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般鋪墊已畢,顏良現已公然陣前招降趙云。.
趙云身形微微一震,皺眉道:“殿下這可是叫趙云做背主之事啊。”
“良臣擇木而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趙云將來若在本王這里混得不如意,大可再另尋他主,本王絕不會罵你是什么背主之賊。”
顏良很是大度,卻又道:“不過,你自己能不聲不響的投奔他主,是你的本事,若是被本王的逮到,一定死的很難看,這些丑話,本王也不怕跟你明說。”
顏良的坦誠與直白,徹底的把趙云給鎮住了。
他苦笑一聲,搖頭嘆道:“殿下還真是快人快語,這一點,云是佩服之至。”
“既然佩服,那就來歸降本王啊。”顏良哈哈一笑,又道:“本王知道,你在劉備那里也不如意,屢屢的被劉備誤解,還被諸葛亮那廝擠兌,你趙云堂堂七尺男兒,這么憋屈著,你不難受嗎。”
趙云心頭一震,眉宇間閃爍出幾分異色,心道這等燕國內部之事,顏良是從何得知。
顏良卻冷笑道:“本王也沒必要跟你隱瞞,燕國之中,還是不乏識時務者,他們暗中早就跟本王眉來眼去,你趙云可是本王重點關注人物,你受的這點屈委,本王還是知道的。”
顏良何其之狂,直接就告訴趙云,你燕國中有老子我的眼線,你們內部的爭斗,老子我看得是清清楚楚。
趙云的心情已漸復雜,一時間連連震撼,竟不知如何以應。
不過,趙云不愧是趙云,很快,他便用超強的自制力,強壓下了激蕩的心情。
“殿下的好意,云心領了,只是云……”
這般一開口,顏良就知道,趙云想委婉的拒絕于他。
劉備雖有種種虛偽,但以趙云的為人,畢竟無法做出主動背叛之事。
顏良未等趙云拒絕話的說完,便抬手道:“子龍你也不用把話說絕,這樣吧,咱們不妨打一個賭吧。”
趙云一怔,面露茫然之色。
顏良高聲道:“本王就賭那劉備到最后,必會拋棄你這支孤軍,到那個時候,你趙云就當歸降于本王,你看怎樣?”
劉備,拋棄我趙云?
趙云心頭一震,卻又淡淡一笑:“燕王就算有些表里不一,但云相信,他也不會棄云和這萬余將士不顧,這一點,殿下恐怕看輕我主了。”
“既然子龍對劉備這么有信心,那咱們就賭上一賭嘛。”顏良不屑一笑,“倘若劉備真如你所說,沒有遺棄你這支孤軍,到那個時候,本王也不會再逼你,你盡管死守你的孤城,本王必會全力攻城,城破之后,就是你趙云身死名滅之時。”
顏良并沒有賭放棄攻打白馬城,因為攻打白馬城,在他掃滅中原的戰略上,乃是必不可少的。
即使顏良很欣賞趙云,身為雄主,也不會因此就放棄了大局。
可以說,顏良這一賭,是在和趙云賭,劉備到底能沒有下限到何種程度。
趙云若是不敢賭,就等于默認,他趙云對劉備沒有什么信心。
沉吟片刻,趙云毅然道:“天下之大,還沒有云畏懼之事,云就與殿下賭上一賭又如何。”
“好,果然不愧是趙子龍,有膽氣,那咱們就一言為定。”顏良哈哈大笑,轉身揚長而去,拖刀回往本陣。
趙云亦撥馬回身,提槍歸往白馬城。
城上城上,無論是楚軍還是燕軍,都在好奇,二人單騎會面,都談論了些什么。
顏良回往陣中后,便即下令,命全軍收兵回營。
還往王帳中后,龐統等文武,便迫不急待的詢問單騎會面時的情景。
顏良遂將與趙云的相賭之事,道與了眾臣。
“沒想到大王對這個趙云如此賞識,竟然這么給他面前,竟是陣前招降。”老將黃忠感慨道。
顯然,眾將們對顏良如此厚待這個趙云,多多少少有些羨慕的成份在內。
顏良卻笑而不語,臉上閃動著幾分不易覺察的詭異。
龐統忽然看出了什么,便笑問道:“大王賞識趙云是不錯,不過今單騎會面,卻不只為了招降趙云這么簡單吧。”
龐統不愧是龐統,在場眾人中,也只有龐統能猜領悟到自己的用意。
顏良便冷笑道:“先前河北有細作報稱,趙云屢屢忠言進諫,那劉備對他已有所不滿,而他此番被派往白馬,還與諸葛亮有的意排擠有關,軍師想想,如果劉備得知趙云與本王單騎會面,談笑風生了半天,會是怎樣感想?”
劉備會怎樣?
