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是真實的!
錯的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
“錯的……錯的只有我?”
曉美焰倒退著,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原本架在曉美焰脖子上的銀色巨劍已經被齊筱筱移了開來,完全放開了對于曉美焰的限制。
站立在照射不到陽光的小巷里,曉美焰抬著頭,看著美樹沙耶加湛藍色的眸子,輕輕搖了搖頭。看了齊筱筱銀色的眸子,嘴角輕輕地扯起一絲笑容。
“錯的是我?是我?你們說這個世界是真實的?”
曉美焰的右手輕輕地攀附在了操縱時間的圓盤上,撫摸著嶙峋的表面,便仿佛在摸著自己已經遍體鱗傷的心靈。
那么小圓的付出誰會看到?小圓的期望的一切又會有誰實現?
“小焰……回來吧……你想的事情,都不是……不是真的!”
美樹沙耶加努力地微笑著,伸出了帶著白色手套的手,像是純潔的百合花,向著曉美焰招手,期待著她的加入。
“你們說……這個世界才是真實的……我絕對不相信。”
咔……
操控著時間的圓盤輕輕地轉動著。
“你們說……錯的只有我……我絕對不相信!”
咔嚓!
時間瞬間暫停了下來。
那一刻,美樹沙耶加拔劍向前,似乎想要阻止曉美焰的動作。齊筱筱依舊站在原地,臉上帶著高深莫名的笑容。
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停了下來,除了失魂落魄的少女。
齊筱筱失魂落魄地走著,走在整個世界都停下來的時間里。陽光在這一刻也停下了自己的腳步。當曉美焰走出照射不到陽光的小巷之后,她抬起了頭,注視著天空的陽光。
陽光也變得不再刺眼了。
只見曉美焰顫顫巍巍地伸出了手,渴望著,期盼著。近乎哀求地向著天空伸展著,勾著,觸摸著那已經停下了腳步的陽光。
“陽光也變得冰冷了呢……完全感受不到溫暖。”曉美焰瞇著眼,眼淚卻已經先于她的話語流了出來,順著臉頰滑落向著堅硬冰冷的地面墜去。
晶瑩剔透的眼淚砸在地面上,剛剛破碎。卻又因為時間而停住了。任何人,只要你低下頭,沉下肩,降落到與眼淚相同的高度,都能夠看到這冰涼孤獨可憐的眼淚里面折射出的曉美焰的臉龐。
孤獨,悲傷。渴望,以及絕望。
“小圓……小圓……小圓……她們都忘記了,連我都忘記了……我忘記了你曾經做過的事情……我忘記了你曾經的付出……我們……我們所有人……”
手,因為緊緊握起而變得蒼白的手,已經開始漸漸發紫。
臉,那張白皙嬌嫩的臉龐,開始緩緩變形。
再沒有比內心的自責更加恐怖的事情了。曉美焰只覺得自己內心的腳步越發的沉重了起來,沉重到了讓她彎下了腰,沉下了肩,放慢了腳步,最后跪倒在了地上。
穿著絲襪的膝蓋磕碰在了冰涼堅硬的地面上,粗糙的水泥路面將她黑色的絲襪擦出了一個大洞,露出了內里雪白細嫩的肌膚。這路面毫不留情,沒有人性。依舊在用力地磨著,將肌膚一點點磨得發紅,磨得發紫。最后磨出了鮮紅的,悲鳴的鮮血。
鮮血順著破損的黑色絲襪,一路向下,隨著曉美焰的心靈一道向著心靈的谷底沉下去。
曉美焰下意識地抬起了頭,黑色的長發從她的腦后順流而下。傾瀉在腰間。她努力地仰起頭,不讓一絲黑發擋在自己的額前。
但是……
手,用力地向著天空伸展著,觸碰著,指尖卻依舊空無一物。
“我碰不到!碰不到陽光啊!我……我看不到啊!看不到……”
淚水盈盈,黑色的眸子里面總是在泛起波瀾,折射了天空,折射了停滯在空中的綠色落葉,折射了停滯在空中的飛鳥,折射了停滯在空中的白色云朵,但是……無論如何,無論如何,那一抹,僅僅是一抹,最吝嗇的一抹……
“陽光都看不到啊!”
