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江、新豐江在河源市區的東面,交匯而過。
一個頭發蓬亂、衣衫襤褸的乞丐,站在河堤上看著這交匯而過的兩河水,沒有了方向。
這一身乞丐衣衫的人,看上去胡子拉碴,形容枯槁,眼神無光,看東西根本沒有焦點,一眼茫然,仿佛這緩緩的東江水,就是一條通向天堂的路,他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救人啊,有人跳江了。”在這東江和新豐江畔,常年都有游玩的人,看見一個乞丐跳江自殺,立時有人呼救。
兩個青年相繼跳入江中,這是大早晨,水有點涼,還沒人游泳,這兩個救人的青年一路劈波斬浪的向這乞丐游去。
奇怪的是水中的乞丐不撲騰也不掙扎,似乎是被淹死在水里,但是卻一動不動漂浮在水面上,又像是專門等人去救他一樣,這么灑脫的乞丐,視生死無無物。
這兩個青年救起乞丐的時候,乞丐也是一動不動的由兩人拖著往岸邊游,跳江自殺能跳到這樣,也算是一枚奇葩了。
經過岸邊圍觀人群的搭手,很快乞丐被救了上來,上來后,大家就七嘴八舌的問乞丐有什么事想不開,為什么要跳河尋短見。
大家七嘴八舌的批評這個乞丐不該自尋短見的時候,大家也看到了這個乞丐眼睛雖然無神,但是經過浸水后的五官卻能看出組合的很好,瘦削的臉龐,硬挺的鼻梁,濃眉,緊抿的嘴唇顯示出他一身硬氣,加上他高高的身材,在南方人中尤其顯得鶴立雞群,這些組合在一起,竟然也算是個乞丐中的犀利哥。
唯一的不足是他的眼睛,配不上犀利哥的稱謂,不過總體來說,這個乞丐也算是很帥的了。
有不少好事的人,會拿出手機給這不算犀利的乞丐照相,發微博,發微信,但是大部分人還是關切他的。
乞丐雙眼無神,眼望藍天,這個地方的天空還真是藍啊,自己有多久沒見過這么藍的天了,這幾天自己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天,當然也碰到好心人,會給他端碗飯吃,捧碗水喝,但是主要還是自力更生,餓了就在路邊的果樹地里找些果子吃,沒有果子就餓著,渴了就找低頭在水溝里喝點水,就這么一直走。
他跳水也不是自尋短見,只是感覺水很好,很好,他最喜歡的就是水了,因為他的愛人就在水中。
唐振東真的記不清了,他走了多久,他只記得,很久很久,就這么一直走,一直走,這這片東江跟新豐江交匯的地方,他竟然感覺這里面似乎有于清影在,他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跳下去后,他也意識到這里跟于清影住的地方,雖然都是水,但是卻相隔幾千里,她又怎么會在這里。
“這個人不會是個啞巴吧,他怎么不說話。”
“我看他不僅啞巴,而且還是智力有問題,用不用打電話給救助站。”
“對,對,打一個,讓救助站幫他聯系一下他的家人,我看這個人很年輕,他家里應該是有人的。”
“是啊,家人知道他不見了,該有多著急。”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有幾個女孩很熱心,拿起手機就撥打河源社會救助站的電話。
聽到大家說家,唐振東的腦中出現了家的畫面,他腦中的家并不是月亮灣花園那幾千萬的高檔別墅,而是于清影棲身的那個巨大的蚌殼。
對于他來說,有她的地方,才加家。
想到這里,唐振東不由自主的流淚了,淚水從他的眼角滑了下來。
“他哭了,好感人的哭,我確信他一定是個有故事的男人。”一個女孩花癡般的拿出手機,給這個流淚的乞丐照了張照片,順手就發到了微博。
有兩個有同感的女孩,也都感慨于唐振東的心傷,但是她們只看到自己的傷,又怎會真正了解自己心底的痛苦呢。
很快救助站的人就來了,開了輛面包車,簡單的詢問了唐振東的情況,就給他拉上車,往源城區的救助站而去。
“好感人的淚水。”一個女孩雙手合十,祈禱道,“祝福他早rì回家。”
到了救助站后,唐振東依舊是雙眼孔洞,沒有焦點,救助站的人給他丟過來兩個面包,一瓶水,他也不接,就這么傻傻的坐著,進來時候什么模樣,現在就是什么模樣。
“小王,你從哪里撿了個乞丐回來,他是誰啊。”一個妙齡女子,打扮的很時髦,看到頭發打結,衣衫襤褸的唐振東,問道給他遞水的王姓救助站工作人員。