“生疑。”反應機敏的龐統,脫口而出這兩個字。
帳中諸文武,還在茫然時,龐統已是跟上了顏良思路。
顏良笑而不語,當是默認了龐統的猜測。
龐統面露嘆服之色,拱手道:“微臣明白大王的意思了,沒想到大王與趙云單騎會面,還有這一層用意在內。”
顏良站起身來,負手而立,說道:“本王當時也是陣前臨機一動,想到了此節,至于如何從中用計,那就要看軍師你的了。”
龐統沉思了半晌,嘴角掠起詭秘,壓低聲音道:“既是如此,臣倒以為,我們可以這般做。”
……三天后,顏良留下三萬步軍,以及一萬水軍繼續圍困白馬,自己親率六萬水陸大軍,繞過白馬城,徑直向幾十里外的濮陽城進發。
白馬城頭,趙云看著楚軍遠去的王旗,還有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隊伍,劍眉微凝,當是與顏良單騎會面的情景,不由浮現出了腦海。
“顏良竟然繞過白馬,直接就去攻濮陽了,莫非他真要把白馬城圍到最后,才回頭對付我嗎?”趙云暗中猜測。
“將軍,楚軍不待攻下白馬,便分兵前去攻打濮陽,此正犯了兵家所忌也,咱們何不趁勢出擊,破了楚軍圍陣,攪亂顏賊主力后路。”左右部下進言道。
趙云卻搖頭道:“顏良極有謀略,他既然敢分兵,就必有足夠的把握,不怕我軍出擊。大王給我們的命令是緊守白馬,不可出戰,我等豈能輕易出擊。”
說罷,趙云便下令給守軍,嚴守諸門,不得稍有松懈。
顏良的主力繞過白馬,直逼濮陽,而在甄城方面,甘寧的東路軍團也在圍攻郝昭,濮陽以東的形勢也不容樂觀。
南岸的形勢越來越不妙,位于黎陽的劉備,坐擁六萬大軍,卻只能望河興嘆,不敢渡河。
更讓劉備感到頭疼的是,近曰以來,軍中開始出現了關于趙云的流言。
這流言聲稱,當是趙云和顏良單騎會面,相談甚歡,趙云私下里已向顏良許諾,將擁兵不出,不會干擾顏攻取濮陽的計劃,而作為回報,顏良將在擊破濮陽后,給趙云一個撤離白馬,安全撤回河北的機會。
而正是因為這個協議,顏良才敢放著白馬圍而不攻,放心大膽的率主力繞過白馬,前去進攻濮陽城。
這個傳言,攪得劉備是心神不寧,曰夜難安。
數曰后,張飛傳來急報,言是顏良的大軍已在濮陽城西逼城下寨,其糧草正有白馬城北的白馬津登岸,一路暢通無阻的運往濮陽。
種種形勢表明,一旦顏良在濮陽糧草齊備,扎營已畢,便對濮陽城直接發動強攻。
張飛的這道情報,對劉備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軍師,你先前向本王聲稱,你的御敵之策天衣無縫,眼下濮陽卻已勢危,這又是為何?”
王帳中,劉備沉著臉,向諸葛亮抱怨。
“這個嘛,眼下的形勢,確實有些乎亮的意料。”諸葛亮尷尬了一瞬,卻又嘆道:“臣原先的計劃,乃是以白馬作為濮陽以西的屏障,誰想子龍竟讓顏賊如此順利的繞過白馬城,直接就去攻打濮陽了。”
諸葛亮言下之意,則有意在把責任,往前線的趙云身上推。
劉備眉頭一皺,喃喃道:“莫非子龍真如傳聞那樣,私下里與顏賊有異不成?”
見得劉備注意力轉移,諸葛亮趁勢道:“子龍跟隨大王多年,說子龍會背叛大王,臣是萬萬不想的,只不過……”
諸葛亮的舌辯之才,果然了得,一句“只不過”,越是誘得劉備心疑。
“只不過什么,軍師快說。”劉備催促道。
諸葛亮干咳了一聲,嘆道:“只不過當初子龍一直主張棄卻南岸諸城,他的動議被否決,亮猜測他心中難免會有不悅,所以此番受命駐守白馬,便有些消極怠戰,或許顏賊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才敢放著白馬城不下,便敢肆無忌憚的去直接攻打濮陽城。”
經諸葛亮這么一提醒,劉備細細回想,倒確實想起,當初趙云接受前赴白馬之時,情緒確實不怎么高漲。
而且,此前趙云也數次進言,主張放棄南岸,據河自守。
誠如此,今趙云心有情緒,消極怠戰也并非沒有可能。
念及于此,劉備的臉色立時陰沉了下來,眉宇之中,充滿了對趙云的失望。
“若果真如此,那本王當如何是好?”劉備沉聲道。
諸葛亮淡淡一笑,說道:“大王莫急,亮倒是有一計,正好可利用此事,對顏賊予以重重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