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請。”怡紅院門外,吳能大少正捂著腮幫子含糊不清地對他身邊的一位華服公子拱了拱手。
“吳公子客氣了。”那身著華服的公子微微一笑,還了一禮。
“不客氣,不客氣。”吳能好像受寵若驚,連腮幫子都不捂了,兩手拼命回禮,身子都快弓成了蝦米。
“好,好,到這邊來就不要多禮了。”那華服公子帶著淺笑淡淡說道,見吳能置若罔聞依舊在鞠躬,忍不住說道:“吳公子……你好像擋住了我的道了。”
“啊?”吳能一驚,連忙重新捂住腮幫子閃到身邊,另一只手一攤,說道:“啊,快請,快請。”
華服公子當仁不讓,率領幾名隨從走進了怡紅院,吳能趕忙跟在身后,隨即趾高氣昂地叫道:“老媽子,帶我去……哦不,快帶這位公子去成姑娘的閨房,再上幾道好菜好酒去,咱們說好的。”
老媽子立馬笑瞇瞇地迎了上來,她也是會察言觀色的主,立馬意思到這位三十上下的華服公子來頭不小,于是先對那華服公子笑道:“哎呀,這位公子,我一看您就是一個大富大貴之人吶,來來來,我立馬吩咐春夏秋冬四大花魁來伺候。”
“去去去,什么春夏秋冬,咱們公子是沖著成姑娘來的。誒,我說,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今兒個包圓了成姑娘,你還想干嘛。”吳公子鼻孔朝天,一手捂住那微腫的腮幫,一手指著老媽叫道。
“這……這……”老媽子頓時露出了為難的臉色,吞吞吐吐的。
“這位老媽子,有什么為難的盡管說,我……這位朋友吳公子肯定替你做主。”那華服公子發話了,聲音很是溫柔。
“對對,哦不,不對不對,有您在,哪里還有我的位置……”吳能討好道。
“這……本來成姑娘是受了上面的吩咐,留給吳公子的,可是……可是今天蕭公子大喇喇地跑過來就不由分說地沖進了成姑娘的閨房……這……”老媽子說道。
“哪個蕭公子,反了他了,連當今……當今……當……不,不,連咱們公子定下的妞都敢搶。”吳能差點說漏了嘴。
“是……蕭丞相的公子,蕭銘公子。”老媽為難地說道。
本來還氣焰囂張的吳能一下子萎了,縮到了一旁,下意識地摸了摸腮幫子。
“哦?蕭府的紈绔大公子?呵呵,有意思。”那華服公子眼睛一亮,微笑道,“我還正想去會會他呢。”
“嘿,他算哪根蔥?值得您親自上陣嗎,我吳能三拳兩腳就……”吳能從旁邊探出頭來諂媚地說道,可剛說了一半,就聽見樓上一聲清朗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就怎么樣啊?吳能大少?您的屁股還疼嗎?”
眾人抬頭一看,就看見一個俊俏公子正對著眾人微笑道,他劍眉朗目,鼻梁挺直,臉龐好像刀削,嘴角邪魅的笑容能夠讓女人發狂,而他的臂彎里,正是那嬌柔媚麗的成巧蓉。那人正是蕭銘。
吳能好像立馬被掐住了脖子,啃啃唧唧地憋出了一句話:“你……你打的明明是臉。”
“哦?我怎么不記得有打你的臉了?明明是屁股啊?”蕭銘哈哈大笑。“你瞧你這屁股現在說話還漏氣呢。”
“你…….你……”吳能氣得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吳公子不要動氣。”那華服公子打開扇子扇子,眼睛直直地盯著蕭銘,或者說是他臂彎中的嬌艷如花的成巧蓉,眼中閃過一絲嫉恨,對蕭銘說道:“閣下是誰?難道不知道先來后到嗎?”
他在看蕭銘,而蕭銘又何嘗不在看他,蕭銘心中不無妒忌地想到:奶奶的,居然在這里還有長相比我差了那么一點的美男出現,哎呀呀,已經熟透的美男,少婦殺手啊。我跟他只是差了那么一點時間,時間而已呀。的確,那華服公子卻是稱得上美男,棱角分明的五官,炯炯有神的雙眼,剛毅的嘴角,微微有點小麥色的皮膚,在加上那個不怒而威的高高在上的氣質,絕對能讓少女都拜倒在他的華靴之下。蕭銘聽到他的問話,微微一笑,轉頭色迷迷地看了看成巧蓉說道:“我知道啊,我先來,你后到。”
華服公子轉過頭看著臉憋得通紅的吳能,吳能立馬跳了起來,指著蕭銘大聲喊道:“你放屁,明明我前幾天就找了老媽子約好了。張媽,你說,是不是?”老鴇立馬乖巧的點了點頭。吳能接著得意洋洋地對著蕭銘揚了揚脖子。
華服公子轉過頭凝視蕭銘,嘴角露出一絲弧度,好像在看蕭銘想要怎么解釋。
蕭銘笑了笑,問道:“憑證呢?”
