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陣陣沉悶的敲擊聲將封不覺從沉睡中喚醒。
他睜開眼睛,隔著游戲艙上的玻璃圓窗,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什么鬼?”封不覺念叨了一聲后,便從內部解鎖了游戲艙。
打開艙蓋坐起來后,他一臉莫名地望著若雨道:“你要干嘛?”
若雨也看著他,表情顯得很微妙:“我說……正常人應該會問‘現在幾點’或者‘你是怎么進屋的’這種問題吧?”
“現在是凌晨三點半,我這兒的鑰匙你肯定有備份。”封不覺直接把那兩個問題的答案說了出來,并接道,“這種稍微想個兩秒就清楚的事情,我一般都是不問的……”
“作為一個剛醒的人你的思路有點清晰過頭了吧……”若雨眼下的態度確是有些奇怪,看她那神色好像在鬧別扭,但又不是真的在生氣。
“還好吧……哈啊……”覺哥打了個哈欠,脫口而出就吹了自己一波,“假如把人腦比作計算機……”說著,他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那我這臺的啟動速度,的確是比大多數人都要快一些。”他頓了頓,歪頭看著若雨,“那么話又說回來了……你這深更半夜的突然過來是要干嘛?”
若雨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幾秒后,她露出有些為難的神色,說出了一個連她自己的都覺得有點兒莫名的答案:“嗯……貌似……也沒什么事。”
“哈?”覺哥挑眉應了一聲,他也沒多想,只是揮了揮手,示意對方后退一點,好讓他從游戲艙里翻出來。
“呵……”待爬出游戲艙之后,封不覺再去琢磨若雨的言行,似是有點兒回過味兒來了,他當即面露邪笑,玩笑道,“沒事也來……那就是想我了唄。”
“原來如此……是想你了啊。”沒想到,若雨卻是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好像是接受了這種說法。
“喂喂……”這下,封不覺的笑容消失了,他虛著眼,面帶疑惑地言道,“你沒事吧?在游戲里的時候我就覺著你好像有點兒不對啊。”
“你也察覺到了嗎。”若雨接道,“我倒是在離開劇本后才感到有點不對勁兒……”她雙手交叉在胸前,皺眉低頭,思索著念道,“所以我也沒再等你,直接退出了游戲并起來冥想了一段時間……”
“那么……結果呢?”封不覺問道。
“雖然我也不能很肯定,但我大致還是知道……”若雨回道,“是‘封印’出了一些問題。”
“哦?”聞言,封不覺腦中立即有無數念頭疾閃而過,“莫非……你的封印已經解開了?”
“那倒沒有。”若雨搖了搖頭,“封印有沒有消失我還是清楚的,只是……在某些方面,我覺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她微頓半秒,若有所思道,“我估計……可能是過度的精神負荷導致封印出現了裂痕之類的狀況。”
“這樣啊……”覺哥好似來了興致,又一次露出了笑容,“誒,那你現在對我有沒有什么特殊的感覺?”
“說不清楚。”若雨接道,“就是突然想過來見見你,最好能和你說說話,具體說什么倒也不重要。”
她這句話本身,倒是沒什么毛病,浪漫也好、肉麻也罷,就是這么個內容,但她說這話時的語氣,卻還是那種殺手正在拷打被害人時的口吻,顯得違和感十足。
“嚯”可這話落到覺哥的耳中,無疑是使其賤力迸發,口不擇言,“可以啊”他的表情好像是發現了什么新的玩具一樣,當即拉起若雨的手,“來來……咱們到臥室里慢慢聊。”
不料,就在覺哥的手觸碰到若雨的手之時,異變陡生!
“動手動腳的干什么吶!”若雨仿佛忽然進入狂暴狀態一般,用一種格斗家在給對手致命一擊時才會爆發的喝聲來了這么一句,并在同一瞬,用一股讓覺哥望塵莫及的怪力將后者反手一擰,一個過肩摔就給甩在了地上。
咚——
一息之后,封不覺就這么仰面朝天的栽倒在了地上,表情就像剛被浩克胖揍過的洛基,喉嚨里還在發出:“呃——”的呻吟。
“啊!一不留神就……”若雨把覺哥甩出去之后,便恢復了平時那還算冷靜的狀態,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念道,“果然……我這是出什么問題了吧……”
“這件事又一次提醒了我……”封不覺兩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背部和手腕傳來的疼痛并不能壓制他吐槽的渴望,“女人,嘴上說的、心里想的、實際做的……通常都是不一致的……”
“嗯……對不起……”若雨也顯得很不好意思,她立刻蹲下身子,想扶覺哥起來。
封不覺也很自然地伸出手去,勾住若雨的肩膀,然后……
“啊——”覺哥的一聲慘叫,宣告他又被一個更兇狠的招式給摔了一次。
“誒?”這次,若雨自己都有點怕了,“為什么……”她臉上除了困惑,已多出了幾分恐懼,“我不想的啊……”
說話間,她又想上去扶覺哥:“你沒事吧?”
