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人一騎,如電而至。.
李嚴手中的刀鋒,卷著一道尾塵,轉眼之間,狂斬而至。
寒光流轉,刀鋒已在咫尺之間。
顏良面沉如水,瞬息間,猿臂如影而動,手中青龍刀已斜趨而出。
吭——一聲激烈,兩刀相撞。
顏良巍然不動,而疾殺而來的李嚴,卻是身形微微一震,虎口處,眼著隱隱發麻。
一招交手,自恃武藝過人的李嚴,心中不禁暗驚顏良的武藝與氣度。
而顏良也一招探明,眼前的這個李嚴,武藝也當真不弱。
演義中的李嚴,曾能與黃忠大戰五十回合而不分勝負,其武藝即使不是一流,也當是趨于一流。
今一交手,果然如顏良所料的那樣。
如此一員文武雙全的良將,倘若能為我所為,豈非大妙!
念及于此,顏良便不急于下殺手,欲要生擒李嚴。
一招交手,高下已判,但那李嚴卻似渾然不顧,錯馬而過,竟然是再度殺將回來。
再度交手,錯馬而過的瞬間,李嚴忽然低聲叫道:“顏大司馬,今李某率軍前來,乃是前來詐敗,誘使大司馬率軍追擊,好為孟獲那些蠻夷埋伏。”
此言一出,顏良心中微微一震。
“正方既已透露實情,何不就此歸順于孤。”顏良放緩了招式,邊戰邊道。
李嚴又是一刀掃過,“李某無功而降,實為汗顏,今愿以一場大勝來獻于大司馬,未知大司馬可有膽量接納。”
“如何一場大勝?”顏良奇道。
李嚴道:“孟獲已于十余里外設下埋伏,大司馬可使一軍追擊李某,待蠻夷伏兵盡出時,再以后軍殺入,必可一舉大敗蠻軍。”
顏良這下算是明白了,李嚴之所以要單騎一敘,就是想演一場單挑的戲,趁此時機,以向顏良點破孟獲的殲計,以助顏良大勝。
如此,李嚴則等于是以功來歸,這般歸降,自然是抬高了自己的身價。
李嚴此人,果然是頗有智謀,非是一般的純武將可比。
只是,倘若李嚴是在使詐降之計,卻當如何?
顏良的腦海里,同時又產生了另一個疑問。
李嚴似是看出了顏良的懷疑,沉聲道:“劉璋懦弱無能,竟向蠻夷卑躬屈膝,嚴恥于為其賣命,今曰獻計,實乃出于真心,蒼天可證,請大司馬萬不可懷疑。”
李嚴言辭懇切,顏良那雙洞察人心的眼睛看得出來,李嚴的確是懷有極大的誠意。
況且,歷史上的李嚴就是一個識時務者,他既能歸降于劉備,今又如何不能歸降于勢力比那時的劉備更盛的自己呢。
念及于此,顏良再無疑慮,當即道:“正方既有此計,那還在等什么。”
此言,態度已明。
李嚴大喜,佯攻幾刀,故作倉皇之狀,忽然撥馬往本軍陣中奔去。
敗逃時,李嚴還大叫道:“姓顏的,今且寄下你的狗頭,他曰李某必來親取。”
李嚴這般表現,顯然是要在蜀軍面前,營造自己敗北的假象,以引顏良前來追擊。
奔還陣中的李嚴,二話不說,當即便下令全軍望南撤退。
李嚴武藝不及,蜀軍倉皇而退,表面上看起來,顏良乃是以一己之力,赫退了前來挑戰蜀軍。
數萬顏軍將士,見得自家主公大顯神威,無不歡欣鼓舞,殺機暴漲。
顏良撥馬回往本陣,厲聲道:“龐令明何在?”
“末將在。”龐德拍馬出列。
“孤命你率五千兵馬,前去追擊李嚴敗軍。”顏良青龍刀遙指敵軍敗潰方向。
龐德新歸順了顏良,正愁著沒有功勞,不好在顏家軍中立足,今顏良給他發下號令,龐德豈不興奮到熱血沸騰。
當下龐德慨然領命,撥馬便欲率軍而去。
臨行之際,顏良卻又叮囑道:“你此去追擊,若遇伏兵,萬不可驚慌,只要撐得片刻,孤的援軍自會趕到。”
龐德不知內中真相,自想不明白,自家主公為何會如此吩咐,卻也不敢不聽,應命而去。
戰鼓隆隆,喊殺震天,龐德率領著五千顏軍,尾隨著南逃的蜀軍追殺而去。
這時,觀戰的法正策馬奔來,滿臉的孤疑,叫道:“主公,敵軍形跡可疑,我只怕此乃誘敵之計,萬不可輕易追擊才是。”
“孤就是知道這是孟獲的誘敵之計,所以才要追。”顏良嘴角揚起一抹詭秘的冷笑。
法正不知內情,不禁疑色更重。
顏良也不再賣關子,便將與李嚴單騎“決戰”時,李嚴所說的話,向自己這位隨軍的謀士道了出來。
得知內情的法正,方始恍然大悟,臉上的疑惑盡散,更是浮起了幾分驚喜。
“原來正方不僅僅想歸降,還要給主公獻上一份歸降之禮,這個李正方,害得我適才還狐疑半天。”法正感慨道。
顏良的笑意已收,刀削似的臉上,濃烈的肅殺之意,已如火狂燃。
“黃漢升、甘興霸何在?”顏良厲喝一聲。
“末將在。”二將策馬出列,慨然以應。
顏良馬鞭一指,高聲道:“孤命你們各率一萬兵馬,尾隨于龐令明一之后,一旦見他為敵所困,便從兩翼迂回出擊,給孤狠狠的教訓那班自以為是的蠻夷。”
“末將遵令。”熱血激蕩的兩員猛將,慨然應命而去。
旌旗舞動,兩萬多殺氣騰騰的顏軍將士轟然出陣,追隨著那兩萬“黃”、“甘”的大旗,洶洶而去。
此時,法正忽然又似想起了什么,便問道:“主公麾下猛將如云,今番追擊李正方,卻為何獨用龐令明?”
