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陸星羅眨了眨眼,張大餓了嘴巴,“連真人的禮委實太重了,老祖宗,這……”
他方才想說要不要回了連真人,便見陸敏伸手將木盒蓋了上去:“收了!”
“本座不會平白收她這些東西的。“陸敏將那木盒收回袖中,之后便轉頭看向陸星羅,”你是不是該回去修煉了,這么喜歡跟本座這老頭子呆在一塊兒么?“
這聲“老頭子”如此自然,逗得陸星羅面色一僵,轉身連“老祖宗”都不叫了,轉身逃也似的離去了。
見得陸敏收下了自己的回禮,葭葭心中頓時輕松了不少。
自上回蕭白夜出現在昆侖之時已然半個多月了,葭葭自那回之后未下昆侖,素日里偶爾前去云開書院講上兩課,日子過的倒也算輕松悠閑。
只除了妙無花偶爾會遣沈離光送本書冊過來,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書冊,饒是葭葭神經再如何大條,也覺出了其中的怪異之處。這舉動,已然不是尋常妙無花會做的了。
可是不管是旁敲側擊也好還是光明正大的問沈離光也罷,沈離光回她的卻皆是一副不明所以的神色,葭葭見他神色不似作假,只好作罷。
又休息了數月,當陸家的消息再次傳入葭葭耳中之時,卻是讓葭葭嚇了一跳。
陸家嫡系子孫陸道源協助一凡女將陸家傳嫡不傳外的《陸氏陣法總綱》偷盜了出去,不多時,便流入了黑市,黑市之上當時便掀起了一股搶購熱潮,已然炒到了百塊極品靈石的高價。陸家的身后便是昆侖,是以消息一經傳出,昆侖便立刻著手按壓此事。但待到解決了黑市上的出貨商之后,《陸氏陣法總綱》仍有三本不知去向。
此事風頭大勁,更有甚者,傳出了陸家老牌陣法世家地位不保之流的云云。
而作為此事的始作俑者——陸道源與那凡女卻不知所蹤了。
葭葭雖說未曾在意,然而卻還是記了起來:陸道源乃是陸星羅之父,那么那凡女便是元娘無疑了。
葭葭思及上一回見面,陸敏似乎便已對元娘的身份作出了懷疑,她原本以為以陸敏的手段,便是元娘再如何的七竅玲瓏心,也翻不出陸敏的手心。但如今看來,卻似乎是她想錯了:元娘不簡單,只是一個凡人,再如何不簡單,難道還真能讓在陸家之主位上多年的陸敏無計可施么?
她并非瞧不起凡人,相反,葭葭以為凡人的諸多精工細巧之作完全能令得葭葭嘆服。
只是便是元娘再厲害,卻還是抵不過陸敏隨手一擊的,那是實力的傾覆性壓制。然而,最終陸敏卻成了輸家,葭葭好奇之余,便修了一封傳訊與陸敏,個中內容中規中矩,不過投石問路。
然而不過一個時辰便收到了陸敏的傳訊:“連真人,請來陸家一敘。“
葭葭捏著這封傳訊,卻是有些猶疑了:陸敏相請,她自然不會不去,只是作為一個陸家以外的修士,她是否與陸家走的太近了呢?
不過雖說有些猶豫,葭葭還是捏了傳訊符,回了一個“好”便匆匆前往陸家。
昆侖到明定城,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敲了半日門房,無人應答,葭葭干脆便越過門房穩穩的落至了陸家內宅。
不過略略一頓,她便直往后院行去:在她的印象中,似乎除卻在陸家后院見過陸敏,其余地方還當真從來沒見過陸敏的身影。
不過一個轉角,葭葭便豁然明白了為何敲了半日的門房,也無人應答于她了。
但見后院之上,密密麻麻的站了不少人,除卻陸家的修士之外,還有奴仆打扮的凡人,皆在后院之中。
場中談論說話之聲不絕于耳,人人皆是面色惶惶之態。
葭葭抬頭穿過層層人影向前望去:但見最前方還是那方無甚表情,但緊蹙的眉頭泄露了心中不悅的陸敏:一臉憤怒的陸星羅與一位身穿素色道袍,頭帶素冠的冷目女修赫然,執雙劍的女修并排而立,面向紛擾的有些亂糟糟的場面靜默不語。
葭葭也并未掩飾自己的到來,放出一道神識在三人之上掠過。
果不其然,下一刻,陸敏便直直的向她看了過來,雙唇動了動,葭葭便聽到了他的傳音:連真人,請進前來!
