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喊殺聲中,當先之敵已逼近兩百步內。
顏良長刀一指,厲喝一聲:“弩手,放箭!”
號令下,令旗搖動,聚集在營柵后的三百弩手,迅速將高舉已久的弩箭射出。
三百支利箭破空而起,劃過一道道弧線,向著沖殺而至的敵人傾落而去。
弓弩遠比普通兵器制作工藝復雜,顏良軍中所有的弓弩手,也不過千余而已,此番大營之中,顏良能夠抽離來的弓弩手也僅僅數百。
區區兩百弩兵,其所形成的打擊面實在是有限。
傾落而下的箭弩,不出意料有大半落空,只有為數不多的能射向敵人。
然而西涼軍皆是弓馬嫻熟的精兵,雖在馭騎沖鋒當中,仍能敏銳的躲避襲來之箭,這一輪箭襲過后,僅有不到十余騎中箭而已。
一輪弩箭過后,西涼鐵騎已進入到百步。
顏良厲聲高喝,再令弓手放箭。
四百支羽箭再度騰空而起,挾著千鳥振翅之音,向著敵人呼嘯而去。
箭如雨下,數十騎當場被射倒在地,卻依然擋不住西涼鐵騎前進的腳步。
沒有大量的強弓硬弩,果然是擋不住西涼鐵騎的沖擊。
顏良眉頭暗皺,卻不見一絲慌張,高聲叫道:“弓弩手自由射擊,槍盾手準備迎敵。”
悶雷般的吼聲中,一面面大楯層層疊疊的架起,在營柵之內形成了一道鐵壁,其后的槍矛手將近兩人多長的大槍從盾牌的縫隙間探出,形成了一道道鋒刃之林,如死神的獠牙一般閃著寒光。
須臾間,第一波的敵騎已殺至近前。
當先沖至的敵騎,眼看著就要撞向那鋒利的鹿角時,卻忽然間勒轉了馬頭,貼著外圍鹿角側奔掠過。
與此同時,這些西涼騎士迅速的開弓放箭,轉眼之間,千余支利箭便如雨點般撲打而來。
西涼軍精于騎射,顏良早有耳聞,是以對此早有防備。
那密密麻麻而來的箭矢,叮叮鐺鐺的被大盾彈落,只有極少部分穿透盾陣的防御,這輪弓射,輕易的就被擋下。
緊接而至的后續敵騎,面對著重重鹿角,自不敢再狂沖,只能用大刀瘋狂的劈砍,試圖撕破外圍的防線。
而先前掠營而過的敵騎,很快又折返回來,來回往復的向大營放箭,以期壓制住營中弓弩手的反擊。
西涼軍的戰術,果然是高明。
面對著如雨點般不斷傾落的箭雨,顏良的弓弩手只能避于大盾掩護之下,抽得空隙,拼命露頭來射上一兩箭,如此一來,起到的效果更可忽略不計。
眼看著占據上風,壓陣的李堪喜出望外,遂是率后軍沖殺上前來助戰,催令著麾下將士拼命的砍伐鹿角。
不多時間,三重鹿角已有兩重被破,顏良軍卻依然被敵人的弓射壓到抬不起頭來。
顏良舞刀縱容擋去襲來之箭,但心情卻越來越凝重。
他之所以敢憑五千兵馬,就敢抗擊數萬之敵,仗著的就是營盤堅固,但眼下鹿角已毀,看似堅不可摧的營防工事,很快就要被撕破。
顏良清楚,只要有一處口子被撕破,其余幾萬西涼軍一涌而入,他的失敗將無可挽回。
大營若敗,犄角之勢一失,宛城焉能獨守。
形勢已惡化到千鈞一發的境地,顏良不得不有所決定。
“兄長,大營我看是守不住了,不如率軍退往宛城吧。”縱馬奔馳而來的文丑,焦慮的叫道。
顏良卻斷然道:“一旦退入宛城,敵人四面圍城,我軍就將陷下全面被動的局面,大營絕不能棄守。”
“理是這么個理,可是我軍缺乏強弓硬弩,根本無法壓制敵人的進攻啊。”
文丑雖然勇猛無雙,但也深知敵強我弱之勢。
顏良舉目掃視一眼,但見全軍健兒,被壓制在大盾之下,苦苦的支撐著,而營外的敵人,則囂張肆意,如入無人之境。
目光再望遠去看去,馬超所統令的西涼主力處,鼓聲雖然震天,卻并未有發動全面進攻的跡象。
顏良的腦海里,突然間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
反擊!
就是反擊,不能再這么被動的死守下去,必須反擊!
心念已動,顏良毫不遲疑,沉眉道:“子勤,你率軍守住營盤,為兄率神行騎將出去,殺退這班西涼禽獸。”
文丑一聽,不禁大吃一驚。
眼下這個時候,守都困難,豈還能反殺出去,豈非是主動的給敵人打開了缺口,若然馬超趁勢掩殺卻當如何。
文丑張口就要反對,顏良卻道:“眼下形勢已危,我們已沒有別的選擇,必要反擊不可。”
文丑愣怔一下,旋即明白了顏良的用意。
他的這位兄長,這是要絕地反擊,拼得最后一線希望守住大營。
想明白了的文丑,不禁熱血燃燒,毅然叫道:“兄長你坐鎮大營,我來率軍殺出去。”
文丑這是不想讓顏良以身犯險,要替顏良擔當這風險。
顏良心覺欣慰,卻搖頭道:“將士們的士氣已挫,這一次的反擊,必須由我來親自完成,不然如何能振奮士氣。”
顏良在眾部下的眼中,便如神將一般的存在,多少次的危機關頭,正是顏良的憤然發威,才激勵了士氣,讓他們有反敗為勝的信心。
這等關鍵時刻,顏良必須親自出馬,用自己的神威為他們鼓起斗志。
文丑明白了顏良的用意,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子勤你謹守營盤便是,為兄便叫他們見識見識我顏良的厲害。”
豪然一語,顏良撥馬而起,奔馳于營盤之中,召集神行騎的戰士列陣。
蓄勢已久的千余騎士,迅速的完成了集結,一雙雙充血的眼眸中,迸發著獵獵豪情。
顏良掃視他們一眼,聲若洪鐘,高聲叫道:“神行騎的健兒們,西涼人敢小視咱們,是漢子的就拿緊你們的武器,隨本將殺出去,讓西涼人知道我們神行騎的威名,殺——”
雄渾的吼聲中,顏良撥馬舞刀,向著營門殺去。
“殺——”
“殺——”
千余騎士熱血沸騰,怒吼之聲沖上云霄,鐵騎如飛,轟然殺出。
營門處的步卒,冒著箭雨,艱難的將大營之門打開。
顏良一馬當先,大刀舞作一團鐵幕,彈開襲來的箭矢,長嘯著殺了出去。
此時,營外的西涼軍已砍破了第三重鹿角,當先的十幾名敵人已沖至營門附近,打算躍馬越過壕溝,直撞入敵營中。
正當這時,西涼人卻驚奇的發現,敵營堅閉的大門,竟是忽然間大開。
一名身著玄甲,手舞長刀的敵將,巍巍如鐵塔一般,毫無所懼的迎面反擊而來。
那巍然無懼的氣勢,一時令西涼士兵們心為所懾。
顏良策馬如風,在無數雙驚恐的眼睛中,如黑色的閃電般殺出,寒光流轉的大刀,無情的砍向那些措手不及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