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幾位智謀之士外,并沒有人看出顏良的眼神有異。
眼下后方有失,幾乎大部分將領所想的,都是盡快回援江東。
“文遠、子明何在?”顏良忽然一喝。
“末將在。”呂蒙和張遼雙雙出列。
顏良高聲道:“江東有危,不可不救,孤決定命你二人率五千步騎,迅速南回江東,務必要平定山越人之叛。”
“諾。”二將齊聲領命。
張遼倒沒覺什么,智謀如呂蒙,眼眸之中,卻閃過了一絲孤疑。
安排了還援之時,顏良并未對是否退兵做出決斷,便即結束了這場軍事會議。
諸將皆告退,顏良卻以安排具體平叛事宜為名,將呂蒙和張遼二將給留了下來。
人去一空,大帳之中,只余下主臣三人。
“子明,方才孤看你一臉狐疑,似乎是有什么話想說吧。”顏良笑問道。..
被顏良看穿了心思,呂蒙神sè微微一怔,露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笑。
呂蒙便拱手笑道:“實不瞞主公,末將確實有些疑惑,懇請主公能夠開釋。”
“說吧。”顏良擺手道。
呂蒙干咳了幾聲,緩緩道:“今山越群起而反叛,為禍郡縣頗廣。若想盡快平叛,必當多調兵馬回援才是,今主公卻只給了末將和文遠五千兵馬。末將私以為,這點兵馬似乎有些少了。”
“是啊,主公,倘若想盡快平叛,末將以為,至少也得派一萬五千兵馬才夠。”
這時的張遼,經呂蒙這般一說。也反應了過來。
兩員良將的共同看法,便是光派五千兵馬回江東絕不夠,必須要加派兵馬。
顏良耐心的聽完了二將的進言。回應他們的,卻是一抹自信而詭秘的笑。
那熟悉的笑容,讓二將感覺到了,他們主公這一次的任命之中。似乎還另藏有深意。
“你二人跟隨孤也算久了。你們以為,孤若真想全力平叛,只會給你們五千兵馬嗎?”顏良反問一句。
那二將心頭一震,彼此相覷一眼,眼眸中的疑惑之sè更濃。
“主公讓我們率軍回江東,不是平叛,還能是什么?”呂蒙不解道。
顏良冷笑了一聲,緩緩道:“孤此次派你們南歸。平叛是假,抄襲關羽之后才是真。”
抄襲關羽之后?
張遼糊涂了。智謀如呂蒙,這時也糊涂了。
關羽之后?那不就是徐州么,想要襲取徐州,又如何能越過壽chūn的周劉聯軍?
況且,就算真要讓他去襲擊徐州,也當派他們北向,怎反過來卻要派他們南歸江東。
呂蒙和張遼面面相覷,心中的疑惑非但沒有開解,反而是愈加的困惑。
二人望向顏良,一臉的茫然不解。
“孤在出兵淮南之前,已在會稽郡沿海布下數十艘戰船,孤今命你們回江東,其實是打著平叛之名,掩人耳目,爾等去往會稽后,便乘船出海,由海路去襲取徐州,自然便能抄襲關羽之后。”
顏良也不再賣關子,終于道出了他的計謀。
呂蒙與張遼恍然大悟,不禁大吃一驚,盡皆為顏良這計策的奇妙而感到震驚。
張遼還罷,熟悉戰船的呂蒙,驚訝之余,卻馬上道:“主公此海路偷襲徐州之計,的確是神妙無雙,那周瑜和關羽萬萬不會料到,只是恕蒙直言,此計的風險卻實在太大。”
“怎么個大法?”顏良似乎早料到了呂蒙會有此反問,只笑問道。
呂蒙忙道:“我水軍之戰船,在長江縱橫自是暢通無阻,但大海之風浪,卻遠勝于江湖,船行海上,必是兇多吉少,稍遇風浪便會傾覆,這也是自古以來,鮮有從海上進兵的原因。”
頓了一頓,呂蒙又道:“再則,今我五千兵馬乘船出海,若是稍有不測覆沒,末將等為主公犧牲倒是無所謂,但無故損了數千兵馬,只怕會對我軍士氣造成巨大的打擊,這卻是有些得不償失了。”
呂蒙不厭唇舌,將走海路的風險大述了一番。
原本沒當回事的張遼,這般一聽,不禁也是神sè一驚。
似張遼這般騎將,一生就沒坐過幾回船,也是歸順于顏良之后,才見識到了江南的巨艦。
先前聽顏良道出這計謀時,他還覺得頗為可行,但聽得呂蒙這么一解釋后,方才知戰船航行于大海,竟與航行于江湖有著如此大的區別。
明白過來后,張遼心頭也是一涼,忙道:“主公,子明所言無不道理,還請主公慎重考慮才是。”
