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接下來的幾個月內,幾乎無論葭葭什么時候去名無寶殿,總能碰到蕭白夜。大有以名無寶殿為家的感覺在里頭,而這位藏神大真人最喜歡做的,便是抽調她手中看的各類書冊,然后放一些或名字奇怪或根本風馬牛不相及的書冊在她手里。葭葭實在覺得這位真人行為匪夷所思,不過卻也不是什么大事。
這樣行至年關,明定城中凡人、修士混雜,張燈結彩,慶祝新的一年的到來,葭葭也虛長了一歲。
就在這歡慶的氣氛中,命令姍姍來遲,這日,葭葭不過剛自太阿峰回到藏劍峰,便收到了師尊的命令,“收拾一下,今晚出發去東海。”
看來這次是要趕夜路了,不過好在葭葭不是什么身嬌肉貴的嬌嬌女,聽聞二話不說在自家小院周圍布了個陣法。離開之際,想了想也給顧朗與展紅淚留了個傳訊符,交待了一下自己的去向就行至執法堂面前等待了。
待得趕到之時看到黑壓壓的一片暗部服飾,葭葭莞爾,竟憑空生出了幾分親切,這里頭的修士,就是她昆侖的精英,就是要與她并肩作戰的修士。
魏探那一頭銀發很是醒目,只一眼便在里頭尋到了。葭葭走上前去,正巧看到了與魏探說話的那位真人,卻也是個熟人,向他一禮:“莫真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上回剿滅宵小之時一同組隊的那位元嬰劍修莫問。
莫問朝她點了點頭:“你來的正好,方才收到首座的任務牌。巧了,或許是有意為之吧,還是我等五人暫分一組。”
葭葭自是知道他說的五人是指哪五人:她、魏探、莫問、莊子詹、林培源。對于另四人,她的印象皆不錯,是以心中一松,面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果然不多時,腰間的任務牌便發燙了起來,正是分組命令。
他們這一組因著魏探那頭銀發,是以幾乎一個眨眼,五人便已到齊了。相視一笑,總歸熟悉的組員要好一點,更何況他們這一組人里頭沒有那等品性怪異之輩。
待得暗部眾人站定之后,秦雅從執法堂里頭出來。今日月圓,清冷的月光映射在師尊的側臉之上更顯得師尊平日里面若好女的臉上多了幾分堅毅。“出發。”短短的一聲令下。執法堂修士皆駕馭起了飛行法寶,相繼下了藏劍峰向昆侖山下而去。
這次不比上回,黑暗中那群暗部修士與夜色幾乎可融于一體,倒也鮮少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行蹤。惟昆侖守峰執事早已接到了命令大開山門,看著那群修士魚貫而出,離了昆侖。最后離開昆侖的是昆侖的傳奇人物藏劍鋒首座秦雅,待得他一聲:“有勞了,開護山大陣吧!”過后,那執事早已激動的不能自已了,連連稱是。
再次抬頭之時,目之所及,哪還有那群修士的影子。執事向著那群修士離開的方向,忍不住嘆道:“這群昆侖的精英啊!”就算身著最不顯眼的黑色,可身上、面上的朝氣勃發便是他這個守峰執事也感覺到了。
而此時發出感慨的卻不止這個守峰執事一人,群峰中心,太阿峰上,名無寶殿之前,有修士負手而立看著那一一行離昆侖的修士,面色清冷的輕叱了一聲:“想來伏青牛就算當真出了什么事,現在也看不出來了吧!否則秦雅等人會輕易離開昆侖?不過那老頭子一人占著東來閣好意思么?”
蕭白夜斥完之后回到名無寶殿之中,直向二樓走去。一伸手便將《玄天冥真解》拿了起來,看了半晌,放回了原位,又行至二樓角落之處靜默了半晌,這才突然伸手敲了敲壁角:“破綻啊,看來名無寶殿也并非銅墻鐵壁。若非我整日在這游蕩,不定就要被那精通陣法、對昆侖忠心不二的小輩發現了。不過,此事又與我何干?”
夜涼如水。一眾修士很快出了明定城往東而去,葭葭的速度控制的不快不慢,恰在中游,莫問、魏探、莊子詹、林培源四人都挨個的處在她的周圍。
因知曉要趕路,今兒葭葭身著了那套黑底金線的暗部服飾,頭上的秀發用一枝簪子攢了起來,額前連半點秀發一未留下,任憑夜風吹的有多大倒是也沒有叫自己的頭發礙著視線。
又行過了數座城池,許是覺得這光趕路有些無趣,更何況周圍幾人也算是相識,莊子詹看了看周圍,果斷的先與離他最近的葭葭聊開了:“連真人,你可曾去過東海?”
