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尸體”不是別人,正是小六,而那哥哥,自然便是蕭銘了。
“弟弟”蕭銘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抹著小六的身體,嘴里不住地哀嚎著。
白仁兵皺了皺眉頭,大喝一聲:“拿下!”
“誰敢!”蕭銘聞言仿佛一頭被激怒的獅子,猛地跳起來,聲色俱厲地大喊一聲,用手指著白仁兵,“誰也不能動我的弟弟!”披頭散發的樣子,加上那被泥灰抹的慘不忍睹的五官宛如瘋狂。
周圍的府兵面面相覷,一時間卻也不敢上前。
“哼。”白仁兵冷哼一身,“此人意圖刺殺福安王殿下,卻不想福安王皇家威嚴加身,使得自己事敗身死,而你口口聲聲此人是你的弟弟,你們一定是同伙。一同拿下!”
“是!”周圍的府兵應了一聲,便要上前拿人。
“慢著!”蕭銘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字,卻是緩緩蹲下身子,顫抖著雙手從地上裝死的小六手里取出一枚銅錢。大周安康,一文制式。
蕭銘緩緩地舉起那銅錢,輕輕地用顫抖的聲線說著:“我和我的弟弟是從雍州來的。”這句話一出,圍觀的群眾都哦了一聲,看著蕭銘的眼神都帶著絲絲同情,而那府兵們又猶豫了。雍州是大周與突厥接壤的地方,這幾年一直不大太平,突厥攻不下城池,而那些小村莊就倒了大霉,不時就要被蹂躪一番,家破人亡的到處都有,流民有的聚集在雍州,有的則往內地,京城跑,以尋求一個安穩的地方,所以這幾年時不時的京城就會有一些流民被安置。
蕭銘見眾人都看著他,咽了口口水控制了一下聲線,緩緩放下手,又輕輕說道:“我的弟弟他天生癡傻,卻不是什么壞人。這是我們一路來京城剩下的唯一一文錢,我本想,本想給弟弟買一顆冰糖葫蘆的。。。呵,他這人,一路上都念叨著要到京城吃冰糖葫蘆。。。可是,可是剛才這一文錢卻是一不小心掉落,滾到王爺馬前,我這弟弟,傻啊,傻啊”還沒說完,蕭銘便哽咽了,抬起臟兮兮的袖子擦著淚“我拉他沒拉住,他便沖到了王爺的馬前,要撿錢,沒想到,沒想到”說完,便狠狠一甩袖子,對著白仁兵大聲叫道“我這弟弟沖撞王駕,被王爺的馬撞死,只能算他命數,可是,可是你卻將我的弟弟誣為行刺王爺的刺客,天理何在!我這可憐的弟弟,他一生癡傻,卻善良無比,就算再窮困,他也時常記得行善積德,如今卻被你紅口白牙污蔑了一生的清白,就算我是無權無勢的小民,今日也要為我的弟弟討回公道!”說完便怒視著白仁兵。
眾人議論紛紛,對著白仁兵指指點點,說著無非就是“欺壓良民。”“明明是自己失職驚擾了王爺馬子,卻拉一個死人頂罪。”“狗腿子,仗勢欺人。”之類的話,白仁兵臉色鐵青,以他的眼力如何能看不出那人影沖過來的時候根本沒有那所謂的銅錢,可是他這時候總不能跟人狡辯這一枚銅錢的問題吧,而且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所謂哥哥口才極好,一句“被王爺的馬撞死,只能算是他的命數”便將自己弟弟沖撞王駕的責任推得一干二凈——你難道還能跟一死人算什么沖撞王駕的罪?而且他講的事情偏偏卻是又是如此感人,又似乎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加上此時人民的心思淳樸,一時間便開始紛紛指責著白仁兵。
白仁兵蠕動了幾下嘴唇,卻是說不出話來,雖然他感覺今天的事情非常不簡單,先是莫名的殺氣一閃而逝,然后卻是莫名其妙的有兩只蜚蠊飛了過來——其中一只還莫名其妙地飛進了馬鼻子里,而又跑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被馬踢死,本來白仁兵把事情推到一個死人頭上就可以了,可是接著又莫名其妙地出現一個死者的哥哥指著自己的鼻子要為死者討回公道——這特么叫什么事啊?但是他現在卻是不方便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將前面這一個尸體一個人處理了,更不知道怎么才能讓那哥哥討回那公道,所以他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面色慘白的福安王身上。
眾人見白仁兵看向福安王,便漸漸安靜下來,也一起看向福安王,期待著這傳說中的小賢王會怎么處理這件事情。
小賢王明顯還沒有從受驚的場景中走出來,臉嚇得慘白,瑟瑟地在幾個隨從的懷里發抖,見到白仁兵投向自己的詢問目光,想也不想地叫道:“白侍衛,怎么還不把這刁民抓起來,沖撞王駕,企圖刺殺王爺,抄家滅族都不為過!”
“嘩——”周圍的眾人都面露驚色,明明是這小賢王的馬自己無故受驚,而那死者卻又是個癡呆兒,不曉得事,為了一文錢被驚馬撞死,這便也算了,王爺雖然受了驚,可也不至于跟一個死人計較吧,而且看在他是受兵亂而來,再無故而死,怎么也得賠上些銀子,再退一步說,這癡呆兒的哥哥可沒有沖撞王駕,怎么也不會有事,可這小賢王卻硬是要以沖撞王駕,行刺親王的罪名將人抓捕,還揚言要抄家滅族。似乎,這小賢王并不像傳說中的那么靠譜啊。眾人議論紛紛。
“是。”白仁兵不知道其他的事情,可福安王的命令卻是聽清了,他應了一聲,揮了揮手,那幾個府兵便靠了過去。
蕭銘暗暗一咬牙,猛地向福安王沖過去,卻立馬被白仁兵的雙手抓住,蕭銘大聲叫道:“我在邊關也常聽聞京城小賢王握瑾懷瑜,處理爭執明察秋毫而且又十分體恤民情,卻不曾想,卻不曾想。。。。。。”便已經是泣不成聲。
邊上圍觀群眾已經是開始大聲喧嘩了“放了他。”“浪得虛名。”“欺壓百姓。”之類的句子不時冒出來,而且越來越大聲。
這時的小賢王已經回過神來了,見到這個場景卻也是懵了,他雖然不聰明,但是不是傻子,當然知道自己剛才放了多大的錯誤,可是,如果現在立馬叫住手,并且擺出以前的樣子好好安撫一番,給點銀子——這里面的誠意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所以小賢王第一次露出了慌亂的神情。
“哼!”白仁兵可不管那么多,大手一抬,就要把蕭銘打暈,這時一聲嬌喝在邊上響起
“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