葭葭向著他的方向微微頷首,穿過人群,行至了陸敏的面前,朝他彎身一禮:“陸真人!”而后又朝陸星羅點了點頭,坦然的受了陸星羅一聲“連真人”之后,便將目光轉向了那做女道打扮的女修,微微點頭:“寧真人。”
寧玉兩道劍眉微挑:她敢確定此前自己從未見過葭葭,思及方才一掃而過的打探,劍眉一挑,動作間不帶一絲脂粉氣:估摸著是從自己的骨齡之上猜測出來自己的身份的吧,畢竟陸道源的道侶姓寧,此事身為執法堂暗部精英弟子的連葭葭要查到并非難事。
眼前這女修的年齡遠遠小于她,只是這修為早已超過了她一個大境界:這般年少得志,卻看不到一絲驕縱,面色從容不顯,寧玉心道難怪會有昆侖第一女修之稱。只是現在卻不是觀察這位連真人的時候,那沒用的陸道源闖下大禍,連累的她與星羅還要替他擦屁股。思及此,寧玉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之色,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此事恐怕沒那么容易了結了!
“連真人,我陸家的《陸氏陣法總綱》泄露了出去一事是真的,當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陸敏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穩無波,在此等心焦之時,倒是難得的有一股子不同于常人的平穩。
陸敏會說這話卻是因為葭葭之前傳訊符中表示對此事著實難以相信。
葭葭愣了一愣,聽得陸敏的肯定之后,這才出聲道:“那元娘有這般厲害?”
“她身后有人。”陸敏的回話幾乎沒有一點停頓,“就在我方才察覺到此事,正準備著手調查之際,那人似乎比我的反應還要快,立時便給了我陸家當頭一擊。那幕后之人的反應著實太快了!”陸敏邊說著邊不斷的搖頭,“此人不簡單。”
那魔頭之事還未罷了,卻又冒出個什么人物來,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方陸敏低頭沉思了片刻,忽地又自儲物袋中摸出一物遞了過來:“這是從那凡人女子桌上的灰燼中找出來的,似乎并未燃燒干凈。”
當葭葭的目光方才落到那物之上之時,眉心便不由的一跳。
但見那是“陸家”二字,令得她眉心一跳的原因卻是這字跡,委實太過令人眼熟了,眼熟的令葭葭第一眼看到便記了起來。
神州之外,那一片火紅的熔巖之地,無數個夜里,她都曾看到與這些相似的字跡。
她神色有異,陸敏自是第一時間便發現了,見葭葭伸手來拿那那片紙張,也不阻止反而還向前遞了遞。
葭葭接過那紙張,轉了一圈,舉手正對向光線,但見那一襲紙張在光線照耀之下,顯得近乎透明。
這廂,倒是一旁不顯山不露水的寧玉第一個發現了:“有字!”
一聲驚呼之下,眾人皆低頭向那地面之上紙張所堆疊出的余影望去。
有圖紋不假,可是這一連串奇異的組成,委實令得眾人一頭霧水。
葭葭卻是心中突然狂跳了起來:旁人或許不知道,可她卻是知道的,不僅如此,還曾在極南之地親手書寫編纂過這一段圖紋。
自葭葭神色有異開始,陸敏便將注意力放到了葭葭身上,眼下,見她身形微顫,雖極力掩飾害怕,只是垂在一側的右手手指卻已在輕微顫抖了,陸敏想了想,還是直言問向葭葭:“連真人,可是知道什么?”
“明御樓!”半晌之后,葭葭便回了他這三個字。
明御樓在別的城池可能眾人并不知曉是何處,但在昆侖,便是三歲的小兒也知這是明定城中最有名的教坊:笙歌艷舞、夜夜春宵之地。
陸敏反應自也不慢:“我二人走一趟?”
葭葭思索了半晌,終究還是壓下心中的害怕,應了下來:“也好。“
只是話雖如此,有一些,葭葭卻并未對陸敏說:若當真是她猜測的那個人的話,似乎比起那令得天下群修害怕惶惶的魔頭,那個人給她的感覺更為深不可測。
也好。她與陸敏二人前去,總比陸星羅等人跟著一起去要強得多。
最最重要的更是面對那個人:她的混沌遺世根本起不了一點作用:當最大的保命符不起作用之時,想來任誰都會心中忐忑的吧!
醉生又夢死,可謂天上人間。就是這兩句極不工整的話,在明御樓自開立之初便貼了上去,一貼便是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