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
月彎似鉤,躲在濃云深處。
正是掩蓋惡事的好時間,有人自客苑的屋中偷偷閃了出來,瞟了眼一旁的兩間屋子。這是那祖孫三代住的地方,元嬰女修一間,那個姓朱的同那資質不錯的小鬼頭一間。
不過轉眼,便做出了決定,去解決了那個女修。雖然不過短短幾天,但他也觀察過了,那女修不好相處,脾氣古怪,時常一個人呆在屋內,不似姓朱的跟那個小鬼頭還出來走走。
那這女修便是出了什么事應當也不會立刻發現吧!
偷偷入屋,這時間,修士多半都在打坐修煉,無人會生出神識來打探他的行蹤。
屋內一根燈也未點,閉了好久的眼才睜開,這才稍微適應了眼前的黑暗,女修一個人端坐在床榻之上,似是在入定修煉,摩挲著手里的人骨,他緩緩上前。
那藏匿在云層深處的彎月不知何時跑了出來,幽幽的月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也將那女修納入了月光下。
女修閉著眼,規矩的坐著,手搭在兩側的膝上,如泥雕的玩偶一動不動。
他捏著人骨緩緩靠近女修,女修身邊的陣旗微微發亮。
這難不倒他,冷笑了一聲,摸出一塊環形法寶,結了幾個復雜的手印,陣旗“搜搜”落入環形法寶中。
這女修也是心寬,就這么一個普普通通的防護法陣,是篤定無人敢在城主府下手么?
伸手碰到了女修的肩頭,一股冰涼入骨的感覺,原本想要做小動作的他也不由驚了一驚,再仔細聽,竟連女修的呼吸也聽不到一聲。
難道還不等他動手,這女修就已經死了?他驚駭至極,眼前是一具沒有生機的軀殼,這……這女修難道就這般死了?但是軀殼卻沒有那等以往所見死去修士呈現出的青白色,反而還面色紅潤,栩栩如生。若非伸手摸到那一片冰涼,他都不敢確定女修已經死了。
碰了碰女修的手,還是那般冰涼入骨,目光卻在此時黏在女修手上的儲物指環上移不開了。
好東西啊!他已經能感受到自己吞咽的動作,目光中盡是貪婪。這雙手生的很漂亮,骨骼分明,纖長而秀美,但他的注意力絲毫沒放在這雙手上,而是盡數落在這雙手指間的指環之上。
伸手觸上指環,冰涼的觸感讓他心跳愈發加快。
“恩?”一聲女子的疑惑聲自身后響起。
他渾身一驚,猛地回頭,正見一道虛化的元神正盯著他看。
乍看似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修士,但細看眉眼卻又依稀能辨認出幾分相似的影子。
“你……你……”他大驚之下,竟連跑都忘了,呆怔的望著眼前的女修。
那道虛化的元神回到女修體內,那雙眼睛帶著幾分未斂的凌厲望了過來:“想下黑手,恩?”
聲音與以往的尖銳不同,溫潤了不少的聲音很是好聽,但他卻如臨大敵,動著唇,話也說不連貫:“你……你……元神……”
女修右手一把長劍橫握,左手間已拋出了數個陣旗,不多時,一道隔絕打探的頂級隱息法陣已然成型。
單手便可布陣,如此厲害的布陣手段,這是一個陣法宗師!
他大駭之下,腳下如同鉛灌,站在了原地。
一劍刺來,瞬間穿透了他的屏障,長劍頂在泥丸宮前。
摸到身上的粘膩,他才有些回神:血,這是他的血!方才的反抗全憑本能,但是任憑他使盡手段,在她眼里卻仍如稚子反抗,輕而易舉便勘破了。
“你……你!不入藏神,不得神游!你是藏神修士!”他已驚恐至說不出話來。
修為可以掩飾,骨齡卻不得作假,三百余歲的藏神修士,這天下能有幾人?原來這個以一臉風塵掩蓋的平凡女修才是其中最厲害的人物。
“既已知道,便留不得你了!”
眼里女修的身影已至跟前,最后的驚恐被無限放大,終究是掙扎了一下,帶著不甘倒了下去。
第二日,隔壁的趙姓魔修便不告而別。諸星元知道惹了隔壁的趙姓修士,原本想了近百種作弄他的方法,奈何人卻不見了蹤影。
“那魔修溜了吧,是被我嚇得,倒有自知之明,跑的挺快,不然的話,可等我去收拾他!”諸星元說不出的得意,雖說心里忐忑,可當著葭葭與秦昭和的面,卻強自撐起了一片派頭來。
葭葭抬眼看了下他。
“是我。”
床榻上準備打坐的秦昭和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諸星元臉上的笑容還未散去:“啊?你說什么?”
“我殺的。”
半晌之后,諸星元才翻了個白眼,做了怔忪以來第一個動作:“你……你說什么?”
“昨日,他摸到我房中,準備下黑手。正巧我元神出竅歸來,見他見利起意,想要奪走我的家當,他不仁在前,難道還要我忍下不成?況且他見過我元神出竅,”葭葭說著看了諸星元一眼,緩緩吐出了八個字:“不入藏神、不得神游!”
不如藏神、不得神游。
諸星元反復咀嚼這八個字,良久之后才長長的嘆了口氣:“這也怨不得你了,不過,你下手可干凈?可被人發覺?”
葭葭搖頭:“應當沒有吧!只是你白日里才與他起了沖突,眾人就見到了,第二日他便不見了蹤影,少不得有人會來尋你問話,你注意著些。”
諸星元習慣性的摸了摸嘴邊的八字胡,嘖了嘖嘴:“殺人的是你,背鍋的是我?連葭葭,你過分了啊!”
“我也不想讓你背鍋,但那等情況下,他心生歹意,本就留不得他。若是你殺了他,還說得過去,一個元嬰修士殺了出竅修士,便是說出去恐怕也沒人相信。況且我真暴露了,到時候引來張明熙,對我們沒有什么好處的。”葭葭耐心的勸導諸星元。
諸星元接下了這個鍋:“道修與魔修的爭執很正常,就算張明熙親自過來尋我,也是這句話,難道他還會為那姓趙的報仇不成?頂多幾句警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