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去也并未閑著,而是直往云開書院的方向行去。不過才入云開書院,便見葭葭坐在櫸樹屋頂,盤腿而坐,分外出挑。
也未拿捏什么師尊的架子,他一路且看且行,悠悠的行了半盞茶的功夫才行到櫸樹屋之下。
察覺有人前來的葭葭睜眼一看,見是秦雅,忙不迭地腳下踏出兩步,才能夠屋頂跳了下來,穩穩的落至他的前方,抬手行了一禮:“師尊!”
“為師前來是為你身上的追息粉一事。”秦雅說罷,抬手雙指間夾了一張淡黃色的符箓,符箓之上靈氣四溢,悠然旋轉,竟是圍著偌大的一張黃色符箓,圍成了一道迥異于世的小天地。
單單這一番靈氣悠然旋轉,這符箓的品級便不會太低。
葭葭豎起耳朵,見這符箓靈氣四溢,聽秦雅悠悠解釋道:“所謂追息粉并非‘粉末’事物,而是一種類似禁制的生死門特殊的追擊手段,有很多修士因為追息粉這個名字以為清洗便能去除這追息粉,實則不然,對于追息粉,要用破禁符來破解方才有效。”
葭葭恍然大悟。身上的追息粉一直都未除去她亦知曉,只是自進了昆侖,生死門的修士萬萬沒有這般大膽的膽敢進入昆侖拿人的。是以葭葭身上的追息粉也影響不大,不過昆侖之內雖然影響不大,出了昆侖恐怕便不是好相與的了。
眼下秦雅出手,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葭葭忙道:“多謝師尊!”
一道破禁符拍上了肩胛之處,葭葭肉眼所見的,見自己全身上下,不知是從何處縈飛而來一群零零散散的粉末飛舞的事物。不多時便悉數灑落在了那張破禁符之上。
取出破禁符,葭葭心頭一松,困擾了自己這么久的追息粉得解,于她來說確實是個好消息。其實。在入昆侖之后,她便想著要解追息粉的,只是對于追息粉卻是知道的修士多,可知曉如何去解的卻幾乎沒有。
便是問到了諸星元那里,他也不過略略一愣,而后搖頭大笑:“追息粉是生死門的命脈,若是流傳出來,生死門早就跨了,也不會等到現在了。莫想了,追息粉就追息粉吧!反正除了生死門的修士。其余人也不知如何去解。”
葭葭聽聞他這般說來,不可否認的,心中一陣失望,而現下,追息粉這等擾人的事物就這般解了。不可否認的,葭葭心中大喜不已。
又一聲“多謝師尊”,秦雅擺了擺手:“無妨!“而后又叮囑了她幾番這才離開。
追息粉得解,葭葭心頭一松,帶上了煉制百煉固本丹的靈植,匆匆向太阿峰煉丹大師——煉丹世家羅家的老祖宗羅真人的住處行去。
百煉固本丹,屬固本丹藥。并不是筑基丹、結嬰丹這等性猛烈的沖擊性丹藥。但在元嬰以后,出竅時期,沖擊小境界時多用來穩固經脈之用。
一柱太阿雖然端凝在半空之中,可其大約地形便秉持天圓地方之說,分四處為角,而那位羅真人的煉丹之地。就以北面一角的地火而建。
葭葭匆匆向北面行去,途徑正中太阿峰總殿也不停息,徑自越過太阿峰總殿,行徑名無寶殿,經過臨水源頭之際。卻聽得有人在喊“丫頭,去哪里?”
葭葭腳下不停,繼續向前走去,直至那兩聲“丫頭”之后,一道強大帶著難可比擬的威勢的靈力鋪面而來,對面似是無形之中堆砌起了一座看不見的城墻,葭葭伸手一推,雖無反擊之力,可其中阻卻卻一覽無余。
不由好奇回頭,但見四下無人,眼底困惑更甚,又轉頭伸手試著推了推那無形的城墻,仍然紋絲不動。
葭葭蹙眉,手下用力,冷不防那無形的墻突然被人撤去,她手中之力一時收不回來,整個人向前跌去,在堪堪與地面做親密接觸之時,渾然醒悟過來,手下用力一撐,空中一個翻轉搖搖晃晃的站穩在地。
她方才站穩,便聽得頭頂之上傳來一陣大笑聲:“哈哈哈!”
這聲音恁地耳熟,葭葭抬頭望去,待目光觸及到那一襲復雜奢華的衣衫之時,再也不用向上看去,垂首行了一禮:“弟子見過蕭真人。”
這等繁雜奢華的裝束,除了蕭白夜,整個昆侖還有誰能穿著這身貴氣?
“不必多禮。”一聲明顯帶著壓抑的笑意,很明顯,葭葭方才的一系列舉動成功的取悅了他,蕭白夜又發出了幾道低低的笑聲。
待得笑罷,這才揚了揚手里的釣竿朝她打招呼:“丫頭,上來。本座瞧著這臨水之中的魚新鮮的很,相逢便是有緣,今兒個本座請你吃烤魚!”
