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和蕭銘看著墻外那十多個手持棗花木棍虎背熊腰的家丁,都說不出話來,臉上的表情仿佛便秘般難受。
整整三天,蕭銘和小六就在這十多個家丁的“保護”之下去書院,回家,去書院,回家,連上茅房都是十幾個人站一排等在蕭銘的身后,讓蕭銘時時刻刻都有一股菊花一緊的感覺。而今天,就在蕭銘和小六好不容易在自己家里甩掉了這十幾個尾巴,正爬上墻要翻出蕭府的時候,卻突然看見墻外整整齊齊地站著那十多個家丁。
“少爺,老爺吩咐了,這幾天請不要到其他的地方去。”為首的家丁憨笑道,正是那一天跟蕭銘交談甚歡的蕭九九。
“九九啊,少爺我可不是要翻墻出去,我堂堂蕭家大少爺,怎么會做翻墻這么沒品的事情呢?我只不過是和小六來到這墻上,準備曬一下月光,淫幾句詩詞而已。”蕭銘騎在墻上,一臉陶醉地看著太陽,而小六也是一臉的神往。
“少爺,這大白天的哪有月亮啊。可不要唬俺,快下來吧少爺,不然哪里磕到碰到就不好了。”蕭九九已經一臉憨厚地說道。
“怎么就沒有月亮!”蕭銘一聽就氣急敗壞,一只手往眾人的身后一指“看,那不就是月亮,還有嫦娥一號呢!”
家丁們下意識地回頭一望,蕭銘和小六對望一眼,立馬起身,在圍墻上撒丫子就跑。
而家丁的反應也不慢,一見后頭什么都沒有,立馬回過神來,見倆人高空走鋼絲一樣地逃跑,也提著木棍追了上去,為首的蕭九九著急地直嚷嚷:“少爺慢點,小心摔著。”
在圍墻上這么窄的地方怎么能跑得快,眼看就要重新被圍住,蕭銘一咬牙,在前面大聲地說道:“小六,少爺我待你不薄吧!”
小六在后面一聽這話就知道壞了,哭喪著臉哀嚎道:“少爺,這墻可是有一丈高啊!”
“放心,那群傻大個會接住你的,走你。”蕭銘嘿嘿一笑,猛地停住,一把抓住小六就往蕭九九身上推,蕭九九猛地見到天上掉下一團物體,下意識用手一接,卻沒想到這物體奇重無比,居然把他推到了,而連帶著后面幾個人都“哎呦哎呦”倒了一地,而沒摔倒的都被擋住了路,停下了腳步。
蕭銘就趁著這時候,從墻上一躍而下,撒丫子就跑,邊跑邊喊:“小六別怕,少爺我晚上回來救你!”
“嗚嗚嗚。。。少爺,好疼。。。”小六躺在蕭九九的身上不住呻吟。
“呼呼”蕭銘一口氣跑了好久,終于累得趴了下來,一回頭沒發現追兵,便松了口氣,他急忙掃視著周圍,嗯,居然又跑到了那丹鳳門附近的小集市上,壞了,這怡紅院可是在西北方向九仙門的地方,這一來一去又要繞道,又得花上半天時間,讓蕭銘郁悶不已,他這幾天可是被禁了足,成巧蓉發了好幾個名帖他都只能干巴巴地拿著,不能去赴約,而且成巧蓉名帖上的語氣可是越來越嬌嗔了。雖然蕭銘并不能說喜歡上了成巧蓉,可是畢竟是一個十五六歲的花容月貌的小姑涼,蕭銘心中還是有著幾分旖旎的。
“算了算了,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總不能這大半天的時間都花在趕路上吧,我又不能在怡紅院過夜。”蕭銘搖搖頭,感嘆道“巧蓉啊,不是哥哥不想要去赴約,而是天命難違啊。”
蕭銘休息一會,跑了這么久感覺肚子有點餓了,便駕輕就熟地走到了上次與小六一起吃飯的面攤坐下,對老板一揮手:“老板,來一碗陽春面,加一個鹵蛋,一疊鹵豬舌。”老板便陪著笑張羅起來。
