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只是吵,到后來兩人竟扭打了起來,葭葭覺得尷尬,可瞧見周圍無一人上前拉架,就連方才摟住林萱的兩個男性修士都雙手抱胸笑嘻嘻的在一旁觀看,便乖乖將原本想要說出口的勸架話語吞回了肚子里。
在這種情況下上前拉架,只怕會妄作小人,平白把自己也給搭進去,看了看四周,似乎沒人注意到她,葭葭便退后一步,想要悄悄離開。
熟料,她剛一轉身,便有一股威勢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這股威壓猛地當頭襲來,使葭葭的衣衫獵獵,搬運起體內的靈氣對抗這如同巨浪般一波又一波的沖擊,一點血絲慢慢從嘴角邊滲出,一路沿著下巴滴到地面上。
明明只有片刻,那股威勢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可葭葭卻覺得仿佛有數年那么漫長,體內靈氣翻滾,葭葭盤腿而坐,丹田內翻滾的靈氣,漸漸平穩,隨著體內經脈四處游走。
葭葭睜眼,伸手擦去額角的汗珠。
周圍的修士不比葭葭好上多少,一個個都是臉色慘白,勉強有幾個站著的,雙腿卻在打顫。
只除了正中一人,素衣皎皎,白發如霜,五官卻如刀削般鬼斧神工,雙唇薄如雙翼,緊緊抿著,整個人一副寡情的味道在里頭。
他的眼神冷漠的掃向四周,不帶任何感情,可葭葭被掃到之時,還是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威壓,令她不敢抬頭。
“參見魏真人!”調理好身體的修士上前一步,行了個道禮。
這一喊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一陣參差不齊的“參見魏真人!”響起,葭葭也跟著喊了一聲,心中暗道:這想必便是那位魏探魏真人吧。
“秀園的活兒很閑嗎?”魏探的聲音響起,語調平穩,不帶一絲波瀾。
可這一句卻似投入水中,激起千層浪。立刻跪下了一大片,無一人敢搭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沉悶。
“罷了,秀園本不是我管轄的地內,我也不多問了。”魏探輕嘆一聲“不知我那綠努蜂和九陰蜂如何了,我今日想要看看!”
“師……師傅。”一直跪在地上的林萱突然抬頭,一笑竟似云開破月“弟……弟子一直好好照料著它們,我這就將它們喚來!”
說罷,林萱從隨身的儲物袋中取出一只竹笛,吹了幾個轉音。
葭葭卻細心的發現周圍的修士臉上有些蒼白,正在詫異間,便聽到“嗡嗡”的聲音響起,抬眼便看到那一大群蜜蜂朝這邊飛來,不,不能叫蜜蜂了,那體型,應該算的上鳥了。
葭葭還未反應過來,便看到有修士跪不住了,也不管什么魏真人,撒腿便跑。
葭葭后知后覺的跟著站了起來,奈何蜜蜂太多,豈是這么容易逃掉的。她看到有些修士臉上只被蟄了一下,便鼓起好大一塊,鼓囊囊地,臉便大了一倍不止。
急中生智,葭葭祭起多個火球,分出數道神識,控制著火球,控神術與引火術的結合。火球排列起來,竟似是一個巨大的火盾,堪堪擋住了蜜蜂的攻擊。
魏真人冷哼一聲,亂竄的蜜蜂竟如同聽到了指揮一般安靜下來,成群向他飛去。
還未看到他出手,魏真人的手上便已捏住了一只蜂,細細查看了良久才放手,同時虛空一指,那讓修士戰戰兢兢的蜜蜂便朝遠處飛去。
“阿若,你接替林萱替為師照看綠努蜂與九陰蜂,蜂后產卵便告知為師。”魏真人背負雙手,朝秀園門口看去。
一個看上去約莫十四五歲少女梳著雙螺髻,系著水藍色的絲帶,身上是同色的對襟短襦,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右邊臉頰上,嵌著小小的酒窩,看上去甚是可愛。
“是!”那名喚阿若的少女低頭應了一聲,向林萱走去。
林萱似是癡了一般,半晌才回過神來,一路爬到魏探的腳下,抱住魏探的雙腿:“師傅,林萱知道錯了,求師傅原諒,師傅。”
她的臉上滿是淚水,狼狽不堪,卻憑空多了分雨打新葉的脆弱之姿。
“合歡宗,賀玉樹。”魏真人脫口而出這六個字,而后長長的嘆了口氣“執法堂的已經來人了,你跟著他們去吧!”