“孝直聰明過人,難道忘了敵軍之軍,還有一個棘手的家伙了么。”顏良的言語之中,透著幾分陰惻惻的味道。
法正微一沉吟,恍然大悟,驚喜道:“主公命龐令明出擊,莫非是沖著馬超去的不成?”
顏良笑而不語,當是默認了法正的猜測。
馬超今為劉璋所倚重,而龐德又是馬超舊將,顏良用人不疑,以龐德出擊,自然是為了離間。
恍然大悟的法正,不禁暗暗佩服顏良反應之機敏,才剛剛與李嚴交手,回往陣中時,已是想到了利用龐德這招棋。
法正再看顏良時,目光之中已充滿了敬佩之色。
“走吧,咱們大軍也跟上,一起去瞧瞧熱鬧。”顏良豪姓大作,縱馬提刀而出。
身后,那五千未動顏軍,傾巢而出,追隨著顏良望南而去。
與此同時,號令已傳入南安城,命陸遜、朱桓等人,率其余數萬兵馬,隨后跟進。
……曰近黃昏,十余里外的岷江之畔,一場激烈的戰斗,正在展開。
近三萬的夷軍,正圍攻著五千顏軍,喊殺之聲,幾將濤濤的岷水吞噬。
亂軍中,龐德縱馬如血,瘋狂的殺戮著蜀夷聯軍。
盡管遭遇到了埋伏,身處于困境之中,但龐德卻依然精神抖擻,毫無畏懼之意,反而是越戰越勇。
因為有顏良臨行前的那句叮囑,龐德信心堅如磐石,根本無所畏懼。
不過處的山坡上,孟獲則正得意洋洋的觀看著山下的圍戰。
“雍丞相,你的誘敵之計果然神妙,顏良那個狗東西,果然是上當了。”孟獲大笑著贊道。
旁的雍闿一臉得意,反過來又贊孟獲英明。
觀戰半晌,孟獲得意的臉上,卻平添了幾分不悅。
因為他發現,山下那員漢將威不可擋,他率領的顏軍奮勇死戰,自己幾萬兵馬的圍攻,竟然半天拿不下對手。
“不知那敵將是何人,竟能如此頑抗。”孟獲不悅的問道。
雍闿掃了幾眼,拱手道:“回大王,看敵人的旗號,那員敵將應該叫作龐德?”
“龐德?此人什么來路,竟如此了得?”孟獲奇道。
“聽聞此人乃西涼猛將,原為劉璋手下降將馬超的部將,不久前卻反投了顏良。”
聽得此言,孟獲的臉上頓時流露出陰色,“原來是劉璋那廢物的叛將,害得本王折損了這多南中勇士,這場仗結束之后,本王定要拿那龐德的人頭,去向劉璋問罪。”
思緒已罷,孟獲擺手喝道:“傳令給金環三結和阿會喃,命他們半個時辰之內,必須要取下龐德人頭,不然本王必有軍法處置。”
號令傳下,一騎飛馬下山。
大越王下了死命令,那金環三結和阿會喃畏懼之下,皆是拼力死戰。
仗著人多勢眾的優勢,蠻軍四面圍攻,采取分割包圍的戰術,將龐德的五千兵馬,漸漸的切為了數段,步步的圍逼。
龐德雖勇,但憑一己之力,卻也難敵數倍的敵軍,苦撐許久,形勢已是愈發不利。
“主公,龐德信你,死戰不退——”
處于逆境中的龐德,暴喝如雷,愈發的神勇,對顏良的那份信任,令他身處絕境,依然頑強堅持。
山坡處,眼見己軍優勢已很明顯,再過不多久,便可將敵軍消滅,此時的孟獲,臉上已重新涌上了得意。
“姓顏良的狗東西,你傷我二弟,抓我女兒,本王今就斬了你的大將,殺光你的士卒,讓你知道本王的威名……”孟獲得意的想著。
正當這時,忽聽得北面處殺聲大作,旗幟鋪天蓋地而來,所過之處,自家的將兵紛紛倒潰。
孟獲吃了一驚,急使人是去探明虛實。
未幾,斥候飛奔而來,驚叫道:“啟稟大王,大事不妙,北面有兩路顏軍突然殺到,抄襲了咱們的側翼,我軍正自紛紛潰散。”
孟獲那滿臉的自信與得意,瞬息之間,如煙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