名為曉美焰的魔法少女跪倒在了地上,雙手重重地抵著地面,仿佛這樣可以讓她的身體撐起來,撐向天空,撐向渴望卻不可及的陽光。
眼淚從臉頰滑落出來,晶瑩剔透地淚珠啪的一聲砸在了地面上,卻沒有碎,她也被冰冷的時間凍結住了。
“呵……”
已經快要哭不出來了,學姐的家已經早不到了。整個城市都已經被這個魔法少女拋在了背后,連眼淚都開始不聲不響地抗議了。
她們不愿意破碎,只是將形狀保持在撞擊地面的臨界點上,冷酷地嘲笑著這個無助的少女。
曉美焰呆坐在地面上,仰著頭,卻沒有陽光的撫摸。她閉著眼,卻聽不到任何聲響,她張著口,卻沒有人能夠聽她說任何一句話。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是如此的熟悉。整個世界都已經被凍結了起來。她們行走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己只是一個格格不入的闖入者。
她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自己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這樣的世界……真的就是真實的嗎?真實的嗎?錯的只是我嗎?我錯了嗎?我應該放棄嗎?”曉美焰搖搖晃晃地站立了起來,努力地閉著眼,逼著自己回想起有關鹿目圓的一切,想起一切理應被記起,卻被遺忘的一切。
遺忘,便是最大的背叛。
曉美焰相信自己與鹿目圓之間的羈絆;曉美焰相信,自己知道所有不應該被遺忘的事情;曉美焰相信,自己應該是唯一記得真相的人。
是的,唯一能夠證明那個真正小圓是怎么樣活著的人……
“我背叛了小圓,我忘記了她曾經的犧牲,我記不得了,什么都記不得了。這個世界……就是對我的懲罰嗎?”
眼淚不斷地從黑色的眸子里面流出來,在曉美焰雪白的臉頰上匯成了兩條小小的溪流,然后不斷地從她光潔潔白的臉頰上滑落,啪啪的落在地面上,卻沒有碎去。
這是無聲的嘲諷,更是無聲的酷刑。
受刑人,天上地下只有一人。
曉美焰。
黑色的長發在曉美焰身后安靜地垂著,耷拉著頭,沒有了力氣。穿在下身的魔法少女禮服,有氣無力地趴著,沒有了神采。
這條路是如此的漫長,當曉美焰停下腳步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貫穿著見瀧原市的河邊。
在曉美焰的身后,有著一串星星點點的光點,不斷地折射著太陽的光茫。那是她一路走來,從臉上滑落的淚水,那些遺憾的,悔恨的,自責的淚水。那是名為曉美焰的受刑人流下的鮮血,痛苦的鮮血。
曉美焰身子開始搖晃起來了,她緊緊地抱著自己,肌膚碰觸著肌膚,卻不能夠帶給自己一絲一毫的溫暖。她走了這么遠,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究竟在哪里。
直到來到了這條河邊,那是一條安靜優雅的小河,靜止的湖面上依舊反射著,反射著一直被曉美焰尋找的……
陽光!
“啊!”
嘴不由自主地張了開來,但是在這被曉美焰靜止了的時間之中,卻沒有人能夠聽得到。
“是你……”
即使沒有人聽得到,曉美焰依舊在說著話,說著自言自語地話。因為她在那條安靜優雅的小河上,看到了一艘安靜優雅的小船。
在滿是陽光的白天里,那艘小船前面依舊有著一盞小小的燈,發著微不可察卻依舊清晰溫暖的光。
在那艘小船的船尾,是一個大大的平臺,平臺上放著一只小小的咖啡圓桌,咖啡圓桌邊上立著一把大大的太陽傘。
傘下有一個人,正端著咖啡,安靜而優雅地微笑。
在那個男人的正前方,有一個空著的帶著柔軟靠墊的粉紅色椅子。
那個有著柔軟粉紅色靠墊的椅子上,放著一個輕薄嬌嫩的白色紙片。
紙片上只寫了三個字。
“曉美焰。”
雙腳踩在了船尾的平臺上,曉美焰輕輕拂去粉紅色靠墊椅上的紙片,坐了下來。她抬起了沾著淚水的臉頰,凝視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柳夢潮……”
曉美焰輕輕地說著,轉動了左手腕上封鎖時間的枷鎖。
咔嚓!
時間動了,陽光動了。
啪嗒!
一聲輕響,那一路上成千上萬的淚珠,在這一刻破碎成圓。
“我聽到了你的淚聲,曉美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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