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陣都尉
三軍將士無不驚詫,幾千號人愣怔了一刻,方始緩過神來。()
只覺寂了一刻,昂揚的斗志旋即又燃燒起來。
打中原如何,打劉琦又如何,只要追隨著自家顏右將軍,顏家軍就永遠是戰無不勝的鐵軍!
“平長沙,殺劉琦——”
“平長沙,殺劉琦——”
怒吼聲再度響起,獵獵的呼聲沖天而起,直將盤旋在頭頂上空的鳥群驚散,更是令七千將士無不熱血沸騰。
震天動地的嘯聲中,七千將士井然有序的離開校場,從數條棧橋開始登艦。
顏良與諸將下得將臺,策馬向著棧橋而去。
“子明,此戰的方略,你可心中了然?”顏良問道。
呂蒙拱手道:“這一戰的關鍵就在于速度,蒙將率水軍急速南下,以迅雷之勢進入湘水水道,將黃祖的水軍堵在湘水狹窄的水道上,令其施展不開,主公則率大軍隨后南下,便可從容將臨湘圍困。介時劉琦水陸兩軍被斷絕了聯系,我們再從中施展計策,相信不需數日,臨湘必克。”
呂蒙此番話深得用兵之妙,見他這般信心實足,顏良也就放了心。
當下顏良豪然一笑,“很好,本將果然沒看錯人,那就由子明你先行開路,本將的大軍隨后就到。”
“蒙必不負主公所托。”
呂蒙慨然一語,隨后便撥馬而去,直上斗艦。
四百余戰艦。七千多水軍精銳之士,由襄陽而發,順漢水南下,一路疾馳向荊南而去。
荊州之便利,就便利在有漢水和長江兩條水道,而這兩條水道,正好也為顏良的計策實施。提供了絕佳的先決條件。
襄陽雖距長沙有千里之遙,但憑借著水運的快捷,四百戰艦借風急行。先出漢水,再走長江,只三日時間就抵達了巴丘。
三天的時間。劉琦安插在襄陽的細作,根本來不及把這驚變的情報送往臨湘。
而呂蒙進抵巴丘之后,只作稍稍的停留,全軍即南下急入湘水。
此時的黃祖,尚完全不知敵人大軍已至,他的五千水軍主力,尚駐扎在臨湘城西,湘水東岸的水寨中日夜操練,打算為將來反攻做準備。
呂蒙水軍一路南下,勢如破竹。連陷數座沿岸營壘要塞,幾乎沒遇到任何有效的抵抗。
這日清晨,呂蒙的兵鋒,終于進抵了臨湘以北二十里。
臨湘城,軍府。(。)
大堂之中。劉琦尚用長棍劃拉著地圖,指點江山揮灑著他的自信。
不久前,南征桂陽的黃忠傳來捷報,他的大軍南入桂陽,一路連克耒、便數縣,已于兩日前對桂陽郡治郴縣完成了包圍。
桂陽太守趙范雖據城死守。但城中兵馬不過兩千,黃忠更是自信的保證,十日之內他必將郴縣拿下,將趙范的人頭送往臨湘。
“桂陽不日便將攻陷,黃老將軍果然不愧是我荊州第一大將。”
劉琦興奮之下,也沒多想,就給黃忠冠以了“荊州第一大將”的名號。
聽得此言,蒯越卻干咳了幾聲,“主公,漢升老將軍雖然勇猛無雙,但這荊州第一大將的名號嘛,越以為還得是另一位黃將軍才配稱。”
蒯越所指的另一位,自然是黃祖。
他這是委婉的提醒劉琦。
如今劉琦手下兵馬總數不過一萬四五千,而黃祖就手握一萬水軍精銳,可以說,黃祖的忠誠與否,直接決定著劉琦的生死存亡。
誰才是荊州第一大將,決定的不是武藝和統兵之能,而是麾下的兵馬多寡。
經這一提醒,劉琦恍然大悟,方知言語有失,忙是笑道:“異度所言極是,黃將軍的確是我荊州第一大將呀。”
“主公英明。”蒯越拱手一笑,拍了劉琦一句馬屁。
劉琦面露幾分得意,遂是信心滿滿的指點起了江山,暢想著不久之后,掃平荊南,收復舊土的宏偉大業。
蒯越則從旁點撥,大談特談著自己的戰略構思。
劉琦聽著是連連點頭,不禁慨嘆道:“我若能恢復先父舊業,斬殺顏良報得大仇,異度你便是我劉家復興的第一功臣,我劉琦絕不會忘記你的大功。”
蒯越心中得意,嘴上卻謙然道:“越一生忠于劉氏,如今所做的一切,皆乃忠心所致,越萬不敢居功。”
主臣二人相視而笑,心情是何等的愉悅。
正當這時,一軍急奔而入,驚叫道:“啟稟主公,黃將軍急報,臨湘以北發現顏軍大批水軍,形勢緊迫,請主公速做示下。”
“什么?”