葭葭搖頭,失笑:“只在神州游歷過。”
“聽說東海的水是藍的,海底有數不清的寶藏,比起神州廣袤也不多讓,不知是真是假。”莊子詹咧嘴一笑,一口白牙在月光底下倒是有些晃眼。
前頭有活卷宗之稱的魏探和幾人中年齡、修為最長的莫問同時回過頭來:“海水確實是藍的,海底也有數不清的寶藏和與神州大地相比,不同的妖獸。只是你若是不會水,怕是打斗起來就要大打折扣咯。”
幾人哄堂大笑,倒是莊子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想想就是極為美麗的,我可真有些忍不住想要去看看那東海了。”
一路閑聊,時間過的倒也飛快,很快空氣中便傳來了一陣海水的咸腥味,東海怕是不遠了。
這對于一些從未來過東海的年輕修士來講,無疑是激動的,看著那群修士,魏探莞爾:“我第一次來東海亦是這副模樣,如今當真是要嘆一聲時光飛逝了。”
葭葭雖說有些激動,可前世也并非沒有見過大海。除了有些激動之外,更多的竟是一種感慨,待得暖陽自地平線上躍出的那一刻,粼粼的陽光灑在斑斕的海面上,東海當真如一塊看不到盡頭的藍寶石那樣神秘美麗。
“海水的聲音,這是潮聲么?果然與神州的江河是不同的。”一旁同是暗部的修士聲音雖然訝異,可那興奮還是絲絲從里頭鉆了出來。
跟在秦雅一旁的幾位元嬰修士看著眼前這年輕后輩激動不已的神情,有些不確定的向秦雅望去,卻見他劍眉微挑,面上是難得的溫和:“就讓這等年輕修士多些朝氣吧,我昆侖后輩朝氣勃發豈不是好事一樁?”
眼見首座非但沒有阻止,反而有些喜聞樂見,那幾位元嬰修士便不再多話了,任后輩修士談笑。
踏劍而飛于無邊東海之上,自有穿梭于云層中不同的感覺。直到此時,師尊腳下的動作才突然加快,越過群修行到了最前頭:“諸位,我等此次先往蓬萊島去一趟。”
在秦雅的帶領之下,年輕修士雖說心中的激動還未曾平復,但到底是按捺住了許多,依舊有條不紊的在海面上穿梭而去。
葭葭目光望著前面并未注意腳下,倒是一旁有人注意到了,只聽魏探輕輕“咦”了一聲,周圍幾人同時向著他的目光望去,卻見海面之上,有一狀若核桃的小舟行的飛快,而那舟頭臨風負手而立的卻是一名戴冠穿履,發絲飛揚的修士。于海面之上行來速度極快,舟尾濺起的浪花拍打著那核桃小舟,那修士恍若不覺。
看了片刻,當了半天聽客的林培源突然開口:“這樣行起來也頗有意思,只是我等飛劍還是算了吧!”
葭葭聞言先是一愣,而后竟是朝他笑了笑,掌心一記虛晃,很快一只“蚌”形的法寶便出現在了手中:“此物名為飛天蚌,乃是千尺峰明秀真人所贈,產自東海蓬萊,林真人可要試試?”
眼見林培源張目結舌的樣子,莊子詹倒是先他一步笑了起來:“今日便算了吧,莫要耽擱了,改日不止林真人,便是我也要尋你這飛天蚌來玩玩,到時還望連真人莫要小氣了。”
“自然。”葭葭輕笑的收了飛天蚌,未再堅持,現下還是趕路要緊。葭葭低頭看了眼海面之上那臨舟而立的修士,卻見他任憑眾人觀望,巋然不動。倒也極有意思,葭葭心想著便收回了目光。
又行了半日,蓬萊島已在眼前,島上亭臺樓閣,于煙霧繚繞間數不盡數,遠遠望去真有海上仙境之感。海上“三神山”果然名不虛傳。
眼看便要進島了,忽然周圍響起數道修士的驚呼聲。
“這是什么?”
“妖物作祟!”
葭葭第一反應是看向師尊,見他面色不變,心中大定,而后才循著群修的目光望去,這一看,卻是忍不住想要失笑:于半空之中忽然出現的古戰場,雖說聽不到聲音,可光看那情景,便已算得上極為激烈了。塵土飛揚、煙塵滾滾,那廝殺的動作不會因為沒有聲音而變得柔和,反而更加觸目驚心。而那群激烈滾打的修士身上的服飾與幾乎人人身后背負的長劍,當真不似現在的修士,反而更像極了那等上古修士。這場景分明是一個活脫脫的古戰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