蕭銘便無所事事地打量著路上的行人,卻沒發現,在街拐角處,有一雙眼睛盯了他一會,便隱沒在黑暗中。
街上人來人往,一個少女模樣的人靜靜地出現在丹鳳門處,緩緩地走進了京城,她背著一個小小的藍色包袱,上面打了一個樸素的綠色補丁,在與包袱的接縫處繡了一只很可愛的蝴蝶,身穿的一身黛色的長裙,卻已經漿洗到微微褪色,而且隱隱可見幾個顏色相近的補丁,卻是非常干凈。衣服沒有任何的花紋,身上沒有任何首飾,就連臉上也沒有一絲水粉的痕跡——她確實是不需要所謂水粉的點綴,柔順的長發,白嫩的皮膚,彎彎的柳葉眉,尖尖的下巴,筆挺的鼻梁,柔柔的仿佛能掐出一股水的迷離的眼眸,微微張開的小嘴,若隱若現地露出兩顆可愛的兔子牙,就好像是哪位出來玩耍的鄰家少女。
她很好奇地左看右看,走走停停,盯著賣糖葫蘆的大叔手里的糖葫蘆一動不動的,等到大叔尷尬地拿出一串遞給她的時候又無聲地笑笑,露出一邊淺淺的酒窩和可愛的小兔牙搖搖頭,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小包袱,輕輕擺了擺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小嘴,也擺了擺手——上天好像看不得完美,賜予她甜美的相貌之后,又殘忍地收回了她的聲音和聽覺。賣糖葫蘆的大叔眼中有一絲不忍,又多拿了兩穿糖葫蘆遞給她,也擺擺手,示意不要錢,而她遲疑了一會,終是伸手接下了這三支糖葫蘆,對著那大叔笑了笑,眼中也是充滿笑意。
蕭銘自從她出現便發現了她——像她這種能瞬間帶給人寧靜與甜蜜的存在,走到哪里都會是焦點吧。蕭銘心中微微一嘆,
這玲瓏的宛如少女一般的仙女,居然失聲了,而像自己前世那樣天天做好事,也會被七十碼撞上天。。。這命運,還真是不公啊。蕭銘忍不住苦笑,繼續注視著那少女。
那少女依舊繼續緩緩走著,只不過手上多了三只糖葫蘆,她走幾步,便停下來輕輕咬一口,臉上帶著淺淺的滿足。不過,好像是為了印證“命運是不公的”這句話,那少女的面前,出現了幾個人影。
“喲喲喲,這是哪里來的小娘子啊。”為首的一人身穿錦繡書生袍,卻掩蓋不住自己的虎背熊腰,手拿著一把折扇,妝模作樣地給自己扇了扇風,卻沒發現自己的方塊臉比這扇面還大。而且還故作瀟灑地學著紈绔子弟輕浮地出了場,眼珠子直溜溜地盯著成顛鸞猛看。這挫男正是京城第一小的幫派猛虎幫幫主的兒子孟漢子。要說這猛虎幫,在京城混的可不怎么樣,朝中沒有什么大的靠山,自己的實力也不咋地,所以雖然稱為一個幫派,可是也是只能在京城邊緣混,欺負欺負小老百姓,收一收小商販的保護費而已,而且平時也算比較上道,不怎么惹事,所以也沒人管他。今天這孟漢子閑來無事帶著狗腿子上街遛彎,卻沒想到遇到了這么一個天仙,真是喜從天降,而且以他們的眼力見,很自然地判斷出這小妞指不定是從外面哪里的小山溝過來投奔窮親戚的——連買糖葫蘆的錢都出不起,有什么好怕的。于是便賊膽頓生,準備將這小娘子哄回幫派樂呵樂呵。
少女看著圍上來的這五六個人,似乎很是不知所措,柔柔的眼中透著一股柔弱,有些懼怕地向后踱著步。
