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此對一出,全場都鴉雀無聲,鐵字里有金,棒字有木,點字有水,灶是火和土的組合,暗含五行,極其難對。
解縉得意洋洋地看著眉頭緊鎖的蕭銘,傲聲道:“小子,還是太猖狂了,胸無點墨,還口出狂言,還是回去練幾年了在來吧。”
“等等,我對出來了。”蕭銘眉毛一挑,露出了邪魅的笑容:“燕醺楠棟,迷離東西南北中。如何?”燕中有北,醺中有西和中,楠中有南,棟中有東,真真是絕妙的下聯。
“……”所有人都好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蕭銘,如此絕對,蕭銘竟然只皺了皺眉頭便對了出來,難不成他以前的廢材都是在扮豬吃虎?
解縉頭上冒了冷汗,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傳說中的廢材居然能對得出他想了幾個月才想出來的對子,解縉咬了咬牙,說道:“別以為你對上一個就天下無敵,再接我一對!”
解縉轉了轉眼睛,接著高聲說道:“十口為古白水為泉遇古泉連飲十口白水!”
拆字聯,自古便是最最難對的對子,一出此聯,所有的學生便哇地叫出聲,有的學生還拿出筆墨記了起來。
“很難嗎?”蕭銘輕笑出聲,“千里為重丘山為岳登重岳盡覽千里丘山!這又如何?”
“你……你……”解縉說不出話來,嘴角微微抽搐,差點吐血而亡,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居然有人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對出如此工整的他引以為傲的對子。
“還有一對,你還出是不出!”蕭銘拿出扇子,啪的一聲打開,輕輕地扇著。
解縉冷靜下來,在臺上踱了幾步,停下來,冷笑一聲,朗聲道:“煙沿艷檐煙燕眼!”
“嘩……”又是一片唏噓聲,這個對子全部是諧音字,從某個角度上來說,比前面一個還要難對。
“哼哼,老夫看你如何對的上這千古絕對!”解縉洋洋自得地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蕭銘大笑,朗聲道:“這也算是千古絕對?嗯?我隨隨便便都能對上幾句!”
“休要口出狂言,此絕對我也僅對出一句,你若能對出兩句來,我便辭去這白馬書院的先生一職,從此不再教書!”解縉說道,他從內心里便無法相信蕭銘能夠對出兩句下聯來,所以也有些有恃無恐。
“好,你這便是加大賭注了,哼哼,有意思,我便是對上兩句那有有何難?”蕭銘搖了搖扇子,輕蔑地說道:“銀櫻蔭印鶯鷹影,這句如何?霧舞騖塢捂吾屋,這又怎么樣?”
蕭銘接著又蔑視了一眼全班鴉雀無聲的童鞋,又朗聲道:“霖臨鄰林霖麟鱗,媛怨鴛園源遠緣,我又對出兩句,這很難嗎?”