“不,不師傅!我不要去九幽冥獄,師傅救我!”林萱的臉上滿是恐慌,竟隱隱有幾分絕望之色。
葭葭想起,先前林書也是被送入了九幽冥獄,很快就死了,那地方據說當真是人間地獄。
魏真人體內彈出一道靈力,將林萱甩到一邊,朝阿若點點頭,與幾位黑衣修士一個錯身,足下一點,飛鴻遠去。
林萱此時卻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朝著魏探的方向奔去,她沒有用任何法術,卻是像凡人一樣邊跑邊哭喊:“魏探,你沒有心,你沒有心。”
其中一位黑衣修士皺眉,只一個伸手便將林萱制住,林萱劇烈的掙扎起來。
阿若走至黑衣修士那里,行了個道禮:“這位師叔,請容我與林萱說幾句話可好?”她笑的燦爛可愛,又滿是真誠的樣子,可說出的話卻讓人背后一僵“我不能讓林萱毀了師傅的名譽,便在這里說個清楚,省的有人日后在后頭嚼舌根。”
黑衣修士不語,卻是默認了。
阿若笑著伸手替林萱整了整衣裳,順手捏去她發上的落葉,捏在手里慢慢把玩,神色卻是一肅:“林萱,你原本身俱雙靈根的上好資質,師傅一向甚是看重于你,悉心教導。可你倒好,竟生了那等齷齪的心思,在師傅走火入魔時趁虛而入。師傅不予追究,你卻心有不甘,從合歡宗長老賀玉樹那里尋了本媚術功法,想要勾引師傅,卻未料勾引不成,反倒中了賀玉樹的奸計,你與賀玉樹那些齷齪事,你以為師傅真的不曉得么?他都看在眼里,你墮落至此,師傅甚是痛惜。卻不料你還將那些齷齪事帶到了落陽峰,你自己心里清楚,與多少弟子有那些不干不凈的事情。師傅顧念師徒情誼,你那些齷齪事,他倒也沒有多問,可你再接再厲,竟私偷功法送與賀玉樹,私偷功法,此是犯了門派大忌!你不曉得么?”
“他沒有心,他沒有……”林萱卻似是充耳不聞,只是一味重復的說著這幾個字,似是入了魔障一般。
“你自開始修仙,便應以修為為重,可你卻整天念叨些男女之情,妄想師傅回應于你,你以為師傅欠了你么?”阿若搖頭“況且,我承認一開始,你是心心念念著師傅的,可到后來,賀玉樹在你心里分量不輕吧。”
“沒……沒有,不會的,我只喜歡師傅,只喜歡……”林萱連忙反駁,可說到最后,聲音卻越來越輕。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我也不怕告訴你,你偷給賀玉樹的那本功法是假的,師傅一早便知道你心有不軌。他不練還好,他若是練了,那……”阿若笑了起來“誰也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
“原來,師傅早就懷疑我了。”林萱癡癡地看著地面,瞳孔有些渙散。
阿若笑了半晌,驀地收起笑容,神情嚴肅的朝黑衣修士行了個道禮:“帶走吧!”
那位帶著林萱的黑衣修士幾個起落,便似流星一點破空而去。
阿若舉起手中把玩的落葉,抬手一個冰錐刺過去,卻分毫不損。將“落葉”交至剩下的幾位黑衣修士手中:“這不是普通的落葉,賀玉樹對林萱倒有幾分真情,阿若懷疑這是合歡宗的東西。但阿若愚鈍,竟看不出來這是何物,請幾位上交宗門。師傅說教出此等不肖弟子,他心有愧疚,自罰百年之內不入內峰,請諸位代為告之掌門。”
那幾位黑衣修士側身還了半禮便離開了。
那些修士一離開,秀園眾位修士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與林萱打架的黃衣女子手上方才也被蟄了一下,摸了下那個包,便痛呼一聲:“嘶!林萱這個賤人,放蜜蜂蟄我們。”
葭葭覺得,林萱放蜜蜂固然不假,可魏真人動動指頭便能控制住蜜蜂,卻是等大家挨了蟄之后才動的手。葭葭雖是不怎么聰明,可卻也猜到了,魏真人這是有意為之,這么一想,個中關節,便有了個大概的猜測:林萱有錯不假,可卻輪不到秀園的人來管,自有執法堂的人來處理,在執法堂的人未動手之前先行動手,便是無意中落了魏探的面子。魏探借蜜蜂之手教訓于他們。不過以小見大,可以看出魏探對林萱倒真是有幾分情誼。葭葭不知的是,這一猜測,竟有八九分是真的。
葭葭能猜到的,秀園的修士,只要不是榆木疙瘩,都能猜出其中關節。可魏真人豈容他們在背后亂說,不說還有個阿若在此,便是沒有阿若,以魏真人的神通要知曉也不是什么難事!心有不甘,便柿子撿軟的捏,罵罵林萱還是可以的。
黃衣女子罵了半天,什么狐貍精,小賤人的罵了個便之后,阿若輕笑一聲,出聲制止:“好了,這位師姐。林萱已走,怕也是活不了多久了,死者為大,隨她去吧!”她轉頭,向葭葭看來“我沒有記錯的話,今日好像有位清心峰的師妹替林萱送衣裳來,是么?”
她笑吟吟的看向葭葭,葭葭只覺得毛骨悚然。
PS:據說最近點娘會抽,還是手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