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說殺人奪寶,并非是說生死門的修士就不汲汲于奇遇之流了,但是比起其他修士汲汲于奇遇之流,生死門的修士更喜好修士相斗,勝者為王。這等行事作風,自然從一開始便注定了生死門的修士絕非善類,要走魔修這一道。
“現下如何,要到別處去尋么?”兩位年輕一些的修士有些拿捏不準。
那方才引路的修士闔目沉默了片刻,尋到了一旁一棵青樹上頓了下來,冷冷的吐出了一個字:“等!”
“是,師叔。”兩位年輕修士深憚那兩位修士,自也不敢放肆,尋了地方,避了起來,只在這里守株待兔。
生死門的修士暫且不提,就說葭葭不過一陣天旋地轉,便走進了鎖妖塔,墨玉石所鑄的洞壁與石板,手筆不小。
才一走進鎖妖塔,便只覺趴在腰間的老狐貍縱身一躍,從她肩頭跳了下來,就地一滾,葭葭便見眼見那灰不溜秋的老狐貍見風就長,很快便充斥了起來,不多時,便充斥成了小屋子大小,那表皮灰雜的毛發“簌簌”下落,落了一地。
葭葭睜大眼睛,看著眼前之景,當真是上天垂憐,枯木逢春也不過如此,宛若新生的老狐貍懶懶的打了個哈欠,雪色的絨毛,魅惑眾生的紫眸與那葭葭根本欣賞不來美感的“九尾”。
老狐貍趴了下來,伸舌小心翼翼的舔了舔斷尾,而后站了起來,紫眸微微瞇起:“小丫頭。本座這樣子是不是比白澤那寵犬一樣的分身美麗多了?”
葭葭:“……”半晌之后,抽了抽嘴角,干笑著點了點頭,只心中不免嘟囔開來:這位也太小心眼了吧,一進鎖妖塔,第一句話便是問這個?
得了葭葭的點頭,九尾天狐這才轉過頭去,口中冷哼:“哼!算你有眼光!”
說罷便帶頭走出了洞府,穿過細窄的石橋,走向對岸那關了自己數十載的洞府。
狹窄石橋的兩側。熔巖鮮艷如火。簌簌下落。為這座聞名遐邇的七層寶塔多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息。
熔漿成海,盡管已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大規模的熔漿之海了,葭葭還是忍不住口中輕輕流出了一絲可惜的輕嘆。
“嘆什么?”狐貍耳尖的很。
“熔漿成海,此地對于煉器師來說應當是絕好的練就絕世神兵之所吧!”葭葭口中喃喃。“當真可惜了。”
“呵呵,你倒是有意思。”前頭的老狐貍驀地停了下來,葭葭行至距離它三步遠的地方也跟著停了下來。
她還沒頭昏腦漲:自是知曉眼前這只可不是昔日昆侖山上那只老的掉牙的雜毛狐貍了,而是一只天生半仙的九尾天狐,便是一個伏青牛都不是它的對手,更遑論是她?若非自持自己有混沌遺世這等寶物,她可不會多管這吃力不討好的閑事。
兩人一前一后停了下來,位置恰恰處在石橋的正中之處,融化的巖漿間或低落入火紅的巖漿之海。更顯陰翳而妖冶。
老狐貍紫眸微動,向她看了過來:“哦?你當真這樣想?”
葭葭點頭,心里生出一股莫可名狀的感覺,她自是未曾發現,眉尖那點朱砂在對上老狐貍那雙紫眸之時。紅的越發鮮艷了起來。
就這般一人一狐對視了半晌,那老狐貍突然甩了甩頭,轉身向她走來,葭葭后退了數步,站定,看向老狐貍:“前輩作何?”
“放心,我不傷你。”那老狐貍說罷,見她停止了動作,便信步行到她的跟前,仰頭望來,碩大的毛臉之上一雙紫眸對著那朱砂看了片刻,忽地出聲:“你額上的朱砂哪里弄來的?”
“啊?”葭葭一時半會兒無法反應過來。
老狐貍輕哼了一聲:“你容貌與第一回遇見我之時的不同之處,我怎會發覺不了?但以為你是女修愛美之心,便未曾注意,現下看來,你這朱砂似乎來頭不小啊!”
葭葭挑了挑眉,雙目泠泠然的看向老狐貍:“弟子愿聞其詳。”
“連老夫的魅惑九重都無法催得動你,可見,確實不凡。”老狐貍點了點頭,“你當是有一件可以抵御一切幻術、迷障的寶物吧!”
葭葭目中當下精光微轉,她已了然老狐貍的意思了,想來定是那件法衣的功效了,想不到這容真的法衣居然還有這等功效?