“這……這……”解縉內心中的驚駭大的無以復加,這到底是什么怪物,如此絕對能對出一句就已經頂天了,可他卻好,連續對出了四句,還都是異常工整的絕妙下聯。當然,如果他知道幾百年后有一個叫做百度的東西,也許就不會這么驚訝了。
“嗯?解先生是出對完了,是否該輪到學生了?”蕭銘臉上收斂起狂傲的表情,帶著淡淡的笑容,輕輕說道。
解縉也徹底平復了心情,心中已全然沒有了憤怒,轉而是一場的驚訝與好奇,同時也有點期待這個與想象中不同的紈绔子弟會出什么下聯。這樣的文斗才逐漸有了文斗的性質,已經不像是剛才那樣好似小孩打架般的潑皮混亂,轉而是真正的文采上的交鋒。各位童鞋也很配合地不發出一點聲音,全神貫注地看著面對面站立的兩人。
“請吧,我要看看你是否有足夠驕傲的資本。”解縉嚴肅地回答道。
“請先生指教。我的第一個對子,與先生的第一個對子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叫做:煙鎖池塘柳。”
煙鎖池塘柳,五個字部首都是五行,按火、金、水、土、木排列,看起來并不比解縉所出的難,想要勉強對上也算容易,但是如果要對的工整,就很有難度了。
解縉臉上露出沉重的表情,低頭看著地板,但是腳卻不停地走動著,過了一會兒,才有點如釋重負的抬起頭,對蕭銘說道:“老夫不才,確實無法想出絕妙匹配的下聯,但是也有一拙句,望指教。”這一番話已經把蕭銘放在了與自己同等的地位了。
“請說。”蕭銘拱了拱手。
“老夫的下聯是——炮鎮海城樓。”解縉剛說完,下面的學子都齊叫了一聲好。
蕭銘皺了皺眉頭,說道:“平仄勉強對上,五行之對如果不是相生相克那便是同種為好,所以結構也對上了,但是立意與意境相差甚遠,不能說是絕對。不過按照文斗規則,這一對算是解先生對上了。”
“慚愧,慚愧。”解縉擦了擦冷汗,他也覺得自己這下聯不甚完美,但是由于時間問題,他所能想到的只有這一句較為工整,所以這兩聲慚愧也不是謙虛。
“那學生就再出第二聯了。”蕭銘習慣性地扇了扇扇子,說道:“先生第二聯用拆字聯考我,那我便也以拆字聯考先生如何?”
“請。”解縉也不廢話。
“那先生可聽好了,我的上聯是——半夜生孩,亥子二時難定。”蕭銘說完對著解縉微微一笑。這個對聯卻是沒有什么難度,自然比不上解縉的第二個拆字聯。
解縉生氣地哼了一聲:“小子切莫放水!就如此水平還難不倒我,我就對千里征戎,戊戌雙雄易辨。”
“好對是好對,可稱得上妙對,可離此對的絕對還差那么一點點。”蕭銘點點頭,又說:“這個對子只是過渡,現在的第三對可是真正的千古絕對,老先生小心了。”
“不用你提醒。”解縉也倒也有些好奇,能被稱得上千古絕對的上聯到底是怎樣的呢?
“先生第三聯用的是諧音,我的上聯也是諧音的,先生聽仔細了,我的上聯是——移椅倚桐同望月。”蕭銘高聲念到。話音剛落,下面的學子都驚駭地說不出話來,他們都不是蠢貨,至少也在白馬書院讀了許久,絕妙的對聯他們也是能夠分辨出來的,就蕭銘所出的這個上聯來說,講述的是一對夫妻在庭院移動椅子累了,就倚靠在院子的桐樹邊上一同賞月,內容并不稀奇,但是聯中“移椅倚”同音,“桐同”也同音,不僅如此,“椅倚”同偏旁,“桐同”也同偏旁,這幾點就構造出一個絕妙異常的上聯來。
解縉初聽此聯,頓時感覺驚為天人,看向蕭銘的目光就充滿著肆無忌憚的欲望,看得蕭銘渾身發毛。好一會兒,才重新陷入對此對聯下聯的思索中。
解縉在書桌前踱啊踱,踱啊踱,一會兒眉頭緊鎖,一會兒又出現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很快又被痛苦的神情代替,那臉上五官的動作別提有多豐富了,也不知過了多久,解縉在上面轉的蕭銘頭都暈了,下面的學子也昏昏欲睡,解縉才頹然地嘆口氣:“對對子,我不如你,文斗第一場,我輸了……”
“哇……”知道這個對子難對是一回事,但是親口聽到解縉承認自己輸了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在座的所有學子都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對對子為長的大周第一才子解縉,居然在對對子上輸給了全大周公認的宰相家的廢材,這個世界太瘋狂了吧?
所幸有了前面蕭銘連續對上解縉的難對做鋪墊,所以驚訝的眾人才沒有對蕭銘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只有看向蕭銘的目光顯出驚異和奇怪。
“那是不是要開始第二場文斗了?”蕭銘輕笑詢問道。
“且慢,老夫還想請教一件事。”解縉突然擺了擺手,說道:“你出的三個對子我只答出了兩個,但是都被你稱作不甚完滿,老夫想請教你這三個對子如何才是對的完滿?”