“不知道,這不在江里剛救出來,一句話不說,恐怕是個啞巴。”
“我看他不禁啞巴,而且恐怕還弱智,你看他進來后就一動不動。”
小王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這樣的人也丟給我們救助站,這讓我們怎么辦。”小王滿腹的牢sāo,“我們這個單位的xìng質就是為人民服務,有人打電話求助,總不能我們置之不理,現在的網絡這么發達,總書記又在全國范圍內改進機關辦事作風,難道我們要把我們自己樹立成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的典型嗎。”
時髦女郎也嘆了一口氣,“我看我們社會救助站,簡直就是垃圾收容站,什么樣的垃圾都往我們這里送。”
長椅上,被罵作垃圾的唐振東,仍舊是低著頭,一動不動,仿佛這時髦女郎口中的垃圾跟他無關似的。
“你看,你看,說他垃圾他都一動不動,看來就跟你說的一樣,不是聾子,就是傻子。”時髦女郎捏著鼻子,離唐振東更遠了一些,她已經退到無路可退的墻角。
“哎,我本來還想讓你去問問他家是哪里的,看來這事你是不會去干了。”小王嘆了口氣,“還是我來問吧。”
“你去,你去,人家這是今天剛買的衣服,碰臟了怎么辦。”問詢是時髦女郎的工作,但是眼前這個邋遢的乞丐,她是不愿意沾手的。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是做什么的,家是哪里的,父母還在嗎,有沒有什么聯系方式。”小王一股腦的把該問的問題,全部問了出來,根本沒給唐振東半點反應的時間。
“咯咯,你的這個問法,就算是正常人也反應不過來,更別說你還問個弱智了,早知道你會這么問,那我問好了,咯咯。”時髦女郎笑的花枝亂顫。
“走個過場,這是我們救助站的流程總要走的,人家回答不上來,我們總要問一遍嘛,這才能體現我們細致耐心、愛民親民的工作作風。”
“去去,我不跟你說了,你也就是個嘴上的功夫。”時髦女郎對小王的工作作風非常不滿。
“得得得,只要進了機關的門,誰敢太熱心,這是容易被大家唾棄的,官民總要有點區別的,對吧。”小王用筆快速的在紙上刷刷刷的劃上叉,笑著把手中的文件夾一合,“程序走完了。”
時髦女郎朝小王一努嘴,一個衣著樸素的女孩,雙手抱著一堆文件走了進來,從唐振東和小王中間走過。
時髦女郎小聲的湊近小王,“咱們的工作作風都不行,找王艷,她不是什么事都積極嗎,把這人丟給她,讓她想辦法從他嘴里翹出話來。”
小王yīn險的一笑,“呵呵,這樣的活,王艷去做最好,誰讓她平時這么積極,弄的我們全站加起來不如她的工作效率高一樣,哼。”
“哼,她一來,本來我們每天都無所事事混rì子的好rì子就結束了,工作多了很多,這樣的不合群的人,就應該把問題都交給她,看她怎么辦。”時髦女郎嘴里不服的哼了一聲,順手拿起小鏡子照了一下那兩只勾魂的大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她的白眼翻的幅度太大,上面的假眼睫毛掉下來。
“哈哈,好,就按你說的做。”小王yīn險的一笑。
“別,別,這可不是按我說的做,這是你自己的想的。”
王艷再次走了出來的時候,被小王攔住了,“王艷,幫個忙唄,我馬上要出去。”
“哦,王哥,什么事。”
“我剛剛從江邊撿回來一個跳江的,你幫我問問他是哪里人,想辦法聯系到他的家人。”小王朝椅子上的唐振東一指。
“哦,好的。”王艷順口答應了下來。
小王把事情交代給了王艷后,斜眼看了一下墻角正掩嘴笑的潘文君,潘文君就是剛才出餿主意的那個時髦女郎,個頭高挑,身材苗條豐滿,臉上總帶著一絲放蕩的笑。
王艷把這個邋遢的乞丐,先是領到了單位的餐廳,不過餐廳還不到開飯的時候,王艷又讓唐振東在屋里等會,她到門口的灌湯包,買了一屜剛剛出鍋的熱氣騰騰的包子,“吃吧,不夠我再去買。”
剛剛餓的肚子咕咕叫的唐振東,不去撿小王扔過來的面包和水,但是卻吃灌湯包吃的津津有味,一口一個,時間不長,整整一屜包子就全到了他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