孟漢子見到這小娘子嬌嬌怯怯的樣子,更是淫性大發,兩眼放光,嘴角抽搐,手抖個不停:“小娘子,跟哥哥我回家吧,哥哥我也有糖葫蘆,很大很大的糖葫蘆哦。”周圍的幾個狗腿子都哈哈大笑起來。
“。。。。。。”她抿了抿嘴唇,輕輕向后退了一步,雙手抓著藍色小包袱,眼中帶著一絲警惕。
“哦呵呵呵。。。小娘子不說話我就當是同意了。”孟漢子自認為瀟灑地收起了扇子,“張三李四王五趙六,還不動手請小娘子回府。。。。。。”話還沒說完,孟漢子就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拍了幾下,惱怒地回頭就是一頓罵:“哪個不長眼的狗。。。額。。。。蕭。。蕭少爺。。。”待看清來人,頓時嚇得方塊下巴直抖個不停,作為底層的小老大的兒子,他眼力還是有的,京城里面誰能惹,誰不能惹,他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而不能惹的人物里面有一個,是屬于絕對不能惹的煞星——蕭銘。
蕭銘笑嘻嘻地對孟漢子說道:“我看還是不用了,您的糖葫蘆太小了,還是留給自己吧。”
孟漢子不停地擦著冷汗,又是彎腰又是賠笑:“蕭少爺說的是,蕭少爺說的是,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小的不該冒犯這位姑娘,既然蕭少爺有興趣,小的就不打擾了,小的這就告退,這就告退。”
“滾吧。”蕭銘低聲罵了一句。孟漢子便如大難不死一般地帶著幾個狗腿子灰溜溜地跑走。看著一身衰樣的孟漢子,蕭銘低聲切了一聲:“張三李四王五趙六?我還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呢,以為自己包青天?”
蕭銘回過頭看著那宛如少女的臉,那眼中還帶著一絲疑惑和警惕,便努力擠出了一個溫暖友善的笑容,用手指了指旁邊面攤的位置,做了個吃飯的動作。
而那少女看了看,輕輕用兔牙咬了下嘴唇,沒有回應。蕭銘也沒有放在心上,他也不奢求一個剛見面的姑娘會接受他請吃面的邀請,便撓撓頭笑了笑,做了個小心的動作,點點頭便又回到了面攤的座位上。
而接著,蕭銘座位面前便也坐下一個人,正是露著酒窩和微微兔牙的甜美少女。
“老板,再加一碗面,一個鹵蛋。”蕭銘趕忙招呼著。
“好嘞。”
蕭銘轉向少女,手笨拙地比比劃劃,問她還要吃什么,看著蕭銘手舞足蹈的樣子,那少女突然笑了,雖然是無聲的,但是可以看得出她很開心,她取下小包袱,從中掏出一方手帕,卻又突然有點猶豫,她拿了一只糖葫蘆遞給了手舞足蹈的蕭銘,把剩下的用手帕小心包好放進小包袱里,接著又從中拿出一個小小的木板,上面釘著一摞紙,取出一只小小的毛筆,旋開浸漬著油墨的筆帽,便在紙上寫著什么。一會便寫好,然后纖細的手指舉著小木板便放在了蕭銘面前。
油墨香和淡淡的桃花香撲面而來,蕭銘瞇著眼睛一看,只見上面端端正正地印著一豎秀麗的繁體小字“妾身可以看懂你說的話呢。”。看懂我說的話?蕭銘想了想,哦,是了,她是能看懂唇語吧。于是蕭銘試著跟她交談:“嗯,可否容小生冒昧地問一句,姑娘的姓氏。”
少女微微一笑,提筆又在后面寫上三個小小的字“成顛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