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修長嘆了一口氣，把香煙屁股使勁的網煙灰缸里一捻。
“趙書記，牛市長，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果我們拿了，那么以后在談判中我們本來想的，要盡心盡責的為投資商服務。
那么就會被有心人認為是故意向投資方傾斜。我們的好意，會被理解成受賄而有意放寬條件。”
孫玉修停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在座的大伙。除了趙譽剛和牛建晨抬著頭和他對視了一眼，其他的干部們都把頭低的低低的。
孫玉修知道，這事不好處理呀。不分吧，把大家都得罪透了。分吧，黨性原則不保，趙譽剛呀，牛建晨，你們這不是害我老孫嗎。他清了清嗓子，又說。
“這很簡單，也很明顯。我們是黨的干部，是替老百姓干活的。說白了，這禮物應該是我們Y市所有老百姓的。
那么分給老百姓，我們分又分不過來，退又退不了。現下拍賣又不現實，這樣處理還會寒了投資商們的心。
我看了那些禮物，都是很高檔的東西，一時也拍不出去。現在折合成現金也不可能。”
孫玉修說到這，趙譽剛長嘆一口氣。十幾位市委常委們紛紛抬起頭，相互對視了一眼。
大家還是面無表情，也不說話。在座的都是老干部了，能混到市委常委的級別。基本上都做到了喜怒不行于色。
趙譽剛也看出來了，大家都想分。說實話，趙譽剛也想分。里面有不少好東西，拿回去林雅如一定喜歡。
孫玉修看著吊起了大家的胃口，看樣子趙譽剛也心動了。但是我怎么才能拋開黨性原則，讓大家拿的理所應當呢？
“這樣吧，我認為，按照物品的總價值，折合成人民幣。把東西分了，把錢從大家工資里扣除。
至于扣出來的錢，我們買成米面，糧油。交給團委下發給困難五保戶與貧困群眾。不夠的話，請求趙書記，牛市長幫扶一下，再撥點款。趙書記，牛市長，您們說呢？”
趙譽剛這個氣呀，好你個孫玉修呀。你是兩面不得罪呀。折成現金，誰不知道折成現金那不知道是哪年的事了。
牛建晨大喘粗氣，我這才弄了點錢，你就打上了注意。你發個東西就發吧，弄這么多虛頭。
趙譽剛和牛建晨相互對視了一眼，也實在沒話說。這還真是個好主意，只是又要撥出去一筆錢。
趙譽剛搖了搖頭，喝了一口茶。
“那個大家都說說，啊，都說說。既然要給五保戶，困難職工發福利，讓團委統計一下吧，讓個居委會、單位往上報，一人兩百吧。”
牛建晨長舒一口氣，狠狠的吸了口煙。兩百塊，全市有多少困難職工、五保戶呀。每人兩百，也不是個小數目呀。
“這個，趙書記，我同意。不過錢從哪出呢？”
冷風看了看一時沒接話的趙譽剛，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趙書記，這辦法行，只是錢的確是個問題。要不，我們號召全市的黨員們集體捐獻一點？”
趙譽剛搖了搖頭，啊，我們分東西，讓大伙往外拿錢，那不得被指斷脊梁骨。你這組織部長是怎么當的。
冷風說完話，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尷尬的一笑，又圓了回來。
“趙書記，我是想如果我們發東西，黨員們沒福利，這大過年的，您看？”
好嗎，一個孫玉修不夠，又來了個孫玉修，還捎帶上了全市的黨員干部。趙譽剛很不爽的看了一眼這個冷風。
冷風也是邪了門了，越說越不對勁。求助的看著牛建晨。牛建晨哈哈大笑，他知道同志們是急了。
一瞥眼，看見了端坐不動的鄧立化，這個人民的好干部，Y市的英雄警察局長，已經榮升為政法委書記了。
“老鄧呀，你是政法委書記，你說說，大家也別有什么包袱，都發表一下意見嗎。”
鄧立化虎頭虎腦的，其實聰明著呢。王浩雖然在最后尾坐著，連會議桌都沒靠上。但是再坐的誰傻呀，那是正主。
人家沒說話，那就是不屑一顧。雖然暫時輪不到這個秘書發言，再說按道理他也沒發言的資格。
“我說，這個事嗎，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投資商給我們一點新春禮品啊。在我們看來很值錢。
其實在人家那里也許就是個意思。東西嗎當然是好東西，破爛也拿不出手不是。我以前在公安部的時候，每年都有企業捐助。
我們都收，該怎么地怎么地。難道說收了東西，以后他們犯了法我們就不抓了，該抓抓。
該怎么辦怎么辦，只是平常的時候對這些企業多留點心。幫人家解決一些實際困難。
比如上門幫人家外地職工辦個暫住證什么的。人家忙，我們就要服務到位。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經濟開發區的區委書記于秀琳抓著自己的鋼筆。在自己的筆記本上點了點。抬起頭認真地看了看趙譽剛和大家。
“我認為發也行，沒什么。南方的S市，在最早引資的時候，一開始外商的回贈物品都是要上交的。
后來偉人南巡后，不是強調，友情，友情。不要讓人家熱臉貼冷屁股嗎？我們要適應改革開放的大潮，適應黨的號召。”
于秀琳這句話可是炸了鍋了，適應黨的號召。這收禮也可以光明正大？統戰部部長李昌華搖了搖頭，和軍區政委紛紛棄權。
最后在舉手表決的情況下，十三比二王浩也參與，集體通過分發禮品。
大家剛松了口氣，牛建晨就提出了招商引資的獎勵問題。這個問題一拋出來，不亞如在深水中投入了一枚炸彈。
分個禮品都上了常委會，還討論的這么艱難。對于數目如此巨大的獎勵，眾人仿佛老生入定一般。
寬大的常委會議室內頓時鴉雀無聲，只剩下輕微而沉重的喘息聲。政策是在坐的很多人，當時一起制定的。
引資獎勵，不光是Y市，在當下的Z國，哪個省市都有這樣的政策。如果不分，不同意發放獎勵，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不光是打臉，還會被其他地市指脊梁骨。會被參加引資的干部們罵娘，會讓大家都失去干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