葭葭心情有些稍許的激動。原本不曾細想,被這般一提醒,細細想來,似乎自船上那件法衣之后,衛東那禁制的影響便幾可忽略不計了,這般一想,面上便不由多了幾分笑意。
看葭葭勾唇莞爾,老狐貍冷哼一聲,繼續向前走去。
葭葭提步跟了上去,仍然是三步的距離,進可攻,退可守,跟在了身后。
便聽得老狐貍那低啞到令人聽了酥麻的聲音響起:“老夫被關進來的時候,這巖漿之海已然空無一人了,不過當時有壽元將近的老妖與老夫做了幾年獄友,它的話,你聽聽便罷,老夫也不知真假!”
“前輩請說,晚輩聽著呢!”好奇天性,葭葭睜大眼睛,豎耳聆聽了起來。
“哼!人類狡猾。”老狐貍又一聲冷哼,卻依言開口了,“聽說這鎖妖塔并非獨一無二,原本是屬于佛修的事物,佛者有云‘花開并蒂’,自有雙生之說,不過另外一座塔,聽說已然毀了。這鎖妖塔原先的用處也并非鎖妖,而是佛修考察心性之處,后來佛門湮滅,此物落入了與佛修一向交好的道修手中,得以留存,熟想原先考察之地,經由一位修真界不世奇才的手筆,最后竟演變成了鎖妖之處。”說到這里,老狐貍低低咒罵了一聲,“他,哪個不長眼的動的手,害的老夫沒法出塔。”
最后一句,委實有些好笑,葭葭低低的笑了出來,不過心里頭對那個“不長眼”的,倒是有了幾分猜測
“在上古時期,佛門的雙塔,還有你昆侖混沌五行、八寶如意雙鏡皆在神州十寶之中占得一席之地,另外還有如今落到蜀山手中的無極子母劍、合歡宗的陰陽鈴、修羅派的左右刀等等。”老狐貍說到這里又是一個哈欠,短短的一段石橋路已然到了頭,它一步躍了上去。
葭葭緊隨其后,聽得老狐貍驕傲的喊了一聲:“死蛇精,癩蛤蟆,本狐回來啦!”
話音剛落,葭葭便見前方洞府處驀地探出一只腦袋來,那金光閃閃的鱗片,葭葭眉頭一跳,本能的向老狐貍靠近了一些。
二是不分年齡的,在這等爬行動物面前,九尾天狐,那雖老卻二的個性在她眼中看來“可愛”了不少。
“你倒是耐得住,癩蛤蟆被人抓走了,我一條龍倒是無趣得很。”接話的,被稱為“死蛇精”的妖獸上半身已是人的模樣,只面上還有幾片鱗片未曾退去,下半身長長盤旋而起,滿身金色鱗片,再加弓起的爪子,正是那快化龍的蛟。
上回她來之時,這快化龍的蛟正在沉睡,這回卻是看到活的了。
“明明是蛇,還好意思夸自己是龍!”老狐貍說罷,不知想起了什么,口水直流,“吃燒孔雀去!”
孔雀?葭葭看了眼那快化龍的蛟,見那蛟根本渾不在意的瞟了她一眼,便游了回去,輕舒了一口氣,一步踏入洞府之內。
與上回那五座洞府每座洞府之上皆有層層符箓不同,那關押著九尾天狐口中所言“死蛇精”、“癩蛤蟆”與它自己的洞府之上符箓不知是不是因為年歲久遠的關系,已然脫落。
而另兩只,一只也算與葭葭有過一面之緣,正是當年那只妄圖放出迦鳥的九階孔雀,而另一邊洞府之內的葭葭還未來得及看,便見老狐貍口水直流的對著那只孔雀嘮叨了起來。“去毛,上叉,滾一遍油,去巖漿之地走一圈,嘖嘖嘖,想想就好吃!”葭葭抽了抽嘴角,看著老狐貍口水都快流成水潭了。
那快化龍的蛟游至一旁,跟著蹲了下來,看向那孔雀,許是被老狐貍說的太過誘人了,那眼中也多了幾分熱切。
對著那孔雀看了半天,老狐貍歪著腦袋想了想,小心翼翼的伸出爪子去那符箓之上探了探。
葭葭但見那毛茸茸的爪子才一碰到,便焦黑一片,老狐貍忙不迭地縮回手咬著爪子,眼睛卻眨也不眨的看著那孔雀。那眼巴巴的模樣,便是葭葭看了都有幾分替它臉紅。
這就是吃貨的世界啊!看著老狐貍爪子上焦黑一片之后,仍不死心的伸爪去探,葭葭感慨了起來。
那陰測測的蛟龍也未好到哪里去,歪頭看了片刻,忽地吞了口唾沫,不過卻明顯比狐貍有耐心,看了片刻之后,盤旋躺下,頗有幾分悻悻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