“要什么憑證?人證都在,這兒的人都能證明,要什么人證?”吳能得意洋洋地說道。
“哦,原來如此,那可太不巧了,我其實……早在去年,就跟老媽子約好了,今兒個包圓巧蓉。”蕭銘笑道。
“哈哈哈,連謊話都不會撒,去年?去年成姑娘都還沒來京城呢!”吳能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怡紅院中的許多人也笑了起來。
那華服公子眼中也露出了失望和得意譏誚的眼神,依舊嫉恨不屑地看了蕭銘一眼,接著又復雜地看了那巧笑嫣然的成巧蓉一眼。
成巧蓉媚笑著看著蕭銘的側臉,心中卻也是有點慌張和失望。
蕭銘不說話,等著眾人都笑的差不多了,才緩緩地說道:“其實……我在江南就與巧蓉姑娘相識相愛……我早就已經在江南就跟老媽子定下了她的紅丸,今天就是特地來取的。怎么,有問題嗎?”
所有人的笑聲戛然而止,吳能氣得指著蕭銘說道:“你……你有憑證嗎?”
“哎呀,真不巧,我也沒有憑證。不過我有人證哦。”蕭銘攤了攤手,接著對著怡紅院大叫一聲:“小六!”
“來了少爺。”蕭小六立馬應聲出現,竄到眾人面前,拍著胸脯對眾人說:“我家少爺呀,跟巧蓉姑娘早在江南就兩情相悅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畫地為牢,他們在江南的大明湖畔相識相遇相知相愛,我小六可都是全程的見證人啊,當年我就是替他們劃船磨墨撐荷花,通風報信對暗號的中間人啊,連老媽子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證的場景我都知道她的胸脯抖了幾下。”
“你……你……你放屁,你明明是蕭銘的人,肯定會幫你的主子說好話。”吳能一下子跳起來,顯然是火冒三丈了。
“哦?難道,你的人證不是你的人嗎?”蕭銘曖昧地看了看那年近五十的老鴇。
老鴇立馬低下了頭,說道:“奴家不是吳公子的人。”
蕭銘立馬露出了欣慰的表情:“還好還好,我還以為吳公子饑不擇食呢,什么人都能成為‘你的人兒’。不過,我可沒有特殊嗜好,可憐小六到現在還不能成為我的人兒啊”小六聽完頓時感覺菊花一緊。
“哈哈哈,好口才,好口才。”突然,一直默不作聲的華服公子一把按住要暴走的吳能,撫掌大笑起來:“我自是不能追到江南去求證此事的真實性,不過,江南發生了什么與我無關,而且巧蓉是雖是從江南來到怡紅院的,但已經與江南舊主脫離了關系,蕭公子你不能靠舊主的一份約定來干涉怡紅院的自由哦,這就好比前朝的尚方寶劍,你卻硬要拿來斬今朝的官……這事說不過去吧。”
蕭銘笑意更濃,卻大聲地對周圍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說道:“在場的各位公子,大家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了嗎?”
周圍的嫖客都大聲回答:“不知道!”
“那你們想知道嗎?”蕭銘一手放在耳朵旁大聲地問道。
“想!”更加大聲的回應。
“好,事情是這樣的,我,和這位,對就是這位,”蕭銘指著目瞪口呆的華服公子說道,“這位英俊秀美,身著華服,身旁帶著許多武藝高強的小弟的三十歲上下的公子,搶奪我身旁這位美麗無比的少女成巧蓉的紅丸,但是現在誰也說不清是誰先上,我和他商議要去京城府尹那里解決,各位有興趣一起去看看嗎?”
“有!!!”各位嫖客興奮起來,翩翩公子逐艷記,倆大公子爭風吃醋的橋段歷來都是深受人們愛戴的,所以一聽到有這等有趣的事情,大家都樂意起哄。
蕭銘得意洋洋地看著樓下的華服公子,眼神仿佛在說:來呀,跟我去衙門,鬧得越大越好。
華服公子捏了捏拳頭,眼中閃過一絲羞辱和怒火,好一會才輕輕嘆了一聲:“蕭公子好手段。既然美人有約,那我就不打擾了,就此告辭。”說完就率先轉頭走了出去。
吳能蒙了,忍不住看了看蕭銘,也灰溜溜地跟著跑了出去。眾嫖客一見正主都跑了,沒戲看了,各自切了一聲,就該干嘛干嘛去了。
樓上的蕭銘見到那華服公子走了出去,終于呼出了一口氣,手拍著胸膛道:“好險好險。”
成巧蓉臉上微紅,疑惑地問蕭銘:“那個人,為什么就這樣走了?”
蕭銘轉過頭有點不好意思地對成巧蓉說道:“對不起巧蓉,剛才為了應付那小子,我似乎說了好多唐突的話,不要介意吧。”成巧蓉沒想到蕭銘會先說這個,微微愣了一下,接著巧笑道:“哪有的事,奴家謝公子都來不及呢。”眼中卻閃過一絲好奇,一絲感動。
蕭銘聽完松了口氣,接著又嘆口氣,反問成巧蓉道:“你能看出那人是什么身份嗎?”
