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啦,本來就蠢蠢欲動的人群,本來就生怕是事鬧得不大的混混們和一些不良青少年們,頓時就再次的騷動了起來。
他們手中的磚頭石子的,現在是終于找到了方向,揮舞著不要命的便扔了過來。
而后面烏壓壓的又擠過來了不少清一色的漢子。這幫家伙手中竟然是一色的鋼管、扳手甚至是鐵錘。
董慶勇一邊躲避著不長眼的磚頭石塊子,一邊大聲的吼道:“放下石頭,都放下石頭!我是麋鹿區公安局新上任的公安局長董慶勇!”
薛功曹及時的遞過來一個高音電子喇叭,董慶勇接過來繼續喊道:
“先聽我說,同志們!父老鄉親們,我是他們的最高領導,先聽我說!我說完了,如果你們認為我說的不好,你們再繼續砸!”
可已經被激怒了的人群,哪有誰在此刻會去認真的聽什么董慶勇的講話。這些人中,前面打頭的全是一些身上刺龍畫虎的混混青年們。
可以非常肯定的判斷出,這些人和被槍擊的死者之間應該沒有什么關系。
他們只是平時混跡在大街小巷的一些不良青年。終日壓抑的荷爾蒙得不到有效的散發,今個可是找到了方向。
再也不需要去什么網吧、練歌房狼嚎,玩什么cs或者是cf的釋放壓力了。
此時此刻對他們來說,這充滿激情的一磚頭,可比那網吧中穿越火線里最新式的任何武器都過癮。
青磚如雨,流石如星,縱橫交錯,噼哩叭啦的就砸了過來。最外層的防暴支隊,在隊長龍曉峰的嚴肅命令下肩并肩的站到了一起,擺開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緊密人墻。
手中的聚酯碳材質的警用防爆盾牌,上下飛揚,sp甩棍也揮舞開來,迎著磚頭,迎著石塊,氣勢萬鈞的阻擋著一切可能砸到頭上的危險。
“董局,小心!”砰,“啊!兔崽子,我饒不了你!”薛功曹剛剛把董慶勇拖到了自己身后。不想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就砸到了他的頭上,頓時一溜血線,順著腦門便流了下來。
“保護局長,使用催淚瓦斯!”王曉麗一聲大吼,旁邊龍曉峰便大力的揮下了一直高高舉著的右手。
刺人嗆鼻的催淚彈射出,數枚催淚瓦斯投擲彈,錯落有序的剎那間落在了人群中。
霧鎖迷蒙,嗆人的瓦斯讓人睜不開眼,眼淚鼻涕一起流。防暴支隊這才整頓隊形,開始有序的向前挺進。
即使石塊和磚頭還在投擲,砸的盾牌乒乓亂響,但是警員們毫無顧忌,依舊威武如山的向前推進。
這時,先前早就潛在人群中的刑警大隊的隊員們飛身上前,幾個縱撲,首先便控制住了一伙刺龍畫虎的混混們。
后面巡警大隊及時趕上,兩人一組,馬上制住了還想反抗的一些不法青年。
龍曉峰剛舒了一口氣,看到這群烏合之眾馬上就要被沖散了,回頭剛想說話。不料一陣陣噼哩叭啦的巨響傳來,再回身看時。
只見一群全身工裝的火爆漢子們,口鼻蒙著雪白的濕毛巾,手中拿著鋼管鐵錘甚至是活扳手的,便向自己的隊員們砸去。
大鐵錘砸在盾牌上發出轟隆的悶響聲,不用猜,就知道是使足了氣力!
“董局,我請求配槍支援,暴力已經升級,現在無法制止!”
龍曉峰再次轉頭大聲地喊著,不想就被趕上前來的董慶勇一把給推了開去。他大步的走到防暴隊員們的最前頭,手中高高的舉起電子擴音器,威嚴的吼道:
“來,兄弟們,麋鹿區的兄弟們,往這砸,砸!
我就是董慶勇,我就是公安局長,我要求你們往這砸!
你們看好了,我今個來并沒有帶槍,也堅決阻止這些防暴警員們動槍!
先前是有麋鹿山派出所的所長非法開槍致人死亡,我已經答應會給你們一個說法。
可現在你們不是不要說法嗎,那就把你們手中的鋼管鐵錘掄圓了,朝這砸,往我的腦袋上砸!
這是我這個局長的失職,你們砸死我,也就交代了。你們放心,我保證絕對不會讓他們以故意殺人罪逮捕你們!”
薛功曹和王曉麗竟然死死地擋在了董慶勇的身前,王曉麗手中甚至還握著一個小小的催淚瓦斯投擲彈。
此刻這兩個人是鐵了心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不要命的局長,所以,他們竟然堅決不能讓董慶勇受傷。
就是拼了老命也要保護好領導,完全是一幅老母雞護小雞仔的惶恐形象。
“我命令,你們兩個給我讓開,這是命令!所有防暴隊員和巡警后撤,撤到我身后百米以外。堅決不得對我們真正的工人兄弟們行使暴力,這是犯罪!犯罪,知道嗎!”