他二人的反應,顏良早有所料,他只面帶著微笑,耐著xìng子的聽他二人道完勸諫。
然后,顏良才淡淡道:“孤喜好用險,但卻非是那種讓爾等將士白白犧牲之主,子明所提到的風險,孤又豈有不知。你們就盡管放心的去往會稽吧,等你們看到那些戰船時,一切自有分曉。”
顏良那言詞,那氣勢,都無比的自信,仿佛所有的變化,都已在他預料之中。
主公的這種強烈的自信心,感染了呂蒙二將,盡管他們仍懷有疑惑,但卻還是暫時按下狐疑,接受了顏良的軍令。
心懷著狐疑,張遼和呂蒙二將,次rì天一亮便率一千騎兵,四千水軍南歸。
五千兵以一路沿肥水南下,越芍陂與巢湖,出濡須口入長江,進入了江東地界。
一路繼續南下,經丹陽、吳郡,十天之后,呂蒙二將,率領著他們的五千步騎,抵達了會稽郡。
進抵會稽的二將,打著平叛的旗號,去往了會稽郡治山yīn城北的海邊,在那里,果然如顏良所說,建有一座水營。
而整個水營的方圓十里之地,都被設為了軍事禁區,不許任何閑雜人等進入。
手持著顏良的密令,呂蒙二將方始得率領著五千兵馬,進入了這座防備森嚴的水營。
一入大營,二人卻驚奇的發現,迎接他們的不是別人,正是主母黃月英。
主母黃月英?
她不是應該在應天城的嗎,怎么會出現在此?
二將滿腹狐疑,一時間竟是忘了見禮。
“兩位將軍莫非因一路辛苦,太過疲憊,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嗎?”黃月英淡淡笑道。
二將這才省悟過來,忙是躬身見禮,口稱“見過夫人”。
黃月英微微點頭,遙指棧橋方向,笑道:“二位將軍既有夫君密令,想來夫君是打算派你們去偷襲徐州,事不宜遲,走吧,先去看看你的戰船。”
黃月英連從海路,襲擊徐州之事都知道,這讓呂蒙二人,愈加的感到驚奇。
他二人便是懷著一腔的疑惑,跟隨著黃月英來到了棧橋,在那里,已經停泊了數十艘巨大的戰船。
那些戰船,乍一看有點像是斗艦,但近了仔細一看,卻發現這戰船,無論是桅桿,還是船身,都與尋常的斗艦,有著頗不相同之處。
張遼看不出來門道,但jīng通水戰的呂蒙,卻很快看出了殊異之處,而且是越看越驚奇。
“夫人,這些戰船,莫非是……”呂蒙的臉上,已是涌動出了興奮之sè。
黃月英微微點頭:“不錯,這些斗艦皆是經過了改裝,與原先的斗艦相比,這些改裝過的戰船,更適合于海上航行。”
聽得此言,看著眼前的戰船,此時的呂蒙方才恍然大悟,終于明白了,為何他的主公,敢讓他們冒險從海中去攻打徐州。
原來,顏良早就有所準備。
其實這海上偷襲徐州之策,顏良早在發兵淮南之前,就已有所醞釀,也正是因此,他才會用激將法,誘使關羽發兵前來淮南援助周瑜。
關羽一旦抽兵來淮南,他所留守的徐州必在就會兵力空虛,那個時候,便正好給了顏良從海上偷襲的機會。
而走海路,雖可瞞天過海,出其不意,但最大的困難便是當今的戰船,不適于航海,稍有不慎的,他的偷襲兵馬就有可能覆沒有海浪之中。
顏良早想到了這一節,故是他才決定把部分江船,改裝成為海船,以供浮海偷襲之用。
造船是個很復雜的活,顏良本人對于怎么造船完全是個門外漢,但他卻有著跨越時代的知識,他自然知道江船與海船相比,有著諸如桅桿,船底等差別之處。
于是,他便將這些想法告訴了黃月英,讓妻子憑借她的工藝才華,將這些想法加以消化,最終用于實踐,將部分江船改裝成了海船。
黃月英暗中進行海船改裝,已有數月之久,而今,她的努力,終于是派上了用場。
“其實,夫君他早有數月之前,就已經在為這個計劃作準備,不想今rì竟是真的派上了用場,子明,文遠,此戰若能成功,你們就將創造奇跡呀。”
耳聽得顏良數月之前,既有此計劃,呂蒙與張遼二人,心中無不大駭,皆為顏良布局之深遠而感到震驚。
看著那一艘艘的海船,此刻的呂蒙,心情已澎湃到了極點,年輕的臉上,更是涌動著前所未有的熱血。
禁不住,他拍著張遼的肩,興奮的叫道:“文遠,還等什么,出發吧,咱們一起去為主公創造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