“你別過來!”封不覺見狀,一個抱頭鼠竄就“滾”出了兩米遠,并保持著臥姿對若雨道,“姐!算我求你,放我一條生路……”
“不是……我……”若雨想要解釋。
但封不覺打斷了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一會兒我就陪你去‘九科’找你姥爺他們幫忙。”他快速說完這句,見若雨不再靠近,才躺平喘了口氣,“呼……不過現在你得先讓我緩緩……”
四十分鐘后,九科,科長辦公室。
“來問我也沒用啊……”古塵打著哈欠,看著辦公桌對面的封黎二人道,“這種封印并不僅僅是由文森特或者伍迪他們的力量所生成的,作為與‘候選者游戲’關聯的東西,你們的封印十有八九基于‘議會’的魔法體系而生成……這顯然已超出了我們人界能力者觀測和干涉范疇;事實上,要不是伍迪他們向封不覺透露這些信息,就連我……都不知道封印的存在。”
“不會吧……連你都沒辦法么……”封不覺難道。
“那是啊。”古塵道,“要是有辦法,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呢,就算我不管,小雨的外公外婆總不可能不管吧。”
“姥爺,真沒別的辦法了嗎?”若雨接道,“我現在這樣兒……別說工作,就算是日常生活也有問題啊,萬一我不小心把爸媽或者小靈給傷著了……”
“很簡單啊。”古塵是一個非常靠譜的人,他永遠都能給別人一種“有辦法”的感覺,哪怕是死馬當活馬醫式的辦法,他也能說得仿佛很有道理一樣,“你倆再同居一次唄。”
“哈?”
“哈?”
封不覺和黎若雨在這一刻的反應如出一轍,不管是開口的時機還是那個“哈”字拖的尾音長短,甚至語氣的高低都一模一樣。
“畫廊的工作,小雨你就先放著。”一秒后,古塵便若無其事地看向若雨,接著說了下去,“反正本來也沒多少活兒,讓你爸一個人管著就行了,實在不行讓他招個女秘書不就完了。”他頓了頓,“至于日常生活方面……”又看向封不覺,眉宇間透出了不懷好意的眼神,“……由這種工作時間可以自由分配、基本全天候待命的男朋友來照顧,那不是正合適么?”
“我怎么覺得你這句話里的‘照顧’和‘挨打’的意思差不多啊……”封不覺道,“合著把我給傷了……就不叫事兒了對吧?”
“本來就不叫事兒嘛。”古塵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道,“你們晚上又不是一起睡,醒著的時候盡量避免肢體接觸不就行了?憑你封大文豪的機警,在有所防備的情況下,除非是你自己犯賤,否則哪兒那么容易被揍啊?”
封不覺被他這么一說,確也無法反駁,因為人家說的在理……
“這……”若雨則是念道,“……可以是可以。”她想了想,“但這只是權宜之計吧,還是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啊。”
“哎本來就是暫時的嘛。”古塵道,“你也說了,這應該是封印出現裂痕造成的;我估摸著……這就是一種壓抑多年的情感突然釋放時的正常反應。任何情感都存在正反兩面,以你的例子來看……那兩面分別就是‘想和封不覺增加相處時間的強烈意愿’,以及‘對肢體接觸的強烈抵觸和本能式的抗拒反應’。”他攤開雙手,“你也不用太擔心了,人是適應力很強的生物,不出意外的話,這兩種癥狀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減弱,并最終來到和正常人差不多的水平。”
言至此處,古塵往椅背上靠了靠,抬頭念道:“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次的意外可能還是件好事……因為從你的表現來看,假如你的封印真的是直接破碎的話,你的反應可能會更大。”
“嗯……那個‘更大的反應’聽上去還挺令人期待的呢。”封不覺又見縫插針地吐了個槽。
古塵則是繼續無視他,接道:“當然了,我也是以現有的信息結合我個人的想法來推測一下,假如一段時間后你的情況依然沒有好轉……嗯……到時候再說吧。”
“到時候您是不是要說……‘你倆干脆結婚算了’?”連若雨都忍不住虛眼望著姥爺吐槽了。
“哈哈……”古塵也難得笑得這么開,“你這孩子,聰明是聰明,但這話說的可就有點兒缺心眼兒了。”他瞟了眼覺哥,“你看封不覺聽了以后那一臉神往的表情。”
此刻,封不覺臉上實際是一種“你TM在逗我”的表情。
“喂喂……一產生肢體接觸就直接進入,綜合格斗)節奏的婚姻生活到底哪里讓人神往了?”覺哥嘴角抽動著應道。
不料,古塵下一秒便望著覺哥,爆出了更加驚世駭俗的言論:“你可以把她綁起來嘛。”
就在辦公桌對面那兩位聽得目瞪口呆時,他又看著若雨道:“你也可以培養他成為那種被打了以后會很快樂的體質嘛。”
話音落后,房間里余下的……只有沉默。
作為在半個世紀前就被稱為“冬名山車神”的男人,古老司機從來不輕易飆車,但他只要稍微玩兒個漂,那些年輕人就連他的車尾燈都看不到。
“行了,我還要回去睡個回籠覺,你們沒什么事兒也回去吧。”古塵沒時間解釋,便上了GTR……哦不……便走出了辦公室,留下兩名連報警都來不及的青年男女,呆若木雞地坐在那兒……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