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下一個房間的路上,封不覺發現了一件可喜的事,就是他專精等級中的器械一欄被開啟了,現在是F級,也不知是擺弄walkman還是折報紙帶來的結果,反正開了就好,通關獎勵的技能如果是器械或者通用系的,應該就可以直接學習了。
幾分鐘后,他終于到達了又一扇標紅的門前,這回他推門就進。
房間不大,靠墻處放著兩臺電視。屋子正中有一張桌子,桌子上竟然直接擺著一把鑰匙。右手邊的墻角有一根直立的管道,探出地面一米左右,封不覺走過去看了看,這直徑大概正好能塞進網球。
這回他什么都沒碰,身后的門就自行關上了,同時,兩臺電視中的一臺亮了起來,畫面中出現了那個白面玩偶的形象。
“你好,亞瑟,或許你覺得游戲到此已經接近尾聲了,或許你認為自己很快就可以活著離開這里。但請你捫心自問,你真的有這種資格嗎?一時的善舉和片刻的痛苦就能改變你那虛偽的本性嗎?
你我都很清楚,你還沒有得到真正的救贖。”
封不覺沒有說話,他覺得這段話不對勁兒,所謂“一時的善舉”和“片刻的痛苦”,應該是指他通過前兩個房間時的選擇,這說明這段錄像可能剛剛錄完才幾分鐘,又或者……畫面中根本就是在播放實況。
第二臺電視的屏幕也突然亮起,封不覺看到了難以置信的場面,那臺電視里竟然出現了王嘆之。畫面中的王嘆之也在一條走廊里前行著,他看上去已經受傷了,身上有血跡,走路姿勢也有點奇怪。
“在名利場中打滾,讓你結識了很多與你稱兄道弟的小人,我相信即使得知你失蹤或死去,這些人也將毫不在乎。但是……亞瑟,你還有一個朋友,一個真正的朋友。”玩偶說道,“約翰現在也在進行著一個游戲,但他的終點,是一條死路。而唯一能帶他逃生的東西,同時……也是可以幫你離開這兒的東西,就是桌上的那把鑰匙。
你可以用它打開最后的一扇門,也可以把它扔進墻角的管道中,送到約翰那邊。
鑰匙只有一把,如果卑鄙偽善的亞瑟·席格選擇死去,那么善良正直的約翰就可生還。
生與死,做出你的選擇吧。”
封不覺盯著那電視畫面,愣了足足兩分鐘。他在思考第二個電視中的王嘆之究竟是怎么回事。這到底只是在自己這個劇本中所生成的虛假畫面,還是此刻自己真的看到了另外一個單人生存模式劇本中的王嘆之?如果是后者,那這個系統也未免太犀利了,居然能讓兩個不同玩家的劇本在某一時刻發生重疊?
他心想:看來這答案得等到劇本結束后再去問問小嘆了,現在只能推測,無法驗證。
此時封不覺不禁贊嘆起這個劇本的高明來,設定中的亞瑟確實不是什么好人,之前那兩關也不足以改變什么,但先前的只是鋪墊而已。
根據這個劇情來看,最后的這個選擇才是關鍵。如果亞瑟犧牲掉約翰,選擇自己逃生,那么他此后的一生都將遭受良心的譴責,生活在痛苦之中,他的自私虛偽會被無限放大,折磨他的心智。亞瑟最終會走向另一個極端,成為一個瘋狂的利他主義者,一名真正的慈善家,這樣才能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一些。
這就是所謂的“救贖”,讓游戲者在試煉過后,懂得尊敬和珍惜生命,對自己的余生心存感激。
而另一種情況,是亞瑟選擇自己死亡,讓好友約翰活下去,那直接就是一種犧牲式的救贖。
封不覺聳聳肩,走到桌前,把鑰匙拿起來,看了看最后那扇緊閉著的門,自言自語道:“這么說來,我這個劇本就以失敗告終了啊……”他走到管道旁邊,也沒多想,就把鑰匙扔進去了。
隨后,第二臺電視的屏幕被關閉,第一臺電視中的玩偶再次開口說話:“令人傾佩的選擇,亞瑟,別擔心,死亡,是靈魂的升華。”看來這還真不是錄像。
“那扇門……”封不覺轉過臉來,指著門的方向道,“通向的是一條死路。”
電視中玩偶的脖子微微轉動,沒有回應。
“你的用詞很有意思……也很嚴謹,我差點就被騙了。”封不覺說道,“能帶他‘逃生’的東西,也是能幫我‘離開這兒’的東西。”他笑道,“呵呵……如果我拿鑰匙去開門,我反而會死,沒錯吧?”
玩偶依舊沒有回答,沉默著。
“你說我‘可以用它打開最后的一扇門’,但并沒說過打開以后就可以活,我只會‘離開’而已。”封不覺道,“而最關鍵的提示就是……‘卑鄙偽善的亞瑟·席格選擇死去,善良正直的約翰就可生還’這句話。”他攤開雙手,“我想了幾秒才明白,這并不沖突。此刻,約翰拿到了鑰匙,他可以生還,而‘卑鄙偽善’的亞瑟已經死了。
站在這兒的,是為了朋友可以犧牲自己,通過了試煉的亞瑟·席格,一個‘令人傾佩’的人,他的‘靈魂得到了升華’,我說的對嗎?”
玩偶終于開口了:“很出色,你看破了游戲的規則,但這卻讓我對試煉的結果產生了質疑。”
“你真的只是系統生成的一組劇本數據而已嗎?”封不覺虛起眼,走向了電視,“難道對你來說,我的選擇并非是已成定局的邏輯結論?我過關的依據究竟是良心還是狡詐也很重要嗎?”他蹲在電視前面,用那種和錄音里一樣的口吻,壓低了聲音道,“這個劇本的最后選擇其實并不是在生與死之間。而是一個關乎本我、自我和超我的游戲。
如果我將自己代入到‘亞瑟·席格’的心態,那就是以本我的意識去選擇,那個卑鄙的記者無疑會舍棄別人而求生,用鑰匙去開門,那樣就會死。
如果我完全以一個‘玩家’的心態去看待問題,就是以自我的意識去選擇。對驚悚樂園的玩家來說,這無非就是一個劇本罷了,選項很簡單,通關或者GAMEOVER。于是,我同樣會拿鑰匙去開門,還是死。
只有以客觀心態帶入主觀角色的人,‘一個專注地扮演著亞瑟·席格的玩家’,才能以超我的意識去下決定,那樣,即便不破解你的把戲,我也會選擇把鑰匙扔進管道,因為這才是對劇本最完美的詮釋。
而那時,你便會回饋給我一個驚喜的結局,是這樣嗎?”
電視屏幕居然在這時突然黑屏了,仿佛是那個玩偶強行停止了這種交流。封不覺的耳邊立即響起了那熟悉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系統提示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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