蕭銘看著解縉灼熱的目光,知道他并不是要故意刁難自己,而是真心的想要求解,索性灑然一笑,拱了拱手,說道:“先生有命,不敢不從,那學生獻丑了。先從第一個對子說起吧,我的上聯是煙鎖池塘柳。內含五行,分別是火、金、水、土、木,要對上容易,但是對的工整又能在意境上相匹配,就比較困難了。先生對的是炮鎮海城樓,也是以五行的火、金、水、土、木排列,這已經算是比較完美了,但是這意境……先生只是牽強地將幾個事物聯系在一起,以達到五行的相對,所以我覺得在意境方面,根本是配不上上聯的。”
“確實如此,那依你來看要如何對?”解縉露出了好學的表情。
“如果是我對的話,當以桃燃錦江堤為下聯為最佳。它五行排列正好是木、火、金、水、土,木生火、火克金、金生水、土克水、木克土,與上聯的五行相生相克相輔相成,這是一。再者意境方面,煙鎖池塘柳用鎖字,表示了薄霧彌漫江面仿佛困住池塘邊柳樹的樣子,形象絕妙,而我的下聯桃燃錦江堤,則用一字,燃,表現出了桃花盛開,仿佛江堤上出現一團火的奇妙景象,這是二。所以,此對的下聯在我看來當以桃燃錦江堤為妙。”蕭銘的樣子好像正在教導學生的老師,但是所有人都表現出好學的表情,都沒有感覺有什么不妥。
“桃燃錦江堤……妙啊,妙啊,我怎么會沒想到呢?”解縉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拍手稱妙,“那第二對呢?”解縉小盆友又有了新的問題。
“第二對先生對的很好啊,先生的千里征戎,戊戌雙雄易辨很是絕妙啊。不過……”蕭銘又扇了扇扇子,“……不過……此對所表達的意思我是沒有看出來,是對軍隊的褒獎?還是純粹的無病呻吟?這個對子也是先生純粹為了達到對子的工整程度而拼湊起來的,對于所表達的意思有點含糊不清,似懂非懂的樣子,讓人很是困擾呀。”
“確是如此,那你可有下聯?”解縉快速地問道。
“當然,如果是我,我就對百年匹配,巳酉兩屬相當……”蕭銘剛說完,解縉就拍掌稱快:“絕妙啊,半夜生孩,亥子二時難定;百年匹配,巳酉兩屬相當。妙對妙對,解縉服了。”
蕭銘擦了擦頭上的汗水,我還沒說完呢。
“那,最后一聯呢?”解縉的大腦袋湊上來,露出熱切的目光,眼中閃爍著欲望。
鬧了半天,重點就在最后一聯啊,害我前面浪費了那么多口水。蕭銘惡狠狠地想,清了清嗓子,說道:“先生是想問我是否有下聯吧?”
“對!”解縉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出的對子,我當然能夠對上!”蕭銘臉不紅心不跳,要是前世的紀曉嵐聽到這句話不知道會不會從地上鉆出來掐死他。
蕭銘繼續說道:“移椅倚桐同望月,我對等燈(注:繁體“燈”為“燈”)登閣各讀書。”“等燈登”為諧音,“閣各”也為諧音,而且“燈登”同偏旁,“閣各”也同偏旁,實在是絕妙的下聯。
“妙啊妙啊,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真是妙趣橫生啊!哈哈哈!!!”解縉聽到這個對子一愣,緊接著立馬手舞足蹈仰天長嘯起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不過看向蕭銘的目光充滿了欲望……和強烈的戰意與驕傲。
這是文人的戰場。
解縉真正將蕭銘擺在了對手的位置,話說,這是解縉人生的第一次認同對手。
蕭銘也似乎感覺到了他那文人的驕傲,虎軀一震,微微一笑,手拿扇子,真是個翩翩公子。蕭銘朝著解縉拱了拱手:“那么,就開始第二場比試了。”
“文斗第二場,賽詩!”解縉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