“多謝蕭真人,弟子還有事,便先走了,改日再來拜訪蕭真人。”雖說修真者并不忌口,可多數修真者,如葭葭這般的卻并不是貪好口舌之欲的人,更何況,一條烤魚而已,葭葭覺得眼下拜訪那位羅真人才是當下的大事。
“有事?什么事能比本座的命令更重要?你且說來聽聽!”熟想今日蕭白夜扛著魚竿倒有幾分追究到底的意思了。
葭葭抽了抽嘴角,干笑了兩聲:“蕭真人說笑了!”
“說笑?本座并未與你說笑!”蕭白夜說著面上的笑意不知何時卻盡數消失不見了蹤影,這般面無表情的模樣,再加藏神修士天生遠超出竅修士的強大威勢,確實有幾分懾人。
葭葭一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如她所見,蕭白夜可當真是昆侖第一大閑人,可她連葭葭不是啊!葭葭轉了轉眼珠,正尋思著要找一個不錯的措辭,只覺腰間忽地纏上了一物,還未有所反應,眼前場景不過倏忽而已,便由郁郁蔥蔥的綠樹變成了一汪澄碧的湖水。
察覺腰間的不適,低頭看去,卻見那方才纏著自己的魚線之上一條六七寸長許的龍鱗魚在腰間蹦躍。
而罪魁禍首蕭白夜非但沒有撤去纏著她的魚線,反而還不無惡意的晃了晃手中的魚竿:但見眼前的女修一身束腰青色長裙,原本腰間宮滌泠泠似水晶,襯著那斜挽至一畔的單髻碧釵倒有幾分清雅仙子的感覺,眼下卻因著腰間那一圈明亮的魚線與活蹦亂跳的龍鱗魚,看起來倒更似那個鄉村里走來的村姑。
這模樣外加那傻傻的表情,又一次成功的取悅了蕭白夜,他哈哈直笑,直到笑夠了,才松了手中的魚竿,看著葭葭忙不迭地從那魚線之中跳躍出來,心情大好,也顧不得一身的奢華繁貴,大大咧咧的尋了塊巨石坐了下來,又從臨水之中勾出兩條龍鱗魚,三條活蹦亂跳的龍鱗魚就這般扔到了葭葭的手中。
龍鱗魚魚皮滑不溜手,葭葭一時措手不及,捧著三條龍鱗魚狼狽不堪。
“本座釣的魚,剩下的便交給你了!”蕭白夜說罷,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手中捧一本《逍遙游》看了起來。
葭葭撇了撇嘴,看向手中那三條活蹦亂跳的龍鱗魚,復又看向蕭白夜,這一看,卻見那《逍遙游》的表皮突地一松,就這般松松垮垮的自一手落下了半邊,里頭那本書的書名《滿堂春色》盡現眼前。
這名字,便是原本再正常不過的名字,到了蕭白夜的手中,卻也總有讓人想到歪處的能力。
葭葭粗粗掃了一眼蕭白夜做的準備,但見一旁一塊“一寸方”上鋪滿了各式各樣的香料,香料品種之全,當真是叫人一看,便知此是個中好手。
葭葭翻了個白眼,取著三條龍鱗魚,行到臨水邊,取無鋒短劍去鱗、剖魚,剔骨,手法干脆利落,無鋒短劍滴血不沾。
待得處理完畢之后,將三尾龍鱗魚叉在一早便備好的樹枝之上,以錯木細枝堆之,抬手施了個小小的引火術,小心翼翼的烤了起來。
她雖然極少烤魚,但并非不會,手藝也算差強人意,更遑論蕭白夜佐料準備的十分豐富,細細的撒上孜然、香料之物,不多時,龍鱗魚便散發出了陣陣香味。
蕭白夜將手中的《滿堂春色》收了起來,腳下一步便縮地成尺,跨至她的面前,動了動鼻子,滿足的喟嘆了一聲:“真香!你這丫頭手藝不錯嘛!”
她難得動手,被蕭白夜這般一夸,不得不說,心中確實有幾分受用的,待最近火源一條烤的差不離了便順手將手中的烤魚交給了蕭白夜。
見他用了兩口,微微頷首,葭葭心中受用之意更甚,嘴角也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正要將正中一條往自己口中送之時,忽聽得一聲大喝而來:“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此烤魚!”
咬住烤魚的葭葭當真不知此時是該松口呢,還是一口吞下。正詫異間,那發話之人已然幾個起落落至了她與蕭白夜二人跟前。
除了伏青牛那牛鼻子老道還有誰?
“龍鱗魚主我昆侖龍脈,臨水是我太阿之上唯一一條活水來源,你二人竟敢在此地烤魚,當真是,當真是……”伏青牛氣的滿臉通紅,伸手指向葭葭,說不出話來。
這廂葭葭這一口更是不知是該吐出來還是該吞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