劉琦大吃一驚,滿臉的春風得意,霎時間如風而散。
“敵人有多少?”劉琦有點不敢相信,急問道。
“大小戰艦約有三四百,兵馬數至少也有六七千左右。”
四百戰艦,七千水軍!
聽得這個驚人的數字,劉琦只覺頭腦嗡的一聲響,腦子里瞬間一片空白。
顏良的大軍不是盡在襄陽嗎?
諸般情報不是皆表明,那個可恨的匹夫要兵進中原的嗎?
可是現在,顏良的水軍為何會突然逼近臨湘,幾乎如神兵天降一般,連一丁點事先的征兆也不有。
劉琦只覺腦子里一片空白,半晌才回過神來,目露怒色,狠狠的瞪向了蒯越。
他的目光中迸射著怨意,顯然是在質問蒯越:
你不是自信的預測顏良要攻打中原的嗎,而今顏良的大軍,卻為何會出現在臨湘?
蒯越同樣是一臉的驚詫,云淡風輕,運籌帷幄的神情一掃全無,取而代之的是不比劉琦好多少的驚駭。
額邊,豆大的汗珠正刷刷而落,只片刻間,蒯越便慌得汗流滿面。
“蒯異度,現在該怎么辦?”劉琦大吼了一聲,語氣中充滿了怨意。
蒯越渾身一震,眼中掠過一絲懼意。
他只得深吸幾口氣,強行的鎮壓下驚恐之色,苦思片刻,卻故作從容的一笑。
“沒想到顏良狗賊如此奸滑,不過主公也無需擔心,如今敵軍遠道而來,我軍卻是以逸待勞,主公只需刻即下令黃將軍,令他率水軍出擊,一舉擊破敵人水軍。只要水軍一破,顏良縱然大軍來襲,我們又有何懼。”
蒯越到底是智謀之士,很快就冷靜下來,迅速的做出了判斷。
劉琦雖然惱于蒯越獻計失誤,但靜下心來細細一想,到了這個時候,也確實別無辦法。
無奈之下,劉琦只得厲聲道:“你們還愣著做什么,還不速度傳令給黃祖,令他即刻出擊,務必要盡全力給我擊破顏賊水軍。”
怒吼之下,那報信的軍士急急而去,直奔城西水營而去。
此時,水營中也已是人心惶惶,三軍嘩然。
中軍帳中,黃祖干坐在那里,臉色凝重,一言不發。
帳前,張虎等諸將議論紛紛,氣氛極是緊張。
正焦慮時,報信的軍士去而復返,將劉琦的進攻命令報與了黃祖。
大帳內,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悄悄的望向了黃祖,等著他做決斷。
“既是州牧下令出戰,爾等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準備。”
沉默許久,黃祖終于開了口。
左右諸將對視一眼,卻無人應命。
那張虎上前一步,拱手道:“將軍,顏良水軍來勢洶洶,數量且多于我軍,而這湘水狹窄,又不利于我軍大船施展,倘若主動出擊,只怕是勝算無多呀。”
張虎一開口,其余陳就等將領紛紛附合。
“這些道理,本將豈會不知,只是州牧已有命令,你難道要讓本將抗命不成。”
黃祖瞪著眼睛,厲聲質問。
張虎卻又道:“州牧任人唯親,只聽信那蒯越讒言,方始中了顏良的調虎離山之計,而今大敵進逼,卻又要讓將軍來抵擋,哪里有這等道理。”
一聽此言,黃祖眼眸一瞪,“放肆,怎敢妄論州牧得失。”
黃祖言語雖是斥責,但言語中卻并無怒意。
麾下眾將會意,那陳就順勢便又道:“將軍所握江夏水軍本有一萬,卻被州牧借著南征桂陽為名,抽出了四五千,想那桂陽多為山地,哪里需得這么多水軍。州牧此舉,分明是想削奪將軍的兵權,我等早就為將軍不平,今日哪怕是將軍責怪,也要說出這些心里的憋屈。”
陳就此言一出,張虎等諸將紛紛表現出憤憤不平之色,一個個皆叫嚷著為黃祖鳴不平。
眾人吵嚷之間,已把劉琦數落了個遍,更把蒯越罵成了挑撥離間的奸臣。
黃祖卻只沉著臉坐在那里,并沒有止制麾下諸將的叫嚷怒罵。
那一張陰冷的臉上,漸漸也涌現出絲絲的憤懣,仿佛諸將之詞,正切中了他心中的委屈。
從夏口到江陵,從江陵到臨湘,他黃祖始終追隨著劉琦,但劉琦先是信任那個叫諸葛亮的書生,現在又信任從前的政敵蒯越。
至于他黃祖,卻一直被劉琦視為馬前卒,從來都是指揮著他去廝殺,卻獻有聽從他的意見。
而今,僅存的一萬嫡系軍隊被抽走一半,如今大敵當前,卻又要自己去拼殺犧牲。
黃祖心頭積蓄的怒火,此時此刻,終于到了噴發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