新野,襄陽必不可守,襄陽不守,則荊州難存。
顏良與許攸對視一眼,二人的眼中閃過一絲詭笑,頗有些“彈冠相慶”的味道。
“方才蒯某只是與將軍說笑而已,將軍豈可當真,能與將軍結盟,我家主公那是求之不得呢。”蒯越馬上放下了架子,很勉強的笑道。
他這話,等于是向顏良示弱。
旁邊許攸笑道:“異度韜略過人,又豈會不明其中利害,我家將軍當然知道異度是說笑了的。有我家將軍為劉使君拱衛襄陽,北拒強敵,劉使君便可放心大膽的平定內亂,應付江東孫氏的入侵,這樣看來,劉使君還是占了大便宜呢,異度兄,你說是吧。”
“是是,子遠兄言之有理。”
蒯越苦笑著答就,肚子里卻皆是苦水。
事到如今,除了勸說劉表跟顏良聯合,讓顏良常駐于新野之外,已無別辦法,誰讓他一時大意,失了新野重鎮呢。
顏良見“嚇唬”住了蒯越,便讓他盡快修書一封,向劉表表明自己聯盟的“誠意”,雙方盡快能夠訂立盟約。
蒯越別無選擇,只好修書一封,向劉表陳明了利害,勸說劉表答應聯盟。
書信一到手,顏良便客氣把蒯越送下去休息,卻將他那信拆開來先觀摩一番。
信的內容大致是陳明新野失陷,為保全荊州,必須與顏良聯盟之詞,跟顏良所期望的差不多。
不過,當顏良看到信中關于失新野的那一段時,嘴角卻流露出一絲冷笑,喃喃道:“這個蒯異度,推責任的水平果然是了得,推得好啊,正中我的下懷……”
午后時分,顏良帶著蒯越的那份書信,前去看望他的另一位俘虜。
反鎖的房門打開,神色黯然的文聘,正一臉沉重的枯坐在那里。
顏良揮了揮手,士卒們趕忙將備好的酒菜端了進來。
文聘卻連筷子都不動一下,以他現在的心情,用“食不知味”來形容并不為過。
“勝敗乃兵家常事,敗在顏某手下也不是什么恥辱之事,仲業你這般愁眉苦臉又是何苦。”
顏良親倒了一杯酒,放在了文聘面前。
文聘看了一眼,依然是滿臉陰郁,無動于衷。
顏良也不以為怪,自飲一杯,嘆道:“顏某雖身在河北,卻早聞文仲業的大名,其實新野一戰,若無蒯越從中作梗,由仲業你來全權指揮,恐怕勝負之數還尚未可知。”
兵敗被擒,文聘的尊嚴全部被顏良擊碎,眼下顏良的這一番話,又重新賦予了他尊嚴。
而且,顏良的還不動聲色的將失敗的責任,推在了那蒯越的身上。
文聘陰郁的表情,頓時緩和了幾分,似乎顏良的話勾起了他的共鳴。
他咬了咬牙,將眼中那杯酒一飲而盡,接著卻又是搖頭一聲嘆息。
顏良看得出來,自己的話的確戳中了他的痛處,此時的文聘,心中定然對蒯越充滿了怨言。
“眼下我將與劉景升聯盟,從此常駐于新野,北拒曹操,麾下正缺一名熟知荊州的良將,仲業你也是血性之士,與其在劉景升手下不受重用,何不歸順于我。”
顏良終于向文聘拋出了橄欖枝。
文聘統兵能力一流,治政能力也不弱,而且又是南陽人氏,將這樣一個絕佳的武將招入麾下,對顏良在荊州占穩腳根,絕對有巨大的幫助。
況且,文聘的家眷皆在新野,文聘若是歸順于自己,也不用擔心家眷被劉表為難。
眼下他唯一要越過的,就是背棄劉表這道心理上的坎。
文聘的神色震動,似乎對顏良的邀請有幾分動心,但很快又流露出猶豫不決之色。
“將軍的美意,文聘倍感榮幸,只是劉公待我不薄,文聘實不忍心背棄于他。”文聘無奈道。
顏良冷哼一聲:“若是劉景升真的待你不薄,又豈會不放心你掌握兵權,非要派蒯越這么個心腹來牽制監視于你。”
“這……”文聘語塞,一時無言以應。
見得時機成熟,顏良便將那封蒯越的書信拿出,遞給了文聘,“這是蒯越給劉景升的手書,仲業你好好看看他在信中是如何說你的吧。”
文聘先是一怔,隨即接過那書來看。
看著看著,原本無奈的神情,陡然間變得怒色滿臉。
胸中的怒火在燃燒,臉上涌動著委屈,文聘咬牙罵道:“蒯越狗賊,焉敢混淆是非,推卸責任,實在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