成巧蓉想了想,說:“此人身著華麗,明顯是宮廷進貢布料,而且身旁許多護衛,舉止高貴異常,連兵部尚書之子在他面前都不敢喘氣,料想此人一定富貴異常。”
“是的,當今朝政,兵部尚書和我父親分庭抗禮,他的兒子還用的著向誰拍馬屁呢?所以此人定是皇族,眾所周知,當今皇上年近六十,可他的子嗣卻……如今只剩一個弟弟泰王和侄子晉王,所以不出意外的話,未來的皇位一定在坐落倆人中的一人身上。而今天見到的這人,看年齡,不是泰王的兒子福安王便就是襲了父親王位的晉王了,不過福安王現在江南,所以這位仁兄一定是皇侄子晉王殿下了。”
“啊,原來是晉王。”成巧蓉仿佛被嚇了一跳,接著又問道:“不對啊,如果是晉王的話,以他的權勢,怎么會怕你跟他見府尹呢?”
“呵呵,他怕的不是見府尹,而是怕他的身份被暴露出來。”蕭銘笑道。
“他怎么會怕……啊,我明白了!”成巧蓉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歡快道:“他怕他私自微服出宮逛青樓,還和有名的紈绔子弟為了爭奪一個女子而進了衙門的事情被皇上知道,破壞了他的完美形象,所以才打掉了牙齒往肚子里咽的。對不對。”
“嗯,我的巧蓉最聰明了。”蕭銘稱贊道,不過又神秘兮兮地說“這件事情你知我知就行,可不好到處亂說哦。”
“嗯……那……那你能不能先把手先放開?”成巧蓉聽完忍不住羞澀道。
“啊,啊,對不起對不起,忘記了忘記了。”蕭銘訕訕地抽回了撫摸在哪香肩上的大手,心中一陣的失落。
“咯咯。”見到蕭銘這幅莫言,成巧蓉忍不住掩嘴嬌笑起來。
站在閣樓上看著蕭銘抱著古箏急匆匆拉著小六一路狂奔的樣子,成巧蓉就忍不住地輕笑起來,這時,樓下的老媽悄然走近成巧蓉,四下看了看,悄聲說:“小姐,晉公子來了。”
“哦?讓他進來。”成巧蓉突然收斂起笑容,臉上出現從未有過的肅殺與冷淡,她回身坐在主座上,輕輕端起一杯茶品著,樣子圣潔而又不可靠近。
張媽低低應了一聲,悄然退去,不多時,那身著華服的公子走了進來,就是當今晉王,周宏瑞殿下。
晉王一見到成巧蓉,立馬露出了溫柔迷人的笑容,快步走上前去,嘴里喊著:“巧蓉……”可立馬他的身子就頓住了,表情也僵硬了。只見一把出了鞘的利劍正頂在晉王的下體上。
拿劍的成巧蓉冷聲說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每次見到我要保持十步的距離。你不要以為我真的不敢閹了你。”
晉王訕訕地收了手,緊張地慢慢向后踱了幾步,才露出一副痛心的樣子:“巧蓉,為什么,為什么我第一次見到你,你就對我這個樣子?”
“呵,那你要我怎么樣呢?嗯?難道你不喜歡我用劍?”成巧蓉冷冷反問道。
“對對,女孩子玩什么兵器啊。”晉王好似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那好,張媽,拿一副方天畫戟上來。”成巧蓉高聲說道。
“啊?不……不用了。”晉王擦了擦冷汗,連忙阻止,見成巧蓉依舊冰冷的樣子,嘆了口氣,說道:“昨天你讓我今天速速前來,就是為了見那小子?”
“怎么樣?”成巧蓉隨手將劍扔在地上,又變魔術般取了一把大刀橫放在茶桌上,拿起茶喝了一口。
“哼,油嘴滑舌的小子罷了。”晉王憤憤不平地冷笑出聲,“要不是他爹的緣故,我才懶得跟那種人多廢話。更何況,更何況,他還占了你的便宜,我連靠近你一次的機會都沒有!”越說晉王的酸味越大。
“少廢話,我是問你他怎么樣。如果你能將他綁到咱們的戰車上,成功的機會是不是會大一些”成巧蓉說道。
“他?不配,不過他爹倒是一定要爭取的。”晉王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滾,你怎么還是這般豬腦子?我說的就是如何通過他爭取到他父親。”成巧蓉忍不住怒罵出聲。
“哦。直接結交他的父親肯定行不通,不過他嘛,呵呵,一個有點狡猾的紈绔子弟罷了,再狡猾的獵物,還能逃過獵人的爪子嗎?哇哈哈哈哈。”晉王忍不住自我陶醉仰天長笑起來。
成巧蓉強行忍住了將杯子摁在他臉上決定,又不禁想到:這二傻子能是一個有著鋒利爪牙的獵人嗎?而蕭銘……他一定就會是獵物嗎?
(求猜成巧蓉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