原本還揮舞著鐵錘的工人們傻了,都說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但是這名身穿警式雪白制服的人,一看就是個大領導。
對啊,他口口聲聲說他是局長,是這里警察們中最大的官。
果不其然,即使防暴警們不同意。但是在董慶勇威嚴的目光注視下,這幫警察們還是撤了下去,不過倒是沒有百米的距離,看樣子也就十幾二十米。
于是一剎那間,警察、董慶勇、工人們之間,就形成了一條彷如真空的地帶。
沒人敢就這么走上去砸董慶勇一錘或是一板手。因為他們都是普通的工人,因為他們都有自己的家,有自己年邁的父母爹娘老婆孩!
即便他們剛才很威武,他們剛才很猖狂,那也是因為有人組織,受人蠱惑。
而蠱惑他們的,正是槐花市電業公司的領導。
原來被所長在君賢山莊一槍擊斃了的海哥,正是槐花電廠的一個副總經理。說起來這名經理的來頭不小,還是電廠的出資人之一,身后的背景不凡。
而這幫人當時在包廂里電話打了回去,打給的正是電廠的老爺子何孔琪,也就是先前王浩在麋鹿山中得罪的那位老頭。
麋鹿山的承包人阿彪的父親——原嶺南省的何書記。
老何書記此刻正在麋鹿山水庫的小島中小憩,接到這樣的電話,人頓時就驚了。
他想不到自己這次到槐花市來散散心,竟然還能遇到這樣的怪事!海子是這次陪自己一起過來的。
這么多年以來,海子一直都跟在他的身邊。說起來,海子還是上面一位重要人士非要讓自己帶在身邊著重培養的孩子。
可這下倒好,孩子沒給人家培養成才,卻是在自己的手中死了!
臥槽!
何孔琪驚了,此事自己對上面那位如何交代。這是怎么也說不過去了,無論如何也無法交代過去了。
所以何孔琪當時就跌坐在了自己的睡榻上。他是從來都沒覺得自己這么糟心過,甚至這件事情的發生,比他曾經卸任嶺南省書記的時候都讓他感到頗為愁煩。
沒道理可講,此時此刻,在這種時候,根本就沒什么道理可講,也沒有任何思路可以讓自己來理順和支配。
他身不由己的就掏出了電話,打給了自己的兒子阿彪。
“海子死了,在酒店吃飯的時候被一名警察非法開槍打死了。
聽說警察是麋鹿山派出所的所長,跟著海子的人也全被抓進了派出所,你給我鬧,就是鬧翻了天,也要給我鬧出個說法來!
我何孔琪還沒死呢,感情是他們都把我這個老不死的給忘了,還忘得一干二凈。阿彪,我再說一句,就是鬧翻天了,你也要給我鬧。
我還就不信,一個小小的槐花,究竟能耐我何!這種時候是鬧也得要鬧,堅決不能退縮,不然你這個小兔崽子就不配當我的兒子!”
阿彪從沒有聽到過父親發這么大的火!海子死了!怎么可能!
阿彪當然知道海子是誰,這可是自己甚至是父親,都必須要敬著的一個海子啊!
人家的來頭,可比自己這名過了氣的曾太子爺要厲害的多。甚至人家那不是太子,根本就是一名實實在在的‘儲君’!
短暫的震驚和害怕過后,智慧過人的阿彪頓時醒悟過來。父親指示自己要鬧,還要鬧大!
一定要討個說法!
那意思就是哪怕是把天攪個窟窿出來,也要把那銀河水引到大海里面去!
哼!一名小小的所長,真是不知死的東西!
哼,一個小小的市委書記,就敢瘋言放出風聲征收自己的麋鹿山!
那好,今個我就借著這件事,給你來個瘋狂大轉盤,我要徹頭徹尾的讓你顧東不顧西,直接把你給攪暈了,甚至是拉下臺!
所以一開始是一些混混青皮,后面才是不知所以云,被鼓動起來的群眾,而最后,竟然是槐花電廠的職工們。
是啊,電廠的職工,畢竟現在手里捧著的是他們老板的飯碗。所以一切行動,自然要看他們老板的臉色行事。
更何況被打死的還是電廠的副總,就是同事關系來說,也要跟著來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
再說這些職工,可是槐花電廠的老職工了,就是不是老職工,也是原本老工人退了下去,頂替上來的電廠子弟們。
他們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只招收自己本單位的子弟,并不對外招工。
因為電廠的效益雖然不如以前那么的興隆,但是也是電老虎的存在。在槐花來說,他們的工資和福利待遇,甚至是隱性的收入那都是最高的。
可以很不客氣的說,這些工人一個月的工資,基本上能抵得上其他廠普通職工們一年的收入了!
這么高的收入,任何人都不想自己失去這個金飯碗。要是因為不服從指揮,或者是在這件事上自己表現不好,直接入了大老板阿彪的法眼,想必以后自己也就別在槐